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打擊你已經衰弱且疲憊不堪的身心

　　午後，華嶽到了。他先去隔壁人家，花了五百貫高價，買下一整座院子。要比紫玉的院子大兩倍有余，是倆進的院子。如今，憐兒大人全家上下三十余口，原來的院子實在不能再擠下去了。按照憐兒安排，買下隔壁院子後，回來向紫玉與憐兒報告。華嶽將手中帳目交給紫玉，問蘭，問竹趕緊上前收好帳目，去西廂房核對。

　　紫玉收好房契，隨華嶽去隔壁院子看過，當然歡喜。院子寬敞，還有十幾間房子，兩個院子打通，可以擴大三、四倍，這回應該夠用了。

　　回來到東廂房，紫玉悄悄問道:“華嶽，你與林姑娘的事進展如何了?紫姨我可是等著你們好消息呢，林姑娘是孤兒，與憐兒風裡雨裡的，我希望她安定下來。”

　　華嶽得意的說道:“還是紫姨您心疼我們。感激您的關心，不過晚輩也不能給您丟臉不是?可以這麽說，現在，林姐姐就是我煮熟的鴨子，飛不了了。您盡管放心，晚輩不求別的，我們倆就給您和憐兒大人守一輩子皇莊吧。先當個管家，再生個管家兒子也不錯。然後世世代代給您家當管家。哈哈。”

　　“你們幾個就你嘴甜。不過呢，當管家也不會是長久之計，我琢磨著，憐兒以後還會給你們兩人找更好的出路，並不會讓你埋沒在皇莊之中一輩子。憐兒一向對身邊人寬厚真摯，不會虧待了每一個人。”紫玉安撫華嶽。

　　“這個晚輩知道，要不怎麽就跟憐兒大人出來了呢?原先我怎麽也算是有官身的人，跟著憐兒大人數度建功，好不痛快！而且憐兒大人待我十分親厚，如同家人。還有林姐姐，與我朝夕相對，實在不願意與她分開。我現在也很知足的，有了林姐姐，又有了您與憐兒大人這樣的一家人。我華嶽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你小子在這養著，天天悠哉悠哉的，我也想來呢。”有人說話，就進來了。

　　紫玉與華嶽抬頭一看，正是夏震。

　　“我的日子確實很舒服呀，嘿，你可是沒有這個資格。憐兒大人將相宜司與內獄交給你，皇上又把你的編制擴充到五百人，頭上烏紗帽級別也提到了從六品。如果你不把這件事做好，哪能對得起憐兒大人的提攜?”華嶽對夏震重來不客氣，沒有養成尊敬老哥的習慣。

　　“華嶽，你眼睛瞪那麽大幹嘛?就你知道這些，我三十幾歲的人反倒不知道是吧！一天我要不說你幾句，你是不是就沒有對手了?”

　　“那你就來呀，來呀。每天來皇莊跟我挑戰吧！你是比我大十幾歲，那有什麽牛的?我還不知道你?在外邊威風凜凜、威風八面。回到家面對那個河東獅，你就像綿羊一樣乖巧。就連你那個十歲的兒子都可以騎在你的脖子上拉屎。”華嶽擠兌夏震毫不手軟:“嘿嘿，我沒冤枉沒你吧。”

　　“河東獅又如何?我還有一個河東獅，可你不還光棍一條嗎?讓我兒子騎上，是我當爹最開心的事兒，你管得著嗎?你是嫉妒吧?如果是嫉妒，你趕緊把林女使娶回家呀。我不是小瞧你華嶽，你還真沒這個本事。林女使也是你能駕馭得了的?”夏震並不惱怒，努力回擊。兩人鬥口已經成為一種鍛煉身體的方式，誰都不惱。

　　“唉，夏震。這回你可說錯了。林姐姐，可是答應給我兩年的時間，兩年之後與我成婚！怎麽樣?這個消息對你打擊很大吧?打擊了你盲目自信了吧?打擊了你三十多歲，就已經衰弱且疲憊不堪的身心了吧?”華嶽振振有詞，

不給夏震還口機會，接著打擊夏震道:“世間的男子不都像你那樣，在外威風凜凜回家戰戰兢兢。別看我才十九歲，在林姐姐面前我可是頂天立地、說一不二、挺胸抬頭、趾高氣揚……”　　“華嶽！華嶽！……哎，這該死，怎麽還不見，去了哪裡了?”外面正是林朝英的聲音。

　　壞了！華嶽想起，林朝英要他盡快去憐兒大人那裡，商量皇莊佃戶事宜。這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前的事了。剛才他與紫玉說起話，就忘了去。林朝英那火爆脾氣，豈能輕易放過他?急急說道:“這下壞了，憐兒大人找我，我給忘了！紫姨，我從後門偷偷溜到憐兒大人那裡去。如果林姐姐找來，千萬別說我剛才在這裡。就說我早已經去憐兒大人那裡了，千萬千萬、拜托拜托！”

　　華嶽說完，一溜煙從後門跑掉了。

　　這眼前事發突然，夏震居然沒來得及插上嘴。夏震這個後悔呀，這麽好打擊華嶽的機會，就如此輕易放過了。剛才他還吹的山呼海嘯，如今跟一隻貓一樣，悄無聲息的溜掉了，速度卻比兔子還快。

