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一去如飄風,妾心死與黃河東。
唐果望著案上的字條發呆半,將字條折好,裝在信封裡。
“孫九,讓人轉給那拉玉成吧。”
“是。”
“小悅,讓靈芝好好養病,她那不是傳染病,不用出去了。過幾我便隨陛下出巡,她病好正好能守著屋子,再者,新來的宮女也要教一教的。這些事夠她忙了。”
“是,主子。”
小悅退行幾步,去後面傳話了。
唐果接著想人手分配問題。
南巡在即,唐果這兒鬧起了“用工荒”。
靈芝病了,紫芝出宮,她邊兩個宮女首領一下子全指不上了。青芝晚上出去時又扭傷了筋骨。傷筋動骨一百天,不宜遠行。
唐果明白,靈芝那是心病,壁虎斷尾也會痛的,何況是拒絕了曾經心的男子。
那拉玉成這半年托人送了好多封信給靈芝,靈芝一直沒回信。最近這一封不知說了什麽,靈芝寫了這張字條,然後吐血昏倒了。
君心一去如飄風,妾心死與黃河東。
你既負心,我亦死心。各走各路,永不相見。那是真的不能挽回了。
紫芝那兒也糟心。
馮四死了,馮成眼看著要斬首,馮家眼下,只剩下一個不滿半歲嗷嗷待哺的男嬰。
馮家的事兒發生在六月裡。
馮四和馮成這幾年過得特窘迫。
唐果不想讓他們那樣的人沾光,他們也只能做原來沒油水的活兒。家產本來都被馮成輸光,這下子更窮了。
好容易憑著賣紫芝,有了王福生這個準女婿,可人家也不會白添這無底洞。尤其是遲遲不見紫芝出宮,人家早沒了耐。
馮成再上門求借,王家乾脆來了閉門不納。
紫芝也不再像前些年似地得了錢物都拿回家,她在宮裡,馮四也沒地方逞他那當爹的威風。馮家於是徹底過上了苦子。
那馮成的老婆杜氏卻是個耐不得貧窮的。
原以為攀上馮家,能吃香喝辣穿好的,哪料想最後到了喝粥還得數米下鍋的地步。做飯燒火的那人卻是自己,就更悲催了。
馮成是個吃喝piáo)賭抽的人物,被馮四慣得眼裡沒別人,哪會細心照顧老婆?杜氏子過得各種不如意,漸漸起了外心。
今年六月末的一,馮家父子三人出去辦事,原定是次下午回來,路上遇阻,中途返回了。
馮家二兒子因有一件急事,趕著先到的家。一進門便聽小侄子哭得聲噎氣阻,以為嫂子不在,便過那院去查看。哪知正撞上他嫂子和夫。
依清律,捉是合法的,可以當場殺死通男女。許是怕他嚷出聲惹來殺之禍,那夫隨手抄起一樣東西就砸過來了,卻是個木頭線板。
寸勁兒該著,馮家二兒子側一躲,這一線板正砸到太陽上,當場便打死了。
那夫也是個狠角色,知出了人命這事不能善了,一不做二不休,趁那杜氏尚在呆愣之中,一剪子捅死。又做了個二人相爭相殺的假象。
這麽一耽擱,馮家父子進大門了。
混亂中,馮四被他大兒子失手推倒,弄斷了腰骨。那夫趁機逃了。
馮成一向勾搭別人家浪dàng)女子,何曾吃過這個虧?那夫他認得,姓劉,魏丙泰的妹夫,年前娶了魏家那個被秦家趕回家的女兒做填房。
惡向膽邊生,不管他爹在地上疼得哼哼唧唧,也不管兒子哭得快沒了氣,馮成抄起一把菜刀奔劉家就去了。
進門就砍人,那劉家也是小門小戶的,白天隻老人、女人和孩子到家,可算是讓他逞了英雄。一口氣砍倒四、五口子。到底是讓聽著喊聲趕來的鄰居們給拿下了。
馮四在上躺了三天,沒人理。
他倆大女兒都嫁到外地,一時趕不回來,紫芝隨侍唐果到白洋澱去了,根本不知這事兒。
隻左鄰右舍過來瞧瞧,給找了大夫。第四天早上就咽了氣。
稚子無辜。紫芝終究放不下她那小侄子,求了唐果放她出宮。她兩個姐姐婆家一大家子人,上有老下有小,指不上。
唐果給了紫芝不少銀子和應用之物,她家發生了凶案,不好再住,又讓人幫著打點好了新房子。紫芝磕頭告別,含著眼淚走了。
唐果琢磨來琢磨去,今年新選的宮女尚未上崗,再說倉促之間,也分不清敵我,還是先將就著吧。
至於南巡,本就要求輕車簡從,帶著小悅就行,另外還有薛寶琴,沒啥大事,人手也就夠了。
於是命人去將薛寶琴調到梨花院落來。
薛寶琴在宮裡幾年,各項都上得手。唐果這裡全是些細活輕活,很快便熟了。
八月初二,皇帝起駕南巡。太子、八皇子、十二皇子、十四皇子隨行。附帶弘晳、弘暉倆小包子。
宮眷方面,除了唐果之外,還有佟佳貴妃、阮語、甄鳳珠,那新寵赫色圖氏卻不在內。
這次因要視察幾個去年的災區,所以先走陸路。
這幾天氣尚算涼爽,唐果一路上瞧瞧看看,並不覺枯燥。
八月初六,駐蹕在涿州南一個小縣城外頭。
唐果她們下車的時候,帳篷都弄好了。
趁著孫九、小悅他們烹茶的工夫,唐果出帳篷去看野景。
天邊晚霞綺麗,遠遠的炊煙升起,天地間柔和平靜。
唐果看得有些癡了。
“主子,皇上請您過去。”
“嗯,陛下在哪兒呢?”
“請隨奴才來吧。”
小德子引路,唐果帶了薛寶琴往皇帝那兒去。
“果兒來了?走,帶你去看野景兒。”
“嘻嘻……陛下,你果然深知我心。”
“走吧。”
皇帝拉過她手,“往那邊兒去,有個小土山,下去是個小河灣,倒也頗為可看。”
果然如皇帝所說,自然不堆砌的景觀,自有其吸引人之處。
暮色降臨,夫妻倆瞧著遠山和一點點亮起來的燈火,心中平靜,竟忘了回去吃晚飯。
“既然過了飯點兒,索再多呆一會兒吧。我們在晚風裡走走。”
“好。”皇帝的拇指摩挲著唐果手背:“果兒沒餓呀?”
“下午吃了點心,你餓了?”
“不覺得。”
“……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是一年。花飛莫遣隨流水,怕有漁郎來問津……”
蒼茫夜色之中,隱隱傳來歌聲。
“咦?誰在唱曲兒?”
“此處當無外人,應該是扈從的人吧。”皇帝道。
兩人循聲過去,沒走出多遠,聽有人喝道:“什麽人?”然後聲音低了下去,顯然是被侍衛警告。
這麽一打斷,那歌聲也停了。
有人朝這邊走過來。
“兒臣恭請汗阿瑪聖安。”
“胤礽?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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