暮靄沉沉。
風不是很大。
小逃全神戒備的趴在那兒,如遭大敵的架勢,唐果也戒懼起來,將自己隱蔽好。
不多時,風中隱隱傳來馬蹄聲。
馬蹄聲?
哪來的路?
唐果正自思索,馬蹄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車聲、人聲,卻是從河的右岸傳來的。
唐果一直靠左岸行走,偶爾過右岸幾次,草很深,她根本沒見到有路。這時突然傳來人聲,唐果又驚又喜,第一個想法就是要出去求救。
剛爬起一半,看到小逃驚懼的模樣,想起自己這身打扮和沒啥武力值的實際情況,唐果又趴回去了。
先觀察一下再說。
既然有路,遲早能找到人,別魯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小心沒大錯。
聽聲音更加近了。似乎有人騎馬、有人坐車。除了吆喝馬的聲音之外,還有人在說話。野外空曠,聲音傳得遠,但具體說什麽,唐果還是聽不清。好似有男有女的樣子。
這一撥人漸漸過去了。
唐果說不清有沒有後悔。
好不容易見到人,她真想衝出去問問時間、地點,不過她不敢,萬一是壞人,她沒有一點兒反抗能力。她得謹慎再謹慎。
剛要起身,又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唐果馬上趴下了。
應該還是那撥人。好像是有人到河面上來了。
“乓、乓……”
他們做什麽?鑿冰麽?
唐果不敢探頭去看。聽聲音那些人就在不太遠的地方,她怕被發現。
風是向唐果這個方向吹,在鑿冰的響聲中,斷斷續續有些話語落在她耳中。是兩個男人。
“大過年的……這個差事……”
“聽說這回……挺像……表姐妹……”
“唐眉那個死丫頭都遛咱們幾回了?!”這個聲音特別大,像是很憤怒,唐果聽了個正著。
唐眉?!
她正驚愕不已,另一個男子聲音傳來,低很多:“消消氣……跟女人較勁……車上……”
前一個聲大的興許也察覺到不妥,怕車上的人聽見,聲音隨之小了很多。
後面的話唐果聽不大清了,似乎他們是去“蘇州”或是去找姓蘇的什麽人。
那兩人弄夠了冰,走了。
唐果等半天沒聲音,才從草叢裡爬起來。
她站起身走去河右岸,領著小逃穿過很長一片草地,終於見到一條土路。
比人高的草擋著,不穿過來真看不見。小逃潛伏在草叢裡不出去,唐果拍拍它,自己走到路上去觀察,無意中往那夥人去的方向上望了一眼,又被嚇一跳。
不遠處有火光!
唐果哧溜一聲,又鑽回草叢了。
不管是不是她那個附贈的便宜妹妹,唐果都不想和這夥人照面兒。
聽他們說話,就覺得不像好人!
慢慢和小逃往草叢深處爬,唐果覺得這是非之地早離開早好。
小逃突然靜止不動,唐果心一跳,也跟著停住。
有極輕的腳步聲往這邊來。
越來越近。
有人用什麽東西抽打草叢。幸好是在草叢邊緣。估計對方也心有顧忌。
折騰一氣,有個男人笑道:“八成是風吹草動,姑娘也太小心了。這荒郊野外的,哪來的人哪?咱們也沒聽著馬蹄聲。若說能憑雙腿跟蹤咱們,全天下也沒幾個。人家要有那個本事,咱們這幾個人一起上,
也不是人家對手。”
“可不?姑娘,咱們快著些回去喝點兒熱水,吃些乾糧,接著趕路吧。這地方兒弄點熱的不易。咱們在這兒耽擱久了,還得為了趕路錯過宿頭,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這個聲音唐果記得,是先前在河裡生氣的那個男人。
“小心無大錯!二位若有不滿,自可到主子那兒告我!”一個女子打著官腔兒道。
唐果全身一震。
似曾相識的聲音。
也許是她先入為主,這聲音真的很像那個唐眉!語氣也像!
唐果僵著身子,和小逃趴在草窠兒裡裝雕像。磨嘰一會兒,那疑似唐眉終於耍夠了上司的派頭,領著人走了。
唐果這次多了個心眼兒,潛伏不動。小逃緊貼著她,保持靜止狀態。
大約有半個小時的樣子,一個男人道:“姑娘這回放心了?”聽聲音離得不太遠。唐果暗自慶幸。
那疑似唐眉“哼”一聲。
另一人道:“咱們真得快著點兒了。今兒十一,上頭讓咱們十五到濟南,照這個速度,夠嗆。”
三人快步離去。
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馬蹄聲響起,漸行漸遠,直到無聲。
唐果和小逃這才小心翼翼的爬起來,到草叢邊上窺探。
火光沒了,除了月光之外,四野一片黑暗。
松弛下來,唐果這個冷!大冬天的趴地上,盡管有雜草墊著,她衣服夠暖和,也冰得全身生疼。
唐果低頭瞧瞧小逃,小逃靠在她右腿邊站著。
唐果俯身摟住它,“小逃,多虧有你……”小逃晃晃腦袋,蹭蹭她。
唐果微笑。
他鄉遇故知……
“呵呵……小逃,我突然想起那句話來了,他鄉遇故知——仇敵。還真是……有趣兒啊!”
站起來使勁兒跺跺腳,唐果往先頭有火光的地方小跑過去。捉了大半天迷藏,這會兒已是入夜了,要是能弄到火種,晚上還能好過一點兒。總不至於倒霉到再遇上啥“故知仇敵”吧?
唐果警戒著一路撒麽,走出去二、三百米遠,才在路邊看見個灰堆,應該是澆過水,四周和上面用冰壓著,基本見不著火星了。
唐果踢開冰塊兒,在灰堆裡挑出個枯枝,扒拉著灰堆仔細尋找。
不多時,唐果歡呼一聲,真的有!
灰堆最底下一層,有幾節枯枝上還能看著火星。唐果趕緊揀出來,抓幾把野草擰巴擰巴, 吹著那枯枝,將草點著。
他們在哪兒找來的枯枝?樹林離這兒挺遠呢。
唐果四處看看,土路的右邊不遠,除了野草之外,影影焯焯似是有個矮樹叢。
難怪那些家夥在這兒點火……
於是,唐果認為遇仇敵也沒那麽糟糕。
又是跑去撅樹枝,又要忙著往火上添草防止它滅了,唐果手忙腳亂。小逃趴在一邊看熱鬧。
一通忙活,在矮樹叢裡找了塊兒沒啥雜草的背風空地,唐果把火堆挪過去了。
這條路不知是特別偏僻還是因為時間的關系,除了那幾個可疑分子,再沒人經過。
若乾業務忙完,已是月上中天。唐果連薅帶扯,弄了幾大抱乾草來,火堆一移開,迅速把乾草鋪在熱乎地上,鋪得還挺厚。趁著熱乎,唐果讓小逃趴好,抓過乾草先蓋小逃,又把自己從頭蓋到腳,差點兒弄成個小草堆。
躺在草堆裡,眼前閃過皇帝的笑臉。
唐果立刻自己喝止自己:停!現在不是玩思念的時候!
睡覺!
有事兒明天分析!
今晚刮的是西北風。她事先計算過了,風向不變的話,即使著火,燒的也是野草和矮樹叢。中間隔著條土路,還有一條大河,河面寬得很,沒啥可能引起左岸的森林大火。野草、小樹叢啥的,隨便燒吧。
若是風向變了,除非變東南風,不然燒不著她。
北方的冬天,東南風罕見。
肚子餓,身體極度疲乏,唐果很快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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