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就是個局。

　　莫問終於明白了:他，只不過是個悲催的，送畫中人凱西到現場，並完成誓約儀式要件的工具。

　　只是，為什麽我要自殺?莫問的雙目當中，怒火的光芒仍未熄滅。哪怕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個死鬼前身，但對於被當做工具人這件事，他仍然無法忍受。

　　直升機旋翼帶起的狂風當中，趙櫻的JK短裙舞動如狂，純白的內若隱若現，但她豪不在意。

　　跟在她身後走下直升機的，是一個身穿米色某高端定製品牌風衣的中年美婦，看上去她不過30歲上下，氣質如蘭，典雅恬靜，容貌精致到任何一寸肌膚，五官每一個角度、距離，都妙掉巔峰。

　　“謝謝。”中年美婦站定在莫問身前，微微點頭致意，“我是凱西的母親，陳美鳳。”

　　“呵呵。”莫問歎了口氣，“我的使命結束了吧?這位太太。那麽，就告辭了。”

　　夕陽如血。

　　陳慧美低頭看了看抱著頭陷入混亂的張小芊(凱西)，輕聲歎了口氣，然後豎起手掌，一個手刀砍在她的脖頸處。

　　張小芊哼都沒哼，登時昏死過去。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救了我女兒的命。我欠了你一個人情。”說到這，陳慧美又抬頭看向正要醒過來的尼古拉斯，“包括你。”

　　莫問沒說話，只是整了整衣衫，自顧自地邁步離開。

　　他甚至不想再看這絕美的景色哪怕那麽一眼。

　　莫問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麽聖母白蓮花，但他也絕對接受不了輕易踐踏一個鮮活的生命，更何況是借著自己來完成這邪惡的儀式。

　　理智教會?莫問心頭怒火愈發旺盛，他握著拳，整個人都緊繃得仿佛一杆標槍，要刺破這沉重至極的大氣壓。

　　“站住！”

　　尼古拉斯一躍而起，凌空一個翻身追上莫問，一把搭在他的肩頭，“名字。”

　　“莫問。”

　　“你們華夏人不是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連名字都不敢報嗎?哼，我倒是高看了你。”

　　“莫問。”直到此時，莫問才回過頭，微微抬起眼睛看著那居高臨下的尼古拉斯，“我姓莫。”

　　尼古拉斯:……

　　“你攔我做什麽?也對。剛才你昏在那裡，怕是沒聽到梅林那個老混蛋說什麽:你和我，都只不過是工具，是為了完成這位太太復活女兒的工具人。”

　　“想來你是知道的，畢竟你是儀式的執行人。是理智教會的人許諾了你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好處?”

　　“蠢貨。真不知道你是怎麽當的CEO。”

　　尼古拉斯愣了半晌，一時間滿腔的憤怒竟是不知該如何宣泄，就算他久居人上，但也不得不承認:是自己太過於急躁。

　　尼古拉斯收回了手，“改日再向你討教。”

　　SCP的人仍舊在那裡看著。包括顧深和陸晚晚。他們即沒有散去，也沒有動手的意思。

　　他們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陳慧美抱起張小芊登上直升機，揚長而去。

　　“回去吧。”張美鳳看了一眼趙櫻:“沒想到，這場戲沒有結局。”

　　“結局很快就到了。”總長甄志飛的聲音傳入三人的耳中，“速回1號店，我的小寶貝們。”

　　小寶貝?莫問皺了皺眉。

　　SCP的人仍然沒阻攔，任憑莫問和趙櫻跳上了張美鳳開來的大G上，在轟鳴聲中疾馳而去。

　　++++

　　深夜咖啡一號店咖啡館內，

身材魁梧的王大志斜倚著卡座的邊緣站立著，滿臉的無奈。坐在卡座的，則是一個頭髮灰白，但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的男人，他叼著雪茄，絡腮胡修剪得一絲不苟，目光銳利得仿佛是獵鷹一般。　　張美鳳第一個推開咖啡館的大門，趙櫻和莫問跟在後邊魚貫而入。

　　“人到齊了。”

　　頭髮灰白的甄志飛笑呵呵地說道，“坐，都坐。”

