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區，最難的是知道自己在哪。”薄海回答。

　　牛勁說:“山區裡，有高山、大樹遮擋視線，極容易讓人失去方位，不知道在哪，不知道該往去，方向一失，自然方寸大亂，危險就離得不遠了。看方位，方法總結起來，是看天看地看自己。看天，是白天看太陽，晚上看北鬥。看地，是看地上的樹，地上的石頭。看自己，是指邊走，要邊留下自己的記號。”

　　說到這，牛勁停下來，取來一根直木，直立在地上，在樹影的頂端放了一塊石頭。過了一刻鍾，樹影移動，牛勁在新頂端又放一塊石頭，他在兩塊石頭之間劃了一道直線，說:“這條線的指向，是東西方向。和它垂直的，是南北方向。晚上北鬥上北極星所指的方向，是北方。一般來說，如果一棵孤零零的樹，它的南面都會長得好一些，它的年輪也是南面稀，北面密。而大石頭的南面，一般草木茂盛，北面則多長苔蘚。”

　　“剛才進入到山區，有經驗的人，每逢轉彎，都會留下自己獨特的記號，或是用小石頭，或是用樹枝，或是在樹乾上。這些記號，要私密，最好只有自己的讀懂，要不易被修改和破壞。”牛勁說，“不少人覺得，我天生沒有方位感。其實不是，這是一種弱者思維，這些人沒有給自己定位的想法，更沒有相關的訓練。他們更想當的是，一種盲從和沒有大腦的動物。在我們高句麗人看來，這些人天生就是別人的食物。所以說，只要你們想，只要你們學，不難始終掌握自己的方位和方向。”

　　蕭衝想了想，決定用鶴嘴的抽象圖作為自己的記號，嘴的朝向是前進方向，鶴眼的部位，則代表留記號的粗略時間。其他太學生，各自選了自己的記號。

　　徒步山林，果然是一件消耗體力的運動。牛先生一邊說，一邊教山間徒步的原則和技巧，什麽有路不翻山，什麽走梁不走溝，什麽走縱不走橫，什麽全掌著地、膝蓋半彎等等。半天下來，日升頭頂時，蕭衝等人早已餓得饑腸轆轆。

　　牛先生卻不說休息，依然彎腰領著大家爬上一道山梁。到了梁上，他四下望了望，說:“我們在梁下那片略平的樹林安營，分配一下任務，保安隊負責搭帳篷，打水、撿柴，修暗哨和廁所。龍組、鷹組、狼組、虎組負責打獵，給大家備今天的糧食，葷素不忌，大小不論。還是那句話，誰能活下來，誰是王者。在叢林裡，當獵人，別當獵物。剛才我講過如何辨認動物行蹤，如何發現獵戶們設的陷阱，大家務必小心，誰的命都只有一條。最後一條規矩，無論有無收獲，夜半之前，必須回營。”

　　安營的這片山林，向陽背風。韓龍幾位先生，向幾個方向警戒而去，楊林、安樂、慕容妮指揮保安，因地製宜，將營寨搭建起來。

　　自由狩獵，對於蕭衝等人還是第一次。蕭衝、雪鷹、馬清濤、薄海四位組長，將營地周圍劃為四個區域，用抽簽的方法，各分得一片狩獵區，然後，帶著組員出發了。龍組分配的，是北面山坡及以北區域。鷹組，是東面河灘地及河東岸，狼組是南面叢林及以南區域，虎組是西面山溝及以西。

　　蕭衝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弓箭是必帶的，坐船從松原出發，大家已經將箭頭磨得尖尖的。叢林之中，弓箭是最好的利器。寶劍和袖劍早已還給各位太學生，每天擦劍、盤劍、上油，保證鋒芒常在。下船前，牛勁給每位太學生，還發了一件飛爪，像縮小版的鐵錨。牛先生介紹，這個飛爪可以幫著爬樹過梁。

　　龍組五人，組團往北，蕭衝在一棵樹下留向指向正北的鶴嘴形，時間，未時。

　　北面山坡，屬半陰坡，長著幾棵野板栗樹。龍組撿了上百個板栗，堆成一個小堆，暫且寄存，等回營時，煮熟了吃。蕭衝等人，仔細搜索一遍北坡，沒發現什麽動物巢穴，樹上沒什麽鳥巢，連新鮮一點的大的野獸糞便，也沒發現。

　　數百外，楊林等人打樁立柱，立著帳篷，敲擊之聲清晰可聞。蕭衝對公孫說:“用你吃貨的鼻子聞聞，看那些好吃的，都在哪躲著。”公孫吸吸了氣，說:“好像離這十萬八千裡，有極品食材，山珍海味，龍肝鳳腦。”

　　“那你前面帶路，如果找不著龍肝鳳腦，就拿你的肝和腦做菜了。”蕭衝說，“走吧，想打著像點樣的獵物，必須再走遠點。”

　　又刻下一個鶴嘴，時間，申時。翻過一個小山岡，又是一片密林，公孫抽了抽鼻子，小聲說:“我好像聞到了大貨的臭味。”

　　“你的鼻子，聞得非常正確。”一凡說:“你踩到一塊新鮮的粑粑，趕緊再分析一下，是哪位大貨剛剛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