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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和的醫師》第13章 逃脫之路 (完)
  陳松依然是沿著河邊奔跑著。

  算上昨天夜裡,他已經跑了八個小時三十四分鍾。

  但是他並沒有感覺到很累。

  他只是覺得腿很重,手臂也跟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

  其實,我們運動時候說的很累實際上是乳酸堆積之後,酸性輕微腐蝕神經導致的疼痛。

  但是,陳松沒有痛覺啊……

  所以,他沒有感覺到運動脫力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他只是覺得他的四肢越來越重。

  繼續跑。

  火區不知為何還是無邊無際。

  陳松從沼澤邊沿著河道往回跑,他的想法是跑到雪山那邊。

  到了雪山,地形複雜,就有一部分的可能脫離開這幫人。

  如果能遇到一個山洞,分散追兵,他甚至可以做到反殺。

  陳松打定主意就開始往回跑。

  但是他低估了這十天來他所走的路程。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閑的沒事乾要走這麽遠。

  八個小時內他消耗掉了一整根能量棒。

  他手中還剩下三根。

  水源可以直接從河中直接補充。

  陳松現在身體狀況極為糟糕。不光是疲累。

  他能感受到胃袋裡輕微的扭曲感。

  放在正常人身上就是,腹中一陣絞痛,雙膝一跪,癱在地上。

  他的喉嚨裡還有十幾個小時前曾經卡在喉嚨中的魚骨,在食道的蠕動下不斷刮蹭他的咽喉。

  身上的槍傷在幾個小時前開裂過一次,雖說又用布帶纏好了,但是總是能感受到那裡滑膩膩的感覺。

  手上火焰的燒傷,與電網的灼傷結成了一層痂,活動很是不便。

  最要命的是昨天在火區旁邊跑了一圈,身體的汗液大規模散失,而且自己在這十一天內從未獲得過無機鹽的補給。

  導致現在眼前一陣陣發黑。

  隨時可能昏厥。

  前方就是火區的盡頭,但是雪山依然是沒有絲毫接近的樣子。

  十一個小時,陳松又消耗掉一根能量棒。

  能量棒有甜有鹹,鹹的能量棒是陳松還能繼續跑的重要支撐。

  還剩下兩根。

  十五個小時,陳松補給了一口水。

  追的越來越緊了。

  陳松不知道這幫人想要幹什麽,為了自己的命和主線任務著想,他只能不停的跑。

  體力在不斷消耗,陳松在最開始的一個小時內就已經是急促的呼吸。

  現在他呼吸的聲音有一種黏糊糊的感覺,可能是氣管破了。

  陳松思考著自己身體的情況,分析出了一件事,即使在有足夠食物儲備的條件下自己也只能再跑五個小時左右。

  他現在已經跌跌撞撞如同喪屍一樣,但是速度依然未減。

  背後依然能聽到零星的槍響。

  他看看手中僅剩的半根能量棒,用包裝紙重新包上,把褲兜裡的蟲子乾取了出來。

  含在嘴裡,一點點往下咽。

  一點點,一點點。

  這東西營養價值也很高,但是很難吃,很乾,幾乎是擠著魚骨過的食道。

  它不像能量棒,能量棒你可以咀嚼的細一點,慢慢的嚼,變成糊狀再讓其順著食道慢慢流淌下來。

  蟲子乾不行。

  陳松做的蟲子乾不只有蛆,還有一些別的東西,有好多外骨骼被牙齒咬成碎片後幾乎就是劃著嗓子過去的。

  慘?陳松?慘

  陳松能感受到鋒利的骨骼一次次劃過食道,

有一些甚至掛到了魚刺上。  他不得不再細細的咀嚼。

  牙齒有些地方崩碎出茬子,他就將牙齒也咽進去。

  舌頭和口腔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損。

  他不得不緊閉著口,防止血液流出。

  血液混著唾液,空腔中三十度左右的溫度帶給傷口灼燒感。

  現在不是耍酷的時候,身體裡每一部分組織都異常重要。

  骨頭也是可以被胃液消化的,如果因為多了這些東西便可以讓身體多撐一段時間,那麽便是值得的。

  跑步是有氧運動,但是如果衝刺的話,那就是無氧運動。

  更不用說,他還緊閉著嘴,隻用鼻子呼吸。

  腿越來越沉了。

  胳膊早就抬不起來。

  第二十三個小時了。

  食物消耗一乾二淨,陳松將將跑到蟒蛇那裡。

  夜幕再次降臨。

  子彈擦著陳松的身體飛過。

  陳松很像改變這種現狀,但是他被看的太死了。

  完全沒有一點轉機。

  哪怕他躲到樹洞裡,也會有追魂一般的狙擊子彈將樹洞打穿。

  這些人似乎能直接看透樹洞中他的位置。

  這幫人還是人嗎?!

  他現在視野右上角的時間還剩下三十個小時,但是他已經撐不住了。

  眼前有著兩團黑暗的東西。

  在視野下方。

  哎,怎麽倒過來了?

