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接下來，說說你的恐懼以及憤怒。”甄志飛那雙仿佛能刺穿一切的眸子停留在莫問的瞳孔之上，“還有你的不信任。”

　　莫問的心暗自一沉。

　　這個甄志飛果然犀利，哪怕是不在現場，只是通過遠程的聲音——恐怕還有影像，就能得出如此精確，如此細致入微的洞察結論。

　　裝或者掩飾顯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

　　莫問暗自握拳。

　　“我恐懼，那是沒有來由的，莫名其妙的，前所未有的感覺。那是比死亡更加令人膽寒的威脅。大志哥知道，我曾對他講過。”

　　“我憤怒，是因為無論是你們，還是SCP基金會亦或是理智教會，竟然可以做到對人命如此漠視。難道在你們的眼中，那鮮活的生命真的就還不如草芥?不要以補償為幌子，更不要以張小芊本就命不久矣為借口。哪怕她的生命還只剩下一個小時，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只要是人，她就與任何人平等，她就不應該成為任何人的容器，這是她與生俱來的，生而為人的，權利！”

　　“信任?我當然不信任你們。就算大志哥說的好聽，就算美鳳姐待我親切，甚至誘惑我——”

　　“等等。”甄志飛抬起眼皮看了看張美鳳，“你誘惑他了?”

　　“嗯。”張美鳳聳聳肩，“這小孩長得俊美，我又春閨寂寞了這麽許久，確實有吞下他的念頭。”

　　“賤人。”趙櫻冷哼一聲，卻是神色沒有半分變化，仍舊是那麽一副冷冰冰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

　　“——我仍然對你們豪不信任。因為，知道現在，你們對我隻字不提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我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靈魂復活的儀式，更加不知道你們的真正目的。何來信任?”

　　甄志飛呵呵一笑，“你幾歲?”

　　“二十歲。”

　　“我還以為你十四。既然你早已經不是國中二年級，又何必如此?”

　　莫問微微一愣。

　　他當然知道，這個老家夥是在說他中二病晚期。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甄志飛的眼神當中竟然透露著一絲無奈。

　　王大志很識相，高大的身軀微微彎曲，熟稔地掏出打火機，替甄志飛點燃了一隻新的雪茄，“小兄弟，你複生到現在還活著，全是因為你YKF-9527的編號。是我們深夜咖啡在保護著你。”

　　甄志飛吐出一連串的煙圈砸在莫問的臉上，然後冷笑。

　　“首先，人從來不平等。你當然可以發個大宏願，願這天下人人如龍萬年太平盛世，我不攔你。但你一定也承認，如果張小芊不答應，她那年幼的弟弟很可能就會失學，然後淪為社會最底層。平等?哼！”

　　“其次，世界的真相……你以為我們知道多少嗎?又有誰真的知道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又有誰真的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未知生物——或者神魔躲在哪個神秘維度蠱惑著人心?”

　　“再次，就算我們知道，統共到現在你加入深夜咖啡不過一天時間，你不覺得自己太心急了些?輔一見面就掏心掏肺，就算我們告訴你，恐怕你也不敢信。”

　　“今天我親自見你，就已經是破格，這是你的榮幸，臭小子。”

　　說到這，甄志飛這才微微一頓，“就算要當個聖母白蓮花，也要有足夠的實力。當你攀上階梯最頂端，能夠俯視這一切芸芸眾生之時，或許你有這個可能改變世界，如果你仍然願意的話。”

　　“你們這些組織存在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莫問眉頭深鎖。

　　在他的心頭，恐懼仍未曾散去，恍若烏雲一般籠罩著他。

　　“就是SCP的宗旨:控制、收容、保護。我們尋找一切超自然現象、物品、生物，我們研究它們，利用它們，企圖尋找世界的本來面目。”

　　“我們想要知道，為什麽追求力量的人類會被恐懼籠罩，為什麽人類會有壽命的終點，更加想知道生命存在的意義。”

　　莫問一驚:“你是說，所有人都會被恐懼籠罩?而且是力量越強，就愈發恐怖?”

　　這可是前世從未聽說過的事情。

　　到底靈氣複蘇之時發生了什麽，以至於力量體系會完全改變！

　　甄志飛彈了彈煙灰，“對。你復活之時感覺到恐懼，那是因為你即將打破桎梏，登上武者階梯最低端。”

　　“你恐懼愈發深重，那是因為你所積蓄的力量，足以支撐你積蓄突破境界，再攀一個階梯。”

　　莫問沉默良久，終於再次開口:“我到底是為什麽自殺?你們收留我，究竟有什麽目的?”

　　“還是那句話:為什麽自殺，恐怕全天下只有你自己知道。或許有一天你的力量足夠強大，可以找回被你遺忘的記憶。目的嘛……”

　　甄志飛大笑，“因為，深夜咖啡是一個以愛與勇氣為宗旨的組織。臭小子，你別以為自己真的就是個什麽香餑餑稀罕物。”

　　“你問問王大志，你問問張美鳳，你問問趙櫻——算了，她肯定不理你——他們哪一個沒有遭遇過淒慘的過去?哪一個不是無邊恐懼之下的受難者以及幸存者?”

　　“真的?”莫問盯著甄志飛的眼睛，“愛與勇氣?”

　　“真的。”甄志飛站起身，“王大志，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們，跟小孩子打交道太累了， 我老人家得去放松放松。”

　　“好的，總長。注意身體，不要操勞過度。”

　　“混蛋！說的什麽話！”甄志飛揮手就是一個爆栗彈在王大志的腦門，他當然聽得出王大志這話中的猥瑣之意:“別送了。注意，難得我們深夜咖啡有了一個正常人類加入，你們別把他帶歪了。”

　　“正常人?”王大志大笑，“總長，我看你這次是走眼了。”

　　“少廢話。”甄志飛推開門，騎上電動車揚長而去。

　　莫問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志，有些“艱難”地說道:“總長……就騎這個?”

　　“嗯。”王大志微微一笑，“他說，他的全部身家已經都投入到了愛與勇氣的事業當中去，再無半分多余的閑錢。你就信就好了。”

　　“那麽，我就來安排下一階段的任務。”王大志摘下了繡著HelloKitty的圍裙擦了擦手，“小兄弟，你願意參與嗎?”

　　“我可以拒絕嗎?”莫問歎了口氣。

　　“當然不能。”王大志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存了要尊重生命的念頭，那就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才行。武道，本就是資源之爭。”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偷出來塞尼拉菲手抄本——也就是被總長從陳慧美手中忽悠出來，交給梅林一起參悟的那個家族秘傳。”

　　莫問想了想，然後問道，“這個手抄本有什麽作用?跟武道有關?”

　　“對。”張美鳳結果話頭，“據傳說，手抄本上記載著天地初開之時，力量本源的運行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