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到達藍堡的時間總是那麽的微妙,而且在到站的時候,藍堡這裡還下了些雨,所以安德魯乖乖的在火車站呆到了上午9點多才離開,期間他還稍微眯了一會兒。
等離開火車站之後,他找了一家不大的飲食店,多付給了店主一些錢,讓自己不但吃了一頓不錯的早餐,還可以到飲食店的後院裡把自己打理個乾淨。
接下來就是前往子爵家了。
雖說在格蘭堡的時候,他找約翰三世先生要到了律師的地址,而且據說還是在羅先夏很著名的一位大律師,但一位本地著名的大律師和他的助手們顯然不會跟一個毛頭小子輕易的離開他們的地盤。
於是看在索爾茲伯裡家的面子上,那位大律師給了安德魯一個地址,讓安德魯到藍堡了之後,去找一位曾在他的事務所裡見習過的年輕律師。
不過當然,在找律師之前,安德魯得先去見一見查爾斯子爵。
老爹已經出發一個多星期了,現在恐怕已經到了列士敦,可能都已經見到皇太子殿下了,安德魯不敢肯定查爾斯子爵知不知道這件事,或者說,在知道這件事之後,還會不會跟他簽約。
不過……隨他去吧……愛簽不簽,不簽拉倒,反正他根本就不想去什麽阿拉比亞。
至於自身的安全問題,安德魯倒是並不擔心,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安德魯也想清楚了,當初查爾斯子爵威脅自己主要還是想得到父親的幫助,如今父親根本就不睬他,那麽高貴如科倫莫子爵的人,恐怕也不會做出什麽撕票之類的事情。
畢竟太掉分了,而且如果父親所說正確的話,查爾斯子爵其實……可能他也並不是那麽不講情面的人……
……
……
柳葉園公寓,頂層。
“嘶……呼……”
這次,安德魯並沒有多等就見到了子爵,不過子爵的表情並不太友好,看起來,他應該是已經知道父親去列士敦的事情了。
“嘶……呼……”
查爾斯子爵在見到安德魯的時候,他連續深呼吸了兩口氣才讓自己的情緒好不容易平複了下來。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子爵殿下陰沉著臉問道:
“皇太子殿下……他是什麽時候給你父親寫信的?”
“去年,也有可能是前年……父親說其他爵爺們的信在很早之前就寄來了,只有您沒寄。”
安德魯想了想回答到,而這個回答,讓他不知為何有點想笑。
但是查爾斯子爵可笑不出來。
一群貴族在那裡追逐著一名事跡比較傳奇的老兵,並期待這名老兵能給自家上戰場的繼承人們帶來安全,雖然誰都知道這是毫無根據,毫無道理的行為,可那又怎樣?
僅僅在這一個星期裡,帝國已經往諾裡斯防線添置了超過2000門大炮和50萬士兵了,而卡塞爾那邊更是正在把他們整個國家70%的軍隊運往齊格弗裡德防線。
並且,他們還在舉國動員國民參軍,一副“如果不能扳倒阿列斯塔帝國,那就自我滅亡吧”的架勢。
這種規模的動員,這種規模的戰爭準備……哪怕翻遍全世界所有國家所有文明的歷史記載,都是根本沒有出現過的……
而在這種情況下,又有誰不驚悚,不害怕呢?
現在每個知情人都已經做好了他們能做的一切準備,並且還在繼續尋找更多能做的準備……
至於老比利的事情,盡管大家都知道這根本不靠譜,
只是一個虛幻的念想,可即便如此,這也依然是值得所有人去做的準備…… 可惜,查爾斯子爵直到現在才知道,他不止是晚了一步,他是足足晚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唉……
老比利既然去了皇太子殿下的身邊,那麽作為曾經的戰友,還有被無數次拯救的一方,他也不好苛責什麽。
去找皇太子殿下確實最安全,而且其他同樣有想法的人還不好對此表示什麽……
不過……
子爵眼神有些不太對的看向安德魯。
“既然你父親已經去皇太子殿下那邊了……那你還來我這裡幹什麽?”
對於查爾斯子爵的提問,安德魯微微一笑說道:
“我父親說,在馬塔那邊安全,而且他還說既然去馬塔那裡有錢可以拿,那為什麽不去?我覺得也是這個理兒,所以我就過來了。”
聽到安德魯的話,查爾斯子爵的眼角頓時一陣抽搐。
當初他只是想讓老比利去帶帶自己的大兒子,可時間越來越緊迫,他卻始終找不到向老家夥開口的辦法,不得已之下他才昏了頭,出了個下策。
可如今老比利已經跑去首都了,這對父子卻依舊在惦記著他那1萬金頓……
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其實這個典故說的就是他自己吧?
