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抱著琴,帶著六位姑娘進到包間,刺史的眼睛立馬亮了:這7位美女長得俊俏不用說,一身裘衣長袍,高髻長靴,十足北國打扮!
“領頭抱琴那個,是楊林的老婆。”韓龍小聲在刺史耳邊說。
“這小子,有這等豔福?!不過,韓先生也不差。”毌丘儉說。刺史的父親是武威太守,世襲高陽鄉侯,家底不薄,步入政壇,又是任明帝的文學秘書,音樂歌舞雖不精通,但也不陌生。
安樂拔琴三兩下,六名歌伎擺好起舞式,琴鳴衣起,暗香浮動,這包間裡的氣氛,立刻鮮活生動起來。
“嗯,好好。”毌丘儉頻頻點頭。安樂教出的歌舞,進退輾轉,舉手投足,陽剛陰柔,都合於音節,止於悅目,這水準著實可以,不弱於幽州府任何一支,放到洛陽城,也自有一番風格。
蕭衝看得正入神,突然覺得手上一疼,一根魚骨不知從哪飛來,打中他手背。離他近的,除了雪鷹就是薄海,薄海正目不轉睛看表演,雪鷹見蕭衝瞅自己,眼睛往上一挑,晃了晃手裡另外一根魚骨。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安樂仰頭,用自譜的曲調,唱了一首武帝的《觀滄海》。此曲節拍簡潔,雄渾有力,屋裡眾人一起打起拍子,輕聲相和,三歎“幸甚至哉,歌以詠志”,才將此首樂府結束。
“楊林,有這等大才的妻子,不知你從哪修來的福分。”刺史說,“來,我敬你們夫婦倆。這樣的詩,這樣的歌,這樣的人,只有用酒才能表達心裡的情和意,楊林,你要陪三杯。”
安樂和楊林上前,安樂連喝三杯,速度不比楊林慢。
“女中豪傑!”刺史看著安樂亮出的杯底,不禁大笑。
安樂施禮後,回到琴後,撫弦高歌,歌伎伴舞,又是一首武帝的《短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刺史臉色鄭重,每聽一節,就舉起一杯,向眾人敬酒。他說:“世人都食補,吃這吃那,滋陰壯陽。在我看來,我大魏武帝之詩,就是世間最好的壯陽之物。反覆誦讀,自生英雄之氣。”
邸嶽一笑說:“正是,食補不如詩補。食補,補形。詩補,補魂。”
蕭衝聽了,壯膽起身,回敬了刺史一杯,說:“我們玄菟郡的張家瑞鄉長,也說過和大人類似的話。我等雖說不出,但自覺每讀一次,就少了些許苟且之意。”
“你們少年,哪有多少憂思?”刺史有些半醉,說:“越是艱難,越是苦悶,才越能知道武帝的偉大。”
安樂一連唱了六首樂府,停了下來,和楊林一道,向馬鈞夫婦敬酒。安樂說:“我這夫君,很少服人,對馬先生夫婦,卻極為推崇。”
楊林對雪鷹說:“你那隻蝴蝶帶來沒,
這屋裡沒有外人,可以展示一下。行不,馬先生?” 馬鈞點頭。
雪鷹從口袋裡拿木蝶,放在手心展示了一下,扁扁的毫無生機,在蝶身上一點,木蝶翅膀打開,刺史、韓龍等人禁不住“哦”了一聲。雪鷹一推一點,手往上一托,蝴蝶騰空,在屋裡飛了起來。
“哎呀!哎呀!”劉萌、雪驕等女孩子,驚喜得叫起來。梁飛、公孫等男孩,離開座位,走到木蝶下面,張著嘴,仔細看。連坐得遠遠的慕容妮也走了前。
托住蝴蝶,雪鷹不讓別人用手碰,隻讓貼近了看,她說:“全是木頭做的。”應大家要求,雪鷹讓木蝶又飛了一次,就收了起來,再不肯展示了。
安樂說:“見過此蝶,終於知道夫君所說神匠二字是什麽意思了。雪鷹,你偏得這個寶物,是不是得回謝馬先生馬夫人一下?”
“那我回屋取那白裘,送給馬夫人。”雪鷹回答。
馬夫人拉住雪鷹,說:“什麽寶物?就是一個玩具,逗大家開心而已。已經吃了許多好菜,喝了許多好酒,已還完情了。”
雪鷹左右看了一下,說:“我學安樂姐,給馬先生馬夫人唱兩首扶余小調吧,也給刺史大人換換口味,下下酒。”
安樂拍手說:“好好好,你來唱,我來跳。”
扶余歌曲,多以漁獵為題,粗獷豪放,有詩經古風。雪鷹、劉萌等,從小在歌聲中長大,嗓音甜美,歌聲圓潤,安樂帶著歌伎,狐裘長靴,活生生的扶余姑娘一樣。
正在眾人聽得如醉如癡之時,屋門被推開,有人怪腔怪調地說:“喲,哪來的蠻夷,敢在帝都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