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春海——三人同日，每人一滴

　　碧蓮來到蒲壽庚府門前，門禁是認得她的。“哎呦，貴人，是您呐。蒲大官人不在府中，估計下午或明天到。這是傳信昨日報上的。”

　　“門禁大哥，今日可有一個女子來過?”

　　“什麽樣的女子?今日倒是有送菜和米的婦人。”

　　“我說的是一身紫衣，俊俏的女子。”

　　“那就沒有了。大官人沒在也不要緊，要不貴人您進去歇歇腳?”

　　“不了，門禁大哥。那我走了，多有打擾。”碧蓮剛剛轉身，見蒲壽庚馬車隊到了。

　　碧蓮本不想上前，自己目的是找楊璉真伽。腹中孩兒已經著落到韓侂胄身上，還是離蒲壽庚遠一點為妙。恍惚間還在琢磨:腹中孩兒到底是韓侂胄、蒲壽庚、楊璉真伽，三人中哪一個的呢?

　　“碧蓮！快隨C。”蒲壽庚叫她。想躲也來不及了。碧蓮隻得隨蒲壽庚進府。

　　“這是怎麽回事?”蒲壽庚將翡翠鐲遞給碧蓮。

　　“他在哪裡?”“這個人是誰?和你有什麽瓜葛?”

　　“他...他是我一個姐妹......”碧蓮實在說不清，說清了蒲壽庚立刻會一個大嘴巴打她出去。何況有翡翠鐲就說明楊璉真伽就在蒲壽庚手中。此刻哪裡能得罪蒲壽庚?

　　“既然她是你的姐妹，就在此養傷吧。家裡房間閑得多，也不差一兩間。你去看她，馬車從後門進來，就停在紫氣西來閣。就在那裡養傷吧！”如此看來，蒲壽庚還不算小氣！

　　碧蓮萬福謝過，匆匆向紫氣西來閣而去。有學問之人一定會用紫氣東來，唯獨這個蒲壽庚，與正常人有區別，竟然叫紫氣西來！可能就因為他老家是西邊波斯?

　　碧蓮來到紫氣西來閣，楊璉真伽已經被扶到床榻之上。只有管房舍的女使，給倒一杯茶水，扶起楊璉真伽喝下去。

　　碧蓮看著楊璉真伽渾身是血，禁不住落淚道:“這是哪裡遭罪如此，渾身竟沒有一處好的。”

　　楊璉真伽真沒想到，這個世上還會有人為他落淚。而且僅僅是一夜之歡的女子。他反倒笑了，安慰碧蓮道:“趕緊給我治傷吧，哭是不會好的，我的好姐姐！”

　　碧蓮忍住淚，對女使道:“女使妹妹，你去將家中跌打藥水、藥膏都拿來。先給妹妹止血。這是銀錢，著穩妥之人多買內服的、外敷的，紅傷藥多拿一些回來。”

　　“請問貴人，用不用請個郎中來?”女使還是很貼心。

　　“不用了。都是外傷，問清用法就行。去吧，多買藥！”碧蓮就怕楊璉真伽在此的消息傳出去。楊璉真伽是一個詭詐之人，別看只有十七歲。與師父喀吧四處遊蕩，別的沒學，心機與盜墓的本領倒是很高超。喀吧是盜墓的高手，四處遊蕩目的就是盜墓！盜得金銀財寶，帶著徒弟花天酒地。所以說，楊璉真伽自然曉得，碧蓮為他安全著想，很是周到。楊璉真伽不禁感激又感動。

　　女使離去，楊璉真伽真誠說道:“姐姐對我真是情深義重！若不是姐姐，此時我已經關在天牢之中了。如今還為我治傷奔走，我.....”楊璉真伽竟然也流了淚。這可是他十七歲以來第一次，就連他自己也嚇一跳。原來我也是會流淚的。

　　碧蓮不管楊璉真伽此刻臉上的汙穢，上前輕輕一吻他的淚珠，又在唇上深情一吻。看著楊璉真伽眼睛說道:“姐姐是愛你。哪怕拚了碧蓮性命，也要保護我所愛的人。”

　　“可惜我......”楊璉真伽看一眼襠部，

痛苦地閉上雙眼。　　“怎麽了......”碧蓮上前，輕輕掀開中褲破洞處。

　　“嗚嗚...嗚嗚...”碧蓮哭起來。俄而又笑:“哈哈......”

　　楊璉真伽傻愣愣看著碧蓮，真不知道這個熟透了的女子到底為何又哭又笑的。發神經麽?