  往左,往右。

  陳松嘴裡吐出黃紅相間的血液。

  他實在是咽不下去了。

  他的腦袋仿佛吊在胸前一樣。

  晃蕩。

  從左到右,從右往左。

  他的神志已經不太清醒。

  他專注的盯著那兩團黑暗。

  突然他無意識的笑了起來,嘴裡帶著些許涎水。

  涎水在他的嘴邊掛上了絲,血液就隨著這絲流下。

  一滴一滴,一縷一縷。

  “好玩。”

  他眼前天旋地轉,暈的不行。

  但他沒有停下。

  他想活。

  沒有什麽信念,沒有什麽值得拚盡一切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只是想活。

  活著,美好。

  縱然他有著千般的謀算,此時也無力回天。

  這是碾壓,一個組織的強行碾壓。

  堂堂正正,無需考慮過多,只需要跑。

  起初陳松考慮過這裡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但很快,他就在也無法去猜想這件事了。

  去他的盒子,去他的第二波人。

  他只知道,自己要跑。

  濕滑的河邊,陳松的每一次邁步都是那樣無力。

  沉重的落下腳步。

  濺起一大片泥濘。

  抬腳,落。

  再抬,再落。

  手臂早已耷拉在身體兩側。

  插在兜裡,防止跑步時肆意擺動。

  繼續。

  他每抬一步都能感覺到腿骨的磨損,是那種反著酸勁的,咯吱咯吱的感覺。

  二十五個小時。

  手臂無力到陳松需要綁在自己的身體上。

  其實就是插在綁著身體傷口的布帶裡。

  傷口又裂開了。

  身後依然有子彈襲來。

  頻率更慢了。

  但是再慢,也像架在你脖子上的刀一樣。

  逼著你,

  跑。

  經過了昏沉,陳松的精神似乎緩過來一點。

  他剛想癱在地上。

  一發擦過耳邊的子彈告訴他:“不要停。”

  他真的盡力了。

  但陳松也真的想活著。

  雪山變得清晰了。

  他拚盡全力向那裡跑。

  不久,路過了第一個晚上的樹。

  在二十五個小時三十四分鍾內,他跑完了十天的路程。

  當他看見那棵樹的時候精神一振。

  接著聽到了後面急促的跑步聲。

  陳松拚了命的想跑。

  但他實在是太累了,以至於雙腿完全失去了知覺。

  委頓倒地。

  費勁抬起腦袋,看向聲源處。

  那跑步聲的主人來到了他的面前。

  是一個穿著鬥篷的人。

  但他的鬥篷似乎散發著絲絲黑色霧氣。

  “你真的很能跑啊。這麽孱弱的身體居然能跑這麽遠。”

  “這麽有毅力還真的很少見。我都不舍得殺你了。”

  “但是你對於那四個怪物而言好像還挺重要……”

  “那……拜拜了。”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陳松。

  陳松不見緊張,反而露出了笑意。

  扳機扣下。

  陳松的身體猛地後仰,子彈跨越了他的心臟,帶起一蓬血霧。

  血液隨風飄落。

  陳松看著穿著那個鬥篷的人。

  嘴中冒出血沫,已經不能正常說話,烏魯烏魯的,依稀能聽見四個字:“請求回歸。”

  沒有什麽異象,就好像你一不注意,它就發生了。

  好像理所當然,又好像稀奇古怪。

  陳松,消失了。

  那個穿著鬥篷的人震驚了,嘴裡念叨這一些聽不懂的話。

  他脫下兜帽,又是一張沒有面皮的臉。

  接著將自己左耳朵撕下,那裡有一個小小的攝像頭。

  他看著攝像頭,像是在審視什麽東西。

  直升機裡已經炸了鍋,年輕人噌的一下將刀從自己的脊骨中拔了出來,對著鬥篷人。

  胖子急忙拉住年輕人“別衝動,看看他怎麽說的。”

  年輕人怒氣未減半分,但是還是放下了刀“那就聽!”

  鬥篷人聳了聳肩,右手把電腦伸到了年輕人面前。

  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張沒有臉皮的臉。

  看到這一幕年輕人更氣憤了,因為這幾乎就是吊唁者的標志。

  但他還是按下氣頭,傾聽。

  鬥篷緩緩的說:“我的機器人是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出現這樣的唯一原因……”

  “程序壞了?”

  雖說是對方的機器人殺的自己手下,但是鬥篷的編程確實登峰造極,這不由得年輕人懷疑。

  鬥篷搖搖頭,表示理解對方的心情。

  如果是他的四大首領吊唁客被殺,他可能更加憤怒。

  鬥篷隱藏在帽子下的眼睛閃過一閃而逝的紅芒:“這個人,他不是我的機器人。”

  胖子的臉色凝重起來,大漢手中的鐵鏈也嘎吱嘎吱的發出了聲。

  年輕人臉色一變,拿起電話就要安排。

  鬥篷揮手製止了他,電腦屏幕上那沒有面皮的臉發生了變化,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英國男子的臉龐。

  “已經晚了,接下來就是我們四個的戰鬥了。”

  那張臉,正是湯姆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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