　　“噢，原來是夏震大人到了。”林朝英恰好在華嶽出門後走進來。

　　“林女使辛苦，在下前來拜望憐兒大人。”兩人見禮。

　　林朝英轉眼，見紫玉捂著嘴在偷笑。林朝英納悶，她一向是直來直去的性子，直言問道:“主母您笑什麽?我有什麽不對麽?”說罷，上下打量自己衣裙——沒問題呀。

　　紫玉笑道:“剛才有一隻貓，從我這屋子裡穿過。你是僅僅來晚了一步而已。再早一會兒，就看見了。”

　　貓?哪裡有貓?林朝英有些納悶兒。

　　林朝英與夏震一起去憐兒那裡的正房。紫玉剛剛坐定，見畢再遇走進來，畢再遇很從容，她紫玉倒是有些局促道:“畢再遇將軍，快坐，快坐。”

　　“謝坐。”畢再遇落座。紫玉知道，畢再遇不喝茶粉、點茶。親手為他沏茶，茶葉用的正是川府名茶‘白毫’。紫玉當然知道畢再遇是清楚自己喜愛他，卻一直沒有回音，心下忐忑。

　　紫玉輕咳一聲，緩緩說道:“聽說最近將軍很忙。所以未敢打擾。”

　　“嗯，最近事情確實很多多如牛毛。萬事開頭難哪，剛剛理出頭緒，這不就來看你了嗎?”畢再遇頗有深意的，看著紫玉。

　　紫玉心中一陣欣喜，終於看出畢再遇有那麽一點兒意思。她不放心，紅著臉試探問道:“將軍是來專門看我的?”

　　“哦，還有憐兒大人。紫玉，有句話想跟你直接說。我畢再遇是一個與敵人喜歡鬥智鬥勇，但與親人赤誠相見的人。我今天第一次直接稱呼你的名字，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不瞞你說，我改不掉謹慎的毛病。所以這些日子派人去調查了你的背景，知道了你和柴恆順的事。”

　　紫玉瞪大了眼睛看著別畢再遇。這個男子竟然最自己如此用心！三十八歲，自己卻從未把心交給過任何一個男子。如今卻......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裡在翻車，翻得徹徹底底，翻出心底最柔軟的情愫。她...愛了！

　　畢再遇接著誠懇說道:“紫玉，你別不高興。我不是懷疑你什麽，是我這個人做事一向謹慎、有條理。不想明白的事情就不去做。我當然知道你的美，你的好。我這麽做，也是為了讓自己徹底放心和敞開心懷。了解你的背景後，你的經歷，更讓我相信你。所以現在我想跟你說的是: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最近我就會找高通海師父為你說媒下聘。”

　　紫玉已經掉下淚來，只是喃喃說道:“一句話，你是一個有心人，我的確沒看錯你！有你這話，我紫玉死而無憾。活了三十八年，一直沒一個讓我動心的男子。看來老天還是眷顧我的......”

　　“是啊，老天會眷顧我每一個有心的人。”畢再遇歎口氣，也感慨道。

　　“我也是會眷顧你們的！”門外傳來話音。之後進來一人，正是微服的寧宗趙擴。身後幾十名侍衛黑壓壓站滿院子。

　　“臣下見過皇上！民女見過皇上！”二人行禮。

　　“剛剛你們的話我聽到了。朕要為你們做主婚。”趙擴也顯得很興奮，他第一遭給人做主婚，也算對畢再遇這個功臣的獎勵吧！

　　紫玉引寧宗趙擴到正房， 蓮兒帶領眾人齊齊見禮。寧宗趙擴一個人坐茶座主位，憐兒與其他人在離開茶桌的位置，分兩廂落座。

　　“憐兒。”趙擴直接稱呼。憐兒有些心驚，環視眾人——都跟沒聽見一樣。大家心道:“這是你與皇帝的私家事，我們可攙與不了。”就連紫玉都是如此想法。

　　憐兒自問，自己喜歡趙擴麽?其實還沒到那個程度。不過皇帝金口玉言，是要給他皇后中宮地位的呀。即便是與皇帝無緣，誰還敢娶自己呢?與皇帝爭女子，是實在不是一個有勇氣就可以的選項。

　　“是朕失信於你！朕心中慚愧萬分，是鼓足勇氣才來見你。”寧宗趙擴有一些悲泣。

　　“若不是聖上，我楊憐兒一個弱小女子，恐怕早已被趙汝愚、韓侂胄、李太后幾夥人吃掉了！聖上與吳太上皇太后，一力回護，我才能活著。也有了萬貫皇莊一副身家。聖上已經有恩與臣下了！哪裡有慚愧?”憐兒說的是真心話。自己還沒有投入太多感情，沒有感到失落的狀態。所以也沒那麽傷心。

　　不過，她越是平淡，趙擴反而覺得憐兒在責備他。趙擴眼中含淚，看著憐兒。憐兒心下不住翻騰，這是一個傾心於自己的男子，為自己流下了淚水。

　　——這是憐兒生平第一遭。順著這個情緒，憐兒反而覺得，自己沒坐上皇后之位，確實是應該傷心的事。因為一心喜歡她的，是皇上！如果一點也不傷心，皇帝不是白白專情了麽?那麽自己呢?自己是那個誤了皇上的人?還是皇上是那個誤了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