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石順著杆往上爬的能力還挺強，一聽包百歲說感染者有乾咳的症狀，馬上就咳嗽了，讓馮元給懟了幾句，不敢再“配合”了。

　　電話裡的人打斷了這邊兒的爭吵，直截了當地說:

　　“這樣吧，你們再確定一下，如果他真是由於感冒而引起的發燒，那就算了。如果不是，我們千萬不能大意，寧可信其有也別信其無。我等你們的電話，確準了告訴我，這邊兒好安排人和車去接！另外，事情沒搞清楚前，你們要注意防護，注意安全距離和消毒啊。”

　　馮元掛斷了電話，抬頭看到了張大衛，禮貌性地點點頭，說:來來來，小張醫生來得正好，你是專業學醫的，你來給大家說說，這次疫情的肺炎症狀和感冒有啥區別，也好讓某些人死心。

　　張大衛往前走了兩步。

　　馮元又對梁山石說:這樣，你剛才也聽到了，按照防疫人員的要求，我們還沒條件隔離你，那你有坐遠點兒——不是我們歧視你啊，是因為這樣對你和我們、包括你的家人都有好處。

　　梁山石隻好往裡挪了挪，坐到了炕梢兒，其他人都往炕頭兒的方向動了動。

　　馮元:小張醫生，你說說吧。剛才你沒來的時候，包村醫已經問了他的具體症狀，你也沒聽著，這樣更讓老梁覺得可信了，證明咱們中間也沒有“做扣兒”。麻煩你說一說吧——

　　張大衛開口道:我也是根據自己在學校裡所學的知識，加上最近查了一些資料，有這樣的一些認識:這次疫情感染的肺炎症狀，主要表現為發熱、咳嗽、畏寒，還伴有渾身乏力。這裡面，咳嗽症狀比較明顯，以乾咳為主，伴有痰音、喘息，會影響到睡眠，最重要的是呼吸頻率加快甚至呼吸困難。

　　馮元看了梁山石一眼，說:你看你，呼吸多勻乎啊。有憋氣的感覺嗎?

　　梁山石想說什麽，卻控制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馮元:這大噴嚏，一聽就是好大的口氣！看來，你是不憋氣，可我們可憋著氣呢。

　　王宇強想起了“癩蛤蟆打噴嚏——好大的口氣”這句歇後語，就抿嘴一樂，心裡說:這個馮元，罵人都不帶髒字兒。

　　馮元:小張醫生，你接著說——

　　張大衛:感冒呢，往往以鼻、咽、喉上呼吸道的症狀為主，多為打噴嚏、鼻塞，沒有呼吸困難或呼吸急促的症狀。感冒伴有發熱症狀時，一般是超過37.3攝氏度即為低燒。資料上還說了，輕微的發熱不排除是體溫受外界環境影響，進而發生的變化。當然，按照權威醫院的建議，體溫低於38攝氏度的人可以居家隔離，但要按照所在地規定進行上報，觀察症狀變化。如果症狀加重了，或者體溫超過38攝氏度，應當戴好口罩前往發熱門診就診，必要時由專業人員接走進行觀察和治療。就算是感染了疫情，得上了那種肺炎——我是說萬一啊，也不必驚慌，積極配合治療，治愈率是非常高的。我要說的就這些。

　　黃文問梁山石:老梁啊，這回聽明白了吧?還需要我用土話兒給你“翻譯”一遍嗎?

　　梁山石轉了轉眼珠，說:他說的這些——他就一個孩子，嘴巴沒毛，辦事不牢，說話也有些飄。

　　“我看你是有點兒彪！”馮元接著說，“還嘴上沒毛?小張醫生的胡子比你的都重，這是刮得乾淨利索，你看人家頭髮那麽濃密，就應該想到胡子也差不了。”

　　一提到頭髮，張大衛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把長劉海往後攏了攏。

　　馮元接著說道:再者說，人家是醫科大學的學生，比咱們包村醫的學歷都高呢！你還想怎地?真想被拉到紅樓市區隔離啊?

　　梁山石:那啥——專家都說，不是還有個潛伏期呢嗎?

　　“你可拉倒吧！”鄂莉說出這樣一句話後，讓梁山石狠狠地瞪了一眼，便不吱聲兒了。

　　說來也怪，梁山石膽小怕事兒，怕這怕那，但就是不怕媳婦。這一點，讓全村的男人都很費解。

　　“老梁啊老梁，你懂得還挺多啊，但你的心思要用在正地方！”馮元氣得都笑了。

　　梁山石嘟囔了一句:國家不是說了嘛，傳染上的人都給免費治療。

　　“老梁啊老梁，你壞事兒就壞在這嘴上！早晚你也會死在你這張嘴上！”馮元指點著梁山石說，“是啊，是有這說法，都免費……”

　　黃文拉住了馮元，給他使了個眼色，不讓他再往下說了。然後他對梁山石說:

　　“你對政策了解還挺多嘛。當然，國家是給免費治，但那是有前提條件的，就是說你得確診感染了才行。如果沒有確診——那就不一定了。包括救護車接你的費用、防疫和醫護人員出診的費用，還有住院各項檢查的費用，等等吧，都得由個人承擔。如果是無理取鬧，擾亂正常防疫工作、故意佔用緊張的醫療資源的，還將受到法律的製裁！”

　　馮元明白了黃文的用意， 趕緊補充道:就是，嚴懲不貸！全國上下防疫工作多忙啊，如果有人無故添亂，你想想，能不收拾他嗎?

　　梁山石的臉色不好看了，鄂莉也嚇壞了。她湊上前來，沒敢說話，而是伸手使勁兒拉了拉梁山石的衣袖。

　　梁山石看了鄂莉一眼，自己先低下了頭。

　　“怎麽?還沒想好啊?防疫站那邊兒還等著我的電話呢。你再不表態，我就打電話叫人家來了——”

　　馮元說著開始翻看手機，梁山石慢吞吞地說:想打你就打唄。

　　馮元氣得咬牙切齒。

　　黃文笑著說:老梁:你確定自己還是有問題唄?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馮元:別和他廢話了。黃書記，要不還打吧，他都折騰我們一早晨了，大家看，現在外頭天也放亮了。救護車有一個多點兒就能跑到——

　　梁山石還是面無表情地悶在那裡。鄂莉受不了了，說道:你啊，真是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

　　“呆著你的得了！老娘們兒家家的跟著瞎摻和什麽?”梁山石毫不顧及鄂莉面子地訓了她一句。

　　這一句，更讓張大衛都感覺到很驚訝，都說梁山石膽小怕事，那在媳婦面前應該像個小貓一樣才對啊，怎麽變成老虎了?

　　張大衛看了看王宇強，王宇強笑了，附到他耳邊兒說:他啊，誰都怕，但就不怕媳婦，老奇怪了。

　　馮元實在來氣了，指著梁山石說:好，老梁，我沒時間和你耗著。我馬上打電話，讓防疫站的救護車來！我咱醜話說在前頭，一切後果由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