“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到查理那,跟著查理一起上前線?或者乾脆把你送進警署裡?別忘了你身上還有案子呢。”
“您當然可以這麽做,但我並不覺得您會這樣做。子爵大人,我父親之前說過,雖然您這次的行為有些過份,但您在本質上其實是一個好人……而且,我覺得就算您不是個好人,現在您的目的已經達不到了,再繼續迫害我的話,除了泄憤之外您可什麽都得不到……”
說完,安德魯還故意露出了個小心翼翼的表情看著子爵。
“呃……您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查爾斯子爵的眉毛跳了跳。
作為一名貴族和大商人,他當然不會做這麽沒品的事情。
而且……
說實話,他可是記得老比利當年在阿庫塔斯坦的英姿的……
那可是一個敢在大太陽下,把自己埋在沙子裡好幾個小時動都不動的人,一個能背著自己在戈壁灘裡走十幾公裡吭都不吭一聲的人,一個……
一個只靠一把栓動步槍的1個彈匣10發子彈和一把左輪手槍的6發子彈,就能打散一支百騎規模的騎兵衝鋒的人……
雖然不知道這將近20年過去,那個老東西的手藝還行不行了,但不管怎麽說,他絕對不想引來這樣一個超人的怒火。
又沉默了半晌之後,子爵有些無奈的歎一口氣。
“當初你回家,老比利對你殺人的行為是怎麽看的?”
子爵這忽然轉折的問題讓安德魯一時間有點摸不著頭腦。
“聽著,小子,馬塔確實是個安全的地方,但那只是相對於戰爭前線而言的,就和阿庫塔斯坦一樣,阿拉比亞也有阿拉比亞的土著會經常作亂,我讓喬治去那裡,除了是讓他帶著科倫莫的年輕小子們躲開戰火之外,也同樣是讓他們去那兒保護我的油田的,懂了嗎?”
安德魯理解了子爵的意思,回答道:“他並沒有說什麽,只是他在離開之前一直都在教我行軍打仗的事情。”
聽到這裡,查爾斯子爵倒是放下心來。
“那你就先在這裡住著吧……喬治去科倫莫了,明天他就會帶著人回來,到時候你們一起住到港區去,後天到阿拉比亞的船就會起航。”
安德魯點點頭,有些遲疑的看著子爵。
“還有什麽事情?”子爵皺起了眉頭。
“呃……大人,那……那1萬金頓……?”
“滾!!!”
在查爾斯子爵的怒吼之中,安德魯屁滾尿流的跑出了查爾斯子爵的書房。
“中午好,格雷福斯先生。”
書房門口,依舊是一副古井無波表情的管家福克斯先生問候了一聲剛剛出來的安德魯,可還沒等到安德魯回答,就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中午好……福克斯先生……”安德魯有些無語的對著房門說到。
……
……
那邊剛把安德魯轟出去,這邊查爾斯子爵的臉上就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只是埋頭開始處理自己手中的文件和信件。
“老爺,午飯時間到了。”福克斯先生走進來說到。
“現在沒時間……等忙完了我會叫仆人給我送過來的。”子爵頭也不抬的說到。
“好的。”福克斯先生站在辦公桌前並沒有動。
“還有什麽事情嗎?”查爾斯子爵有些好奇的抬起頭來問到。
“老爺,我要去輔佐查理少爺。”福克斯先生說到。
子爵頓時一臉震驚的站了起來。
“福叔,您已經72歲了,從我的爺爺還在當家主的時候,您就已經在為科倫莫家服務了……”
“呵呵呵……是的,老爺。”
這個從來都沒有什麽表情的老人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我從7歲開始為科倫莫家服務,因為您的爺爺每天事務繁忙,您的父親是我陪伴著一起長大的……您也是我親眼看著出生,然後漸漸長大,參軍,成為這個家的家主,結婚,生出了查理少爺和喬治少爺……”
“老爺,說句很僭越的話,當我看到兩位小少爺時,我感覺那就好像是在看著我自己的兩個親孫子一樣……所以,如果用我這條老命,能換來查理少爺平安的機會,我想,這就已經足夠了。”
“不僭越……福叔,這一點都不僭越,您就是查理和喬治的爺爺,沒人會否定這一點……但是不行,抱歉,對於科倫莫家而言,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以後,您都比查理更加重要。”查爾斯子爵有些難過卻堅定的搖了搖頭。
對於查爾斯子爵的反對,福克斯先生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
“抱歉……老爺,這是我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家裡的事情我都教給其他仆人們了,生意上的事情……其實您是個很有才能的人,完全可以一個人處理好的,您只是需要再自信一點罷了……至於我……我已經收拾好行李了,等午餐結束之後,我就會前往藍堡的軍營,我只是想來和您說一聲……保重,老爺。”
這位可敬的老人一股腦的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便退出了書房,隻留下了查爾斯子爵一個人在書房裡一臉呆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