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之上,諸葛恪緊張地觀察戰局,他早派水鬼清理好水道,只要吳軍能將魏軍趕到湖邊,進入攻擊范圍,他就有把握一舉拿下這場戰鬥。
但是,從己方重型武器被毀,他的眉頭就越皺皺深。即便在重武器上吃些虧,他仍對短兵相接有把握,丹陽山民,不是一般族群,身體素質絕對一流,戰鬥意志絕對一流,他不相信魏軍這些亦軍亦農的人,能打得過他們,而且他還有一萬人的優勢。
可是,魏軍的營寨,像高山一樣巍然不動,吳軍雖沒後退,但能看出,人數越來越少。
諸葛恪猛然警醒,莫非合肥城的魏軍,被調到了戰場上。他下令,三艘樓船向合肥城馳去。
新湖邊,密布魏軍埋的暗樁和鐵錐,暗樁和鐵錐裡面,龜縮著魏軍十來艘中型船。見吳軍樓船過來,魏軍隻躲在船上女牆後面射箭,不讓吳軍從容放下小船上岸。
這時,從合肥城裡,衝出一隊人馬,騎馬跑上城牆,馬上騎手彎弓搭箭,向吳軍樓船射去。弓箭所到,樓船望鬥上的哨兵翻身掉下,船上的大旗也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這隊人馬,又是玄菟太學師生。那射落大旗的,是初旗,射死哨兵的,是雪鷹、馬清濤、劉萌、梁飛等人。借著馬勢,他們的箭能射到樓船上,而樓船卻射不到他們。衝到城牆上的騎兵,只有200人,其余800人,馬尾上拖上蘆葦束,在城裡來回跑去,遠遠望去,合肥城半城灰塵,滿城雷動,似有千軍萬馬在跑動和集結。
吳人最忌船上大旗落下,諸葛恪看前面戰局不利,合肥城一時半刻攻不進去,一拍案幾,大喊:“鳴金,退兵。”
旗語傳令,吳軍營寨立刻鳴金收兵。吳軍前軍變後軍,拚命擋住魏軍,吳軍後軍變前軍,和中軍一起往自己營寨跑去。
見吳軍撤退,魏軍士氣更高,離得遠的,拿出弓箭,向吳軍射擊。吳軍倒下更多,但仍悍不畏死,誓死不退,把魏軍牢牢拖住。
消滅營中的吳軍,魏軍立即整軍,向南淝河南岸的吳軍營寨發動進攻。
撤到第三營的吳軍,並未進入防守狀態,而是將整個大營點著,然後,開足馬力,向第四營跑去,跑到第四營,再將第四營點著,再向第五營跑去,再將第五營跑去,再把第五營點著,再將諸葛新城跑去。
站到城牆之中,看著一連串的火光,蕭衝不由暗暗佩服諸葛恪,這個當斷即斷的乾脆利落勁兒,倒是一軍主帥的魄力。
此時,吳軍水軍已經撤回自己水寨,並往岸邊收縮。
吳軍的快速撤退,讓魏軍有些意外,小心繞過火光衝天的第三營寨,仍然結陣,推著重型武器,穩扎穩打向諸葛新城進發。
第四營火光再起時,司馬懿下令,放下重型武器,全速追擊。第五營冒起火苗,司馬懿哈哈笑了兩聲,心想這諸葛恪,算得上拿得起放得下了。
吳軍撤回諸葛新城,讓魏軍失去全殲或者重創吳軍的機會,最大程度減少損失和保全實力。
魏軍在第五營的位置停了下來,開始組織軍士撲滅營中火苗。攻城必用重型武器,重型武器推進到這,最少需要三四個時辰。吳軍的諸葛新城內,還有重武器,如果這個時候開打,魏軍沒有營寨作保護,如果硬扛,必然吃虧,如果退走,就成了不敗不勝之勢。所以,這第五營,還要迅速用起來,等重武器一到,再開戰事。
魏軍正在忙碌之際,諸葛新城城內突起大火,西門、南門、東門火光衝天,城內糧倉、武庫、軍營濃煙滾滾,北門大開,吳軍列隊上船,上船之後,進入戰鬥狀態,吳軍人馬全部撤出之後,北門火光立起。
望著濃煙籠罩的新城,蕭衝對雪鷹說:“這諸葛恪,的的確確是個狠人,像高句麗三王爺一樣的狠人。”
“他們下一步要幹什麽?”馬清濤問。
“撤,撤到我們打不著的地方。”雪鷹說。
諸葛恪望著燒成火海的諸葛新城,心裡滿是遺憾,這水陸並進的戰法,正是攻克合肥的唯一正途,如果從建業或武昌,有一處接應,拿下這合肥是大概率事件。合肥一下,天下局勢將隨之改變。可惜,天不助他,而水陸並進一法,也暴露出來,魏人如果另建城池,讓吳國失去水陸聯攻的優勢,那合肥城就永遠別想拿下了。
不過,雖然死傷了一萬來人,他諸葛恪手裡仍有兩萬多丹陽兵,這些兵就是他諸葛的底牌,有他們在,誰也不能,誰也不敢把他諸葛恪、把他諸葛家怎麽樣。
起錨,揚帆,吳軍水軍沒有任何拖泥帶水,離開合肥城,入駐巢湖碼頭,過了幾日,移師柴桑。9年之後,諸葛恪才在司馬懿的兒子司馬師身上,贏回來一局。這是後話。
合肥城的慶功宴上,司馬懿、王凌單獨了太學師生圍了幾席,用他們的話講,粘粘年青人的勃勃生機。席上,太傅向蕭衝等人發一問——
通過合肥此戰,你覺得吳國還有沒有天命,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