　　“王大志，你就不能把卡座弄寬敞一些?”張美鳳頗為嫌惡地皺眉，只是站在桌邊，“弄得這麽擠，好像你的1號店生意有多好一樣。”

　　趙櫻則是沉默著，嬌小的身形像魚一樣滑到了卡座最裡頭，挨著牆坐下。

　　“你好。”莫問微微點頭致意，“總店長，初次見面，我是莫問。既然是店長們開會，那麽我就先去歇息了，免得耽誤了營業。”

　　說到這，莫問伸了伸懶腰，“跑了一天，還真是有些累了。”

　　“別急。”甄志飛再次微笑，那一雙犀利的眼睛當中帶上了些許狡黠的光輝:“我任命你為1號店的副店長。好了，現在你有資格參與深夜咖啡的會議了。”

　　莫問:……

　　“那麽，”莫問抹了抹鼻子，“工資是不是要漲一些?”

　　“不漲。”甄志飛回答的乾脆利落，“先過了試用期再說。”

　　莫問落座，雙手撐著下巴，“所以，我是不是有資格知道這件事的幕後真相了?”

　　“有。”甄志飛敲了敲桌子，“大志，上咖啡。”

　　王大志的咖啡還是一如既往的難喝。

　　莫問一邊靜靜地品味著那蕩氣回腸的苦澀，一邊聽甄志飛講述他的故事。

　　陳慧美是他的初戀情人。

　　當年，他和趙佳爾猛烈追求陳慧美，可讓他二人心碎的是，陳慧美還是選擇了當時在華夏留學的，塞尼拉菲家族獨苗繼承者，梅忒斯·塞尼拉菲。

　　這其中緣由，一方面是因為甄志飛和趙佳爾窮的叮當爛響，一方面則是這個梅忒斯不但年輕多金，更加是英俊非人，簡直就像是古希臘雕塑復活一般。

　　也是天命，好事總不能被一個人佔全了。

　　梅忒斯命短，不到三十歲便一命嗚呼，留下獨女卡桑德拉·塞尼拉菲，於是遺孀陳慧美繼承了塞尼拉菲家族全部的遺產。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沒料到又過了十幾年，十六歲的卡桑德拉竟是活生生被人暗殺，遠遠地被飛刀刺喉而死。

　　悲痛欲絕的陳慧美聯系到了甄志飛。

　　這可是讓甄志飛高興得忘乎所以:畢竟陳慧美聯系的是他甄志飛，而不是那個混蛋趙佳爾！

　　於是甄志飛說服已經成為SCP基金會大華夏區總負責人的趙佳爾，啟用SCP-914——綽號為機床的收容物，以卡桑德拉的遺體和另外一件收容物為加工材料，創造出了SCP-085，畫中人凱西(卡桑德拉的昵稱)。

　　SCP-914機床，特性就是加工物隨機，越是有靈性的物品，越容易得出成品，當然概率仍然很低，遠遠不足10%。

　　凱西雖然有靈性，偶爾也會有一些卡桑德拉的記憶，但這遠遠沒有達到陳慧美的願望，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於是於心不忍的老情種甄志飛忽悠了梅林，以塞尼拉菲家族傳承的遠古遺物:塞尼拉菲手抄本的共同研究權為誘餌，換取了梅林啟動凱西的複生儀式。

　　莫問將咖啡一飲而盡。

　　“我知道了。”

　　“張小芊一定是早就被你們說服，願意出賣自己的生命，她用畫中人凱西為載體給我寫情書也是為了完成儀式。跟那個蠢蛋尼古拉斯一樣，都是為了利益答應了你們的條件。”

　　“那麽我自殺的事呢?沒理由我會自殺，你們也沒理由需要我自殺。”

　　甄志飛抬起手指，在莫問的額頭迅速來了一個爆栗，“混蛋！什麽叫我們忽悠！”

　　“張小芊身懷絕症，命不久矣。她本就喜歡你，於是趙佳爾那個老東西許諾她，給她年幼的弟弟一大筆錢，供其讀完大學。”

　　“至於你為什麽死，那不乾我們深夜咖啡的事，誠如你所說，我可不希望你死。而且，你自己自殺，怪我們?你不覺得過分嗎！”

　　莫問無言以對。

　　不過，總算是知道了半個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