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時趙吉為了曾布他們三人,與向太后反目成仇,差點皇位不保,所以曾布在趙吉找到他的家門前都不願出來相見,卻趁著夜深人靜追到小酒館尋他,其真實目的是怕被向太后知道。二人密謀了半夜,曾布不敢再多待下去,趁著高俅立字據的功夫,不告而別。
趙吉接過高俅給酒館老板打的欠條,見上面落款是高九而不是高俅,知道是怕暴露他們的行蹤,滿意的點點頭,把欠條遞給老板,說道:“這位高九先生,住在殿前司衙門,你可以直接去那兒要銀子。”
被人追到辦公場所討帳,那該是多丟人的事,高俅連忙道:“哪兒需要老板去那兒尋小的,一但小的有空,一定將銀子親自送過來。”
天逐漸亮了起來,街面上開始出現早起的商販。趙吉的目的已經達到,不敢再作逗留,帶著高俅、韓世忠離開了小酒館。不久,遠遠望見高俅昨夜一直垂涎的醉春樓,燈紅酒綠了大半夜的這座酒樓,此刻好似也疲憊了,陷入在一片沉寂之中。
趙吉三人剛走到醉春樓前,突聽到“砰”的一聲,二樓一扇窗戶被人撞開,一個人從上面縱身而下。趙吉三人都被嚇了一跳,最先反應過來的韓世忠,向趙吉道:“應該是忍受不了折磨的J女。”
趙吉仔細打量,見落地的女子頭髮蓬松,衣衫凌亂,但年紀顯得卻很小,至多十二三歲的模樣。忍不住道:“這般年紀輕輕,就要受此凌辱,難怪要跳樓。”身後的高俅卻跟著搖頭歎息:“好吃好喝,還有人陪著玩,跳樓尋死,豈不是傻到家了。”
高俅的話音未落,跳樓女子已從地上站立起來。原來女子是雙腳落地,受傷並不是太重,僅僅是腳踝扭了一下。此時醉春樓的大門也猛的打開了,兩名打手衝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名塗脂抹粉的老年女人,一邊跟著追,一邊喊:“這b妮子,鎖了一夜,竟還敢跑,看老娘不打死你…..”
見有人來追,跳樓女子轉身就想逃跑,無奈腳踝有傷,剛跑出三五步,就被一名打手抓住了胳膊,另外一名打手上去一把將女子按到在地。二人開始拳打腳踢。
街心三人,除了高俅像個沒事人,滿眼興奮看著熱鬧,韓世忠與趙吉無不義憤填膺。趙吉實在忍無可忍,跨前幾步,大聲呵斥:“她小小年紀,你們竟下此毒手,良心何在?”
兩名打手被冷不丁的一嗓子,還真的停住了手。剛跟到近前的老鴇,上上下下打量了趙吉半天,見他穿戴打扮,至多不過是哪家店鋪的少掌櫃,徹底放了心,改不掉的職業習慣道:“這哪家的王八羔子,誰的褲腰帶沒扎緊,把你露了出來,也敢管老娘的事,也不打聽打聽,咱醉春樓的老板是誰。”
聽老鴇汙言穢語一通罵,高俅臉色立刻變得煞白,走過去剛想開口,趙吉用眼色製止了他,強壓心頭的怒火,揶揄道:“好大的來頭。那麽你說說,這座醉春樓的老板是誰?”老鴇滿臉得意道:“說出來嚇破你的膽,咱家老板就是皇宮內苑李大總管。”
李大總管?趙吉疑問的目光盯著高俅,高俅輕聲道:“就是李憲。”趙吉馬上記起來了,昨天李憲被他安排人打了四十皮鞭,只怕至今還在床上躺著。
“既然是李憲開的酒樓,更好辦了。”趙吉詢問跳樓女子:“你叫什麽名字?是如何進的醉春樓?跳樓有多危險,為何要這樣乾?”這女子性情很是剛烈,連掙扎帶手撓,成功掙脫打手的束縛,整理一下衣衫,
向趙吉側身施了一禮,道:“小女子原本姓梁,名叫紅玉,是受人拐騙進的醉春樓。俺今年才十二歲,老鴇就讓俺接客,俺情願摔死,也不願受此凌辱。” 她就是梁紅玉?!趙吉心裡一陣激動,向韓世忠看了一眼,然後向老鴇道:“你都聽清楚了?紅玉被人拐騙才到的醉春樓,我今天要將她帶走。”
“呸!”老鴇向地上啐了一口道:“這小妮子長相蓋過整個開封城,老娘還準備讓她掙大把的銀子呢!你想帶走?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去吧。”然後呵罵打手:“老娘養活你們,還不如養活兩條狗!還不快點動手,把人給老娘弄進去。”
兩名打手被罵得七竅生煙,如狼似虎撲向梁紅玉,一邊一個拖著就走。梁紅玉一邊奮力掙扎,一邊發出淒厲的喊叫:“放開俺,俺不去接客……”趙吉扭頭向韓世忠道:“她是你的菜,眼看被別人端走了,你還乾看著,男人的血性都弄哪兒去了?”
