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姑娘?
唐果一愣,我為啥要見她?
哦。
是她們,倆人。
唐果把注意力收回來細看,原來她繞到一處亭子附近了。原本在亭中的兩個女子,正走下亭子,看樣子是準備向她行禮。
又是兩個纏足的……
既然人家已走下來了,唐果也不好扭頭離開。受她們一禮吧。
那兩個女孩子向唐果請了安。
唐果叫了起。端詳了一下,倆人長得一模一樣,雙胞胎,小家碧玉型,典型的江南女子。是陳老夫人娘家的遠房外甥女,今年十五歲,父親是個小縣丞。隨意聊了幾句,讓她們自便,唐果接著逛。
夫君大人說的那煙霧彈,她目前為止還沒發現蹤跡。
想起煙霧彈這個詞,唐果偷偷笑了一下。夫君大人活學活用的能力很強啊!給他的那些書很多都轉變成生產力了。他自從夢醒,就開始著手提高科技能力。如今正在系統研究工業革命的問題。康熙二十三年開海禁之前,皇帝派人去過倭國了解情況;年初,由義兄林嶽負責的、派向各國的觀察團也分三路先後起程出發了。
我想,這是個完全不同的時空,不是前世的歷史。唐果微笑,心情莫名的好起來。那“煙霧彈”能否見到,也沒什麽太大的意義了。
奇跡一般在不經意的時候出現,美人也差不多。
因為不願和夫人太太們周旋,唐果逛完了整個右園。難為那位小腳的陳少夫人一直陪著。當然,唐果允許丫頭攙著她了。不然太不人道。
中間休息的時候,陳少夫人陪著唐果閑聊,說起剛才那兩位陸姑娘。
“陸家兩位妹妹已經算是好模樣了,她們還有一位姨表姐,姓阮,大她們半歲多,更是個少見的美人呢!尤其是一頭長發,又黑又直,十分的柔順烏亮,那姑娘中等個子,還得站在凳子上才能讓頭髮不至於拖到地面。民婦只見過一次,哎呦呦!可真羨慕人家那頭髮!”
嘿嘿……原來姓阮啊。
“今天那位阮姑娘沒來嗎?怎麽沒見?”唐果問道。
“來了,身子不舒服在屋裡沒出來。不然定要來拜見夫人的。”陳少夫人道,可能怕唐果有啥想法,又笑道:“不瞞夫人,那位阮家妹妹小字兒叫語兒,確確實實是個軟玉般的人兒呢!隻身子不大牢靠。”
病美人?
唐果存了八卦的心思,便多問了幾句。她是女子,況且問的又不是啥敏感問題,那陳少夫人又是受人之托,有意提起。兩相湊合,唐果對這位阮語有了個大概了解。
阮語她爹是個屢試不第的秀才,五年前過世了。她父族已無正經親人,只能和母親一起住在姨母家附近,全指著姨父姨母照應。女孩兒家心思本就多,再加上這麽個身世,難免對月傷懷、迎風落淚的,故而時常有個小病小痛。好在她爹祖輩留下的家產不少,足夠她母女二人過小康日子。
據說,這阮語頗有個謝道韞的才名,寫詩作畫、撫琴弈棋樣樣精通。更兼貌美無雙,意態高雅,親事上便高不成低不就了。門第高的看不上她做正妻,門第低的她看不上,一直蹉跎至十五歲還沒定親。
唐果微笑點頭,這是故意透露給我的信息?想說明啥?這位姑娘美則美矣,沒有強大的後台,即便入宮,也動搖不了我的地位?
煙霧彈?那麽,煙霧後面那位是誰啊?
呵呵……要是把煙霧彈和正主兒都弄進宮,她倆是互相配合呢?還是一樣會爭得頭破血流?
唉!這女孩子自己真的想入宮嗎?以她的出身地位,
應該接觸不到這些吧?她姨夫?那個小縣丞?後面是誰?江南的大員還是京城的高官顯貴?
唐果越想頭腦越亂,乾脆不想了。夫君大人都沒完全弄明白,她更不行了。
到了時間吃飯,陳少夫人伺候著唐果去入席。
唐果初次正兒八經的吃這種宴會飯,除了覺得太繁瑣之外,倒也沒啥不適應。
陳家的廚子很厲害,做的大菜、小菜俱是獨特美味,唐果很給面子,每樣菜嘗個遍。
她是老大,挑自己喜歡的菜吃就是了。反正吃相儀態都過得去,外人瞧著還多了份閑適自然。
看唐果興致頗高,姿態嫻雅,大方之中帶著純真,禮貌之外對老太太們體貼照顧,甚有風度,夫人們暗裡點頭。
有人傳說這位唐佳夫人是包衣奴婢出身,如今看來,一點兒不像啊。人家這份自在和灑脫,那可是多少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學都學不來的。一點兒小家子氣都不見!毫無扭捏作態,怡然自若、旁若無人,多有上位者的威儀!再加上那麽個模樣……嗯!難怪皇上寵愛!