　　碧蓮笑著抹淚，說道:“這回看你如何出去撒野！老老實實守著我一個人吧！以後對你不用擔心四處風流了，當然高興！”

　　“真不可理喻！”楊璉真伽氣得翻了個身，面朝裡。其實他並沒有生氣，他更沒想到，碧蓮對自己如此癡情。簡直就要守著自己過日子似的。遊蕩慣了的楊璉真伽豈能被碧蓮關住?只等傷勢一好，自然會不告而別！他轉過臉去，是怕自己表情被碧蓮看出來而已。

　　碧蓮溫柔說道:“你也不用擔心自己斷了後，我已經懷上你的孩子了。”碧蓮說完，也被自己的話嚇一跳！即便自己喜歡楊璉真伽，也不能胡說，這個孩子眼下還說不好是誰的，再說已經許給韓侂胄大人了。突然碧蓮明白一件事，自己一心想與楊璉真伽廝守一輩子，是想用這個孩子鎖住他！所以自己說出的話發自於內心，沒走腦子。

　　“什麽！你懷了我的孩子?這是真的?”楊璉真伽興奮轉過身來。

　　“嗯。”碧蓮此時也不能有別的回答，就依內心吧！不管孩子是誰的。

　　接下來，碧蓮為楊璉真伽細心敷藥、清洗傷口，將一身血衣除去，換上乾淨的。自己忙到滿頭大汗，楊璉真伽沉沉睡去。女使幫著熬藥，對碧蓮說道:“蒲大官人請貴人過去一趟。”

　　碧蓮想來，定是那畜生想要自己。那又如何呢?只要在這個院子裡，蒲壽庚對自己還不是想上就上！

　　“感激蒲大官人仗義援手，救下我姐妹。”碧蓮萬福之禮剛起身，蒲壽庚撲過來，環住碧蓮細腰。笑道:“本大官人不只是手仗義，哈哈...”

　　蒲壽庚笑聲戛然而止，因為懷中的碧蓮暈過去了！

　　蒲壽庚將碧蓮放到床上平躺，吩咐女使快去找來郎中。

　　不多時，郎中到了。把過脈之後，說道:“恭喜大官人，娘子他有孕了！”一時間蒲壽庚沒反應過來，又問道:“你說什麽?”

　　“娘子她有孕了。錯不了！”郎中又道:“娘子她僅僅是操勞過度，多休息即可，並無大礙！”

　　送走了郎中，蒲壽庚還在琢磨。碧蓮也同自己來往有三、四年了。碧蓮一直聲稱，自己之外，並無別人。那麽這個孩子是自己的麽?沒錯！是我蒲壽庚的孩子！蒲壽庚泉州家中妻妾十幾個，生下的男孩都沒成活，最大的活到兩歲。就如同商量好了似的，兒子都夭折短命！成長起來的只有二十三個女兒，竟沒有一個兒子。有人背地裡罵蒲壽庚，“壞事做太多，活該絕戶命！”蒲壽庚為此懊惱不已！

　　看著昏睡的碧蓮，蒲壽庚心中又燃起希望。眼神裡竟然多了很多呵護之愛，仿佛看到的是一個健康的男嬰，而不是碧蓮！

　　碧蓮悠悠醒轉，眼前一張臉——大眼睛、寬鼻子、高顴骨，正是蒲壽庚。

　　蒲壽庚欣喜道:“碧蓮，你可醒了。我一直在等你一起吃晚飯。”蒲壽庚回頭說道:“不是叫後廚房都準備下了麽?盡快都做好端來！”

　　“是，大官人。”門外十幾個女使都候著，有指令當然立即行動。誰不知道蒲壽庚大官人反覆無常的脾氣?千萬不可觸了霉頭！

　　一時間，杯盤、銀筷子、銀碗、筷托、公筷、漱口杯、濕面巾、美酒、酸梅湯、各種冷拚菜十幾個，流水一樣擺上。看來熱菜也不會少於二十個。

　　蒲壽庚親自扶起碧蓮，去洗臉、淨手。

　　碧蓮訝異地看著蒲壽庚，今天是怎麽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天已經黑了，哪裡有太陽！莫不是蒲壽庚大官人那根神經病變，要死了?死前好好招待自己?碧蓮仔細打量蒲壽庚，面色紅潤，也不像有病的樣子。

　　“你有了身孕，慢點走，急不來的。”蒲壽庚笑呵呵一句話。對碧蓮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你...你怎麽知道的?”碧蓮臉色都變了。

　　“剛剛你暈倒時，郎中來看過。你要瞞我到什麽時候?難道你要獨佔我兒子麽?”蒲壽庚還是溫和。並沒有惱怒。

　　碧蓮突然意識到，自己與蒲壽庚一直說，只有他與自己來往，並沒有其他男子。那麽，自己有孕，孩子不就是蒲壽庚的麽?

　　碧蓮強笑道:“哪個要瞞你，只不過不知道男、女。若生男可以給你蒲家添丁續宗，若生女我自己養在身邊，也就是了。你蒲家已經有二十幾個千金，又不差我這一個。”

　　“哪裡話，一定是兒子，我能感覺到。沒錯，一定是兒子！”蒲壽庚很堅定。

　　碧蓮心中暗暗叫苦，腹中只有一個嬰孩，如今許了三家，這可如何是好啊！

　　碧蓮萬萬沒想到，六個月以後，她竟然生下三胞男胎。一個眉目嫵媚(像極了楊璉真伽);一個寬鼻子、高顴骨(酷似蒲壽庚);第三個皮膚黝黑、尖鼻子、眼睛細長(簡直就是韓侂胄的翻版)。

　　到最後，碧蓮也糊塗了，孩子到底是誰的呢?要不三個都叫一個名字吧。沫春海:分別取蒲的三點水、韓的十字頭、楊的木字旁，組成‘沫’字;‘春’為三人同日之意;‘海’是每人一滴之意。

　　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