因為父親去世得早,韓世忠打小同樣受盡了欺凌,如果不是因為沒有趙吉的命令,早按捺不住動手了,現在雖然不能完全聽懂趙吉說些什麽,有一點卻是明白的,他可以出手了。
大吼一聲:“放開她!”飛身從趙吉身後躍了出去。
“現如今真是世道變了,一個乳胎未乾的毛頭小子也敢打橫炮!”老鴇嘟嘟囔囔,迎面就想給韓世忠一個大嘴巴。韓世忠恨老鴇比打手更甚,手疾眼快一把抓住老鴇的手脖子,向下一扯,也沒看他怎樣用力,老鴇胳膊已經脫了臼。韓世忠並未因此解恨,兜襠又是一腳,老鴇像是駕了雲,飛上了二樓,順著被梁紅玉撞開的那扇窗戶,徑直塞了過去,卻由於體型太胖,窗戶根本容不下,隻進去了一個腦袋,從雙肩以下都被卡在框架上。
趙吉沒時間去看老鴇的慘狀,因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韓世忠吸引了。韓世忠在整治老鴇的過程中,腳下速度毫無阻滯,再次一個飛躍已經到了兩名打手身後。
左側打手反應挺快,但也隻僅僅把臉轉向了身後。這下正中韓世忠下懷,右手兩指一伸,鎖住了打手的喉結,用力一捏,只聽輕微的一聲脆響,打手臉上一陣難以名狀的苦楚,雙手抱住脖子,在地上翻滾,卻只能發出沙啞的母雞打鳴般的“哦哦”聲,誰也不清楚他是想表達著什麽。
另外一名打手回身看到同伴這般模樣,再顧不上梁紅玉,將她扔到地上,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刺向韓世忠。
韓世忠赤手空拳,再加臨戰經驗不足,在匕首的緊逼下,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剛才還對韓世忠精湛武功連連喝彩的趙吉,不免大驚失色,向一旁幸災樂禍的高俅吼道:“你死人嗎,還不快些幫忙。”
高俅球踢的好,武藝卻稀松平常,暗自思量,連韓世忠都對付不了人家的匕首,如果自己掐著頭皮硬上,讓匕首捅了怎麽辦?但皇上就在旁邊看著,不幫韓世忠,皇上肯定也饒不了他。
該怎麽辦呢?高俅忽然看到韓世忠腰間的刀鞘,立刻有了主意,大聲道:“韓家兄弟,你腰間的‘小青’是做什麽用的?它削鐵如泥吹毛利刃,還怕乾不過一把匕首?”
是呀,自己身上帶著家夥呢!韓世忠左手格擋對方的匕首,右手抽出寶刀,順勢一揮,“哢”的一聲,對方匕首一斷為二,只剩下刀柄還握在手中。打手愣了一下,轉身剛想跑,韓世忠揉身而上,輕輕地把刀往前一送。本來只打算抵住對方的後背製服他,誰知刀太鋒利了,在刺穿打手厚重的坎肩和棉衣後,直接插入了後心。
打手“哇”地噴出一口血,前撲栽倒,眼見是不活了。半分鍾不到,一死兩傷。第一次殺人的韓世忠,立刻從激憤中清醒過來,“當啷”一聲,扔下手中的刀,身體搖搖晃晃,也要往地上倒,卻被一雙小手及扶住。
韓世忠看清扶他的人是梁紅玉,禁不住一片紅潤在臉上升起,努力擺脫了梁紅玉的攙扶。剛才還潑辣無比的梁紅玉,此刻臉也變得通紅,看了韓世忠一眼,趕緊把頭低下,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方才想起什麽,雙膝跪下磕了三個頭,道:“小哥哥舍身相救,紅玉在這兒謝過了。”
韓世忠伸出手想去攙扶,又縮了回去。“如果不是皇——俺家主人囑咐,俺也不敢出手,你要謝,就謝俺家主人吧。”
韓世忠今天在皇上面前出盡了風頭,高俅心裡的醋意甭提了,在一旁威嚇紅玉道:“你的這位小哥哥,當街連傷三人,弄不好要砍腦袋,你即便磕一萬個頭,只怕也救不了他。”梁紅玉臉上的羞澀瞬間消失,爽朗說道:“小哥哥為了救俺,才殺的人,官府要砍他的腦袋,俺陪他一塊砍。”
高俅被梁紅玉一席話噎得夠嗆,怕受到趙吉的叱責,不敢再接言,向梁紅玉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怪相,退到了一旁。
該救的人救了,該教訓的人也教訓了。趙吉一陣輕松,向梁紅玉道:“紅玉,偌大京城,估計你也沒什麽地方可去,還是跟隨咱們一起走吧。”
梁紅玉滿懷渴望地看了韓世忠一眼,見他緊閉嘴巴一聲不吭,內心感到萬分失望,向趙吉道:“多謝恩公盛情,只是這位小哥哥當街殺了人,總得需要人頂罪,就讓俺留下吧。”
“你一個小女子,連傷三人,誰會相信。還是跟咱們一起走吧。”趙吉話音剛落,聽到身後一個人揶揄的口氣道:“想走?!你們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