她們當然不知道,唐果上輩子受的教育裡,就沒有包衣奴才這一條!怎可能帶出那特質?尊老愛幼四個字,那是從小聽到大,自然體現。她吃飯的時候,從來不想亂七八糟的,專注於飲食這事,旁若無人是必然滴!
於是,唐果的江南亮相在本人沒啥意識的情況下,取得圓滿成功。
吃完、喝完,感情聯絡得差不多,皇帝起駕。
唐果跟著夫君秘密奔秦淮河去了。
月圓之夜,清風徐徐。
唐果坐著畫舫在這脂粉地晃了半夜,細細領略了一番“漿聲燈影裡的秦淮河”。唯一遺憾的是,晚飯吃太多,沒地方裝那些特產小吃。
接下來的日子,皇帝又開始了忙碌的工作。減免各處稅賦、漕糧,命人修明朝皇帝陵寢等等。
他每日公務纏身,唐果不禁懷疑,下面的人要如何將美人們送來呢?找不著機會呀!
小紅狀告曹府管家李成的案子飛速結案了。李成作惡多端,判斬刑,家產充公。小紅複良民籍,曹家須付足銀子,送其歸家。
案子牽連出來曹家三大管事和李煦府上四大家奴,各自被江寧府及蘇州府立案抓捕。一通兒抄家,七家現錢總數超過十萬兩,另有房產和放貸盤剝的借據。強佔他人田產、搶男霸女之事幾乎每家都有。一時間輿論大嘩。
明眼人多的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整治曹家——那是皇上的心腹家奴,江寧知府必是得了皇上的暗示。陳鵬年是清官不假,但他不傻,他完全能夠等皇上走了再審這案子。
各方盯著江寧織造和蘇州織造的位子,就等著皇帝接下來的態度了。有心人在底下積極活動,想著把這肥缺兒抓到手裡。
隨駕的七皇子和十二皇子,本來就被金錢、美女包圍著,這下子圍得更加緊密。糖衣炮彈不要錢似地往他倆身上轟。
這倆娃兒行事愈加小心,隻跟在他們汗阿瑪身邊伺候,決不單獨出去。一切飲宴邀請全都推掉,若父親不用他們在旁,寧願悶在屋裡或者一遍又一遍逛園子,也不到外面遊玩解悶兒。再三吩咐身邊的人謹慎,若有差錯,嚴懲不貸。費好大力氣,可算是沒被腐蝕。
有一次皇帝忙裡偷閑和唐果到園中散步,正趕上這兩位皇子窮極無聊,在小動物那兒撩閑。
唐果同情歸同情,看笑話是免不了的。這倆人逗猴嚇鳥攆兔子,挺有童趣兒的嘛!
老婆已笑出聲,皇帝聯系前因後果一腦補,自己也沒忍住,臉上露出笑容來,輕斥道:“老七明年要大婚的人了,還玩這小孩子的玩意兒!”
胤祐、胤裪忙給兩人請了安,在一邊隨侍。
等到逛園子隊伍解散之時,皇帝說了一句,讓兩位皇子微服去赴江寧文人的詩會、文會。以後每到一處,有這樣的活動他們都可以去,多與名士交流有好處。兩人躬身應了。
各式各樣的詩會、文會,江南每天都有,往北去,山東、河間等文氣十足的地方也不缺這類活動, 他倆終於有個消遣的地方了。更何況,這事是他們汗阿瑪派下來的,那就應該有其他的內涵在裡面,又不用擔心犯忌諱。兩位皇子從此充實了。
曹、李兩家家奴定案的那天,曹寅、李煦跪在皇帝書房外請罪,請了三、四個時辰,皇帝也沒理會他們。
唐果一點兒不覺得他倆可憐。前輩子,很多人因為作者曹雪芹的關系,對抄了曹家的雍正皇帝頗多微詞。唐果從不認同這種看法。
她很讚同歷史老師說的話:自作孽不可活。曹家不是什麽乾淨人家,李家更不是。拿著國家的錢大手大腳擺排場、顯闊、仗著有權作威作福,那工夫怎沒怨朝廷呢?
眼下皇帝收拾他們,他們若能就此收斂,將來因此保住性命也說不定。
這倆人先後昏過去又醒過來,終於得到皇帝次日召見的旨意,感恩戴德的叩謝了,被人抬回去休息。
皇帝第二日和這倆人密談許久,各處眼線都沒打聽到內容是啥。只知道這倆人出來時的表情,雖竭力壓抑,仍能看得出感激涕零。暗地裡使勁兒的家夥們便明白,這倆織造的位置,皇帝根本沒有換人的打算。人家順勢而為,快刀斬亂麻,先把別人的圖謀堵死了。
果然,皇帝傳旨,曹寅、李煦放縱家奴、治事不謹,革職留任。
皇帝很快又召見了曹寅的母親孫氏,說了會兒話,態度很是溫和。
有關江寧織造府的各種輿論慢慢平息了。
唐果也終於要見到那位軟玉一樣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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