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雲很慌亂,他畢竟極少離開宗門,遇上了這樣的修行者,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招架。
他不死心地問道:“所以他跑了?”
陳抱月一臉認真地看著正雲,看得他心內慚愧,這才說道:“當然,道友的弟子,我自然不能為難了。”
好吧,正雲勻了一口氣,至少不算是毫無所獲。
他正要告辭離去,陳抱月卻又說道:“對了,除了那人,我還遇上了兩位英武不凡的少年修行者,想必也是道友的弟子。”
本已有些失望的正雲再次充滿希望,只是這一次,他的希望提在半空尚未敢放下。
陳抱月一臉慚愧,說道:“說到這裡,我倒要先給道友道個歉。”
蛤?
正雲覺得自己的心臟懸得越來越高了,眼前這位可怕的道友還要透露出何種石破天驚的秘聞來?
莫非他這次反倒將自己的兩名愛徒打殺了,所以要給自己道歉?
以眼前這位的神奇思路,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吧。
問題是,真地打殺了自己的兩名愛徒,是道歉可以解決的嗎?
不怪正雲腦子裡胡思亂想,實在是他已經被陳抱月弄得腦門緊繃,有些杯弓蛇影了。
陳抱月雙眼望天:“說起來,我也有一名劣徒,他看到兩位高徒騎乘的金翅鷹,便武斷地以為兩位高徒是和道友那毀壞村寨的前弟子是一夥的,所以上前理論了幾句。”
聽得他又開始提“弟子”這個字眼,正雲心裡一緊,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果然,陳抱月接了下去:
“也怪我平日裡疏於管教,我那弟子言語粗鄙,惡了道友的兩位高徒,道友的兩位高徒迫於無奈才出手替我管教了那劣徒一番。”
得,又是一樁因果,正雲已經不覺得意外了。
只是這樣的話,應該是自己向陳道友道歉才對啊,怎麽會是他來向自己道歉?
陳抱月的臉上更顯慚愧,接著說道:“我那弟子不知好歹,竟然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我一時不察受了哄騙,竟沒有忍住向道友的兩位高徒出了手。”
所以這陳抱月果然是將自己的兩位愛徒打殺了嗎?
正雲心中怒意漸起,座下的金翅鷹咕咕低鳴,眼珠慢慢向血紅色轉變。
陳抱月卻仿似渾然未覺,仍舊說道:“不過我畢竟也算是前輩,怎好對後輩出手,所以緊要關頭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只是輕輕彈了一下他們座下的金翅鷹。”
“不知是如何輕輕地彈了一下?”
正雲語氣森然,雙眼慢慢眯起。
宗門內的同道都說他脾氣好,是難得一見的老好人,那是因為他還沒有真正生氣。
他真正生氣起來有多麽可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遍尋兩名愛徒不著,原來卻是被眼前的陳抱月欺壓了。
他說得好聽,只是“彈了一下”自己兩名愛徒座下的金翅鷹?
要知道對於他們異獸宗的人來說,寵獸猶如自己的命根子,彈了一下寵獸,那和彈了一下命根子有什麽區別?
那個叛徒也就算了,兩名愛徒卻萬萬不能受人欺壓。
正雲已經準備出手為自己的兩名愛徒討回公道了,雖然自己一向奉行與人為善的準則,但是該當出手的時候也絕不會猶豫。
陳抱月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正在醞釀出手的正雲,笑道:“你問我是如何輕輕地彈了一下?喏,就是這樣,大概是這個的一分力吧。
” 說著,他伸出手去,屈指一彈。
百丈開外,青白煞氣湧動,一株數人合抱的蒼翠古樹先是瞬間變得枯敗,然後被縱橫切割成不知幾千百段,幾成碎塵。
金木雙煞?
本已不想再當老好人的正雲瞬間找回了初心。
正雲面容肅然:“想不到道友竟然已經雙煞煉脈有成,小徒無狀,感謝道友手下留情。”
開玩笑,現在再跟他硬碰硬,他何止要彈一彈自己徒弟的金翅鷹,說不定也要彈一彈自己的金翅鷹了。
這一瞬間,他不由得對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抱月門高看了一眼。
要知道,在修行界中,只要能尋得一處上好的煞坑,成功吸取其中的煞力煉脈,便能突破到真煞之境。
而能修煉到真煞境,便代表可以為人師表,授徒傳業了。
從此之後,按部就班地修煉,便可以慢慢地提升修為,以求有一日能達到成宗做祖的成就。
但在此之前,卻仍有另一條路可以走,便是追求那七煞煉脈。
所謂七煞煉脈,便是五行煞與陰陽煞,需得全數尋著上好的煞坑來進行煉脈。
煞坑難尋也就算了,哪怕尋著了,以修行者的靈脈強度也未必能支撐得了,每多一煞,風險便成倍數上升。
往往大部分人修煉到真煞境後期,也不過是雙煞在身罷了。
那麽,眼前的陳抱月,不管是初期就完成了雙煞煉脈,還是已經達到了後期修為,總之都不是他可以輕易招惹的了。
眼見正雲態度轉變,陳抱月連連擺手,臉上笑容燦爛:“哪裡哪裡,還要道友多包涵。 ”
正雲眼見那剛剛完成驚人一彈的手指在自己的面前甩來甩去,膽戰心驚。
既然賓主盡歡,陳抱月便打算要送走這正雲了,畢竟身邊都是和自己不太對付的人,每多留一個就多一分風險。
他雙眼笑成了月牙,熱心腸地為忐忑不安的正雲指了一條明路:“我一早就知道正雲道友會來尋找令高徒,以防萬一我提前用法力做了標記,如今正好給道友做個指路之引。”
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茬的正雲感激得滿頭冷汗。
這時連一邊事不關己的薑廣與周天和都禁不住心內一陣惡寒:你這明明是提前下了標記,好方便日後追蹤報復什麽的吧,竟然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得那麽好聽。
正雲到現在都找不到兩名愛徒,說不定已經被你偷偷下了毒手呢。
不過這樣的話兩人心裡想想也就算了,卻也不能明說出來,沒的給自己憑空添了一個仇敵。
而這樣的仇敵,若沒有足夠的好處,還是盡量不要樹立為好。
兩人裝聾作啞,正雲在兩人這裡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從陳抱月處得了指引後,急匆匆地便要離開。
他座下的金翅鷹才剛展翅,陳抱月卻忽然叫了起來:“道友請留步。”
正雲如臨大敵,這陳抱月終於知道事情要暴露,所以打算殺人滅口了嗎?
陳抱月一個人自己已經未必能勝得過了,更何況對方有三人?
正雲再不敢應,一聲尖嘯,他座下的金翅鷹也同樣發出一聲尖嘯,速度陡然大增,“咻”地劃破雲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