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安德魯受了挺重的傷,但因為沒有傷筋動骨,所以醫生表示他只要躺兩個星期就可以下地活動,但不能劇烈活動,否則萬一傷口崩裂的話,還能不能再救回來那可就不好說了。
對於自家這些軍醫們的心直口快,安德魯隻莫名覺得有點對脾氣……
不管怎麽說,兩個星期就能下地走動是個好消息,可目前好消息大概也就這一個了。
在第一日的進攻之中,第一線守軍幾乎全軍覆沒,科倫莫營也幾乎損失殆盡,全營200多人如今只剩下了40人出頭,約翰斯頓,比爾,機槍手的蓋瑞,還有在第一次戰鬥中侄子失去了一隻手臂的埃裡克……很多人都死在了戰鬥中死了,就連大家都不喜歡的喬爾斯還有他的督戰隊,最後也為了掩護萊頓他們犧牲了……
不到最後的關頭,你永遠也不知道一個人會以什麽樣的方式來表現出他的人性……雖然在戰爭之中,很多人甚至都沒有那個運氣迎來他們最後的關頭。
“為什麽不往前線派預備隊?”
當瓦倫第一次來探望安德魯的時候,安德魯面色冷淡的問到。
“抱歉,小子……我們的人手太少了,承受不起添油戰術。”瓦倫有些尷尬,又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說到。
“可如果敵人攻到了第三道防線,你們依舊得派人和敵人展開絞肉戰!”安德魯憤怒的就連身體都在發抖,傷疤被牽動疼的讓他呼吸都不順暢了。
“第三道防線有抗炮擊能力,戰壕裡有專門應對戰壕戰的工事,而且第三道防線的戰壕總長度加起來才1600米,地勢也比較高。我們的人數很少,絕大多數士兵也沒有敵人精銳,只有借助有利的地形和狹小的戰場容量才能勉強與數倍於我們的敵人對抗……”
“我知道你很不滿,你為你戰友的傷亡感到心痛,但就算你們不在那裡,也會有其他人在那裡。這是戰爭,小子,在這個該死的地方,我們誰都不可能獨善其身。”
瓦倫歎了一口氣,而安德魯也陷入了沉默。
“哼……我們在這裡戰鬥到死,列士敦的皇族和貴族們卻在他們的後花園裡安逸的享用著他們的下午茶。”正在泡茶的喬治冷哼了一聲。
科倫莫營已經從戰線上撤了下來,這段時間大夥兒都在照顧傷員,喬治更是整天都在安德魯的身邊照顧他。
而且……作為一位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喬治照顧人的水平倒是意外的還可以。
“皇室和貴族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沒工夫去考慮,但是小子,你要明白現在是你在戰場上,付出生命的也是你。”瓦倫有些不滿的對喬治說到。
喬治無話可說。
安德魯輕輕的呼出了一口鬱氣。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少校。”
“問。”
“我們那天……打的怎麽樣?那麽多人犧牲,被放棄,值得嗎?”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呢……”
瓦倫笑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我們死了700多個人,還有300多個傷員,但是你們乾掉了10倍數量的敵人……敵人光是被打死的就超過5000人!傷員我們都懶得算了,輕重傷員加起來大概一萬多人吧,反正威爾森已經和敵人通了氣,他們的傷員他們自己過來處理,我們隻負責幫他們埋死者。”
“這麽多?”聽到瓦倫的話,一直沒想起來關注這事的喬治被驚嚇的幾乎要跳起來。
別說喬治,
就連安德魯都被這數字給震懾住了。 一天的傷亡數量……過萬?
“見鬼的!藍堡的總人口數也才4萬!”
就這樣一場仗,打掉了藍堡八分之一的總人口,剩下的更是超過三分之一都帶傷?
就這樣一場仗……將近4個科倫莫小鎮就給徹底打沒了?
喬治已經快被這可怕的數字給嚇哭了。
安德魯也說不出話來。
他忽然有種感覺,他感覺自己可能沒法活下來了……
誰知道瓦倫忽然歎了一口氣。
“最多再打來兩場仗,最多兩場我們就肯定要撤了,撤往亞述再繼續打……如果不想被丟下的話,就趕緊好起來吧,小子。”
說完,瓦倫就離開了帳篷……
……
在8月12日的第一場戰鬥結束之後,這場戰役就忽然偃旗息鼓了似的再也沒了動靜。
那一天,卡軍以一個師作為主攻,另一個師作為預備隊,用加起來超過6萬人的兵力向薩烏發起了進攻。
可盡管阿拉比亞一望無際的大沙漠很有利於大軍團進攻,但無論是戰場容量並不大的薩烏陣地,亦或是炎熱的天氣,這都給進攻方帶來了極大的掣肘。
卡軍的士兵們往往還沒靠近敵人的陣地就已經因為炎熱而失去了大量的體力,等好不容易靠近了敵人的陣地,他們還得面對著以逸待勞的阿軍的強大火力以及層層布防……
在靠著預備隊的支援艱難的攻破薩烏的第二道防線之後,已經失去了鋒銳的進攻部隊就再也無法前進一步,最終不得不放棄已經攻陷的前沿陣地然後全面撤退。
在這場進攻之中,他們付出了總共傷亡16000多人的代價,可阿軍的傷亡總數卻連他們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遠道而來的勞苦,進攻受挫士氣遭受重擊,後勤跟不上來……在種種壓力下,卡軍的指揮官不得不選擇暫時修整,等待還沒跟上部隊的重型火炮的到來。
而薩烏的守軍們,還有那些得不到良好治療環境的傷員們,也得到了少許的喘息。
8月22日,安德魯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了。
盡管走路時那還沒完全恢復的傷口依然會讓他疼的直皺眉,但是在一個悶熱狹小的帳篷裡躺一個星期他也著實已經受夠,當前沿陣地那邊來自卡軍炮兵陣地的日常炮擊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下病床,在喬治的陪伴下離開了帳篷。
帳篷外是一個偌大的野戰醫院,這裡有很多涼棚,像安德魯所呆的帳篷在這裡倒是並不多。大多數傷兵們就如同碼格子一樣被整整齊齊的排列在涼棚下的折疊床上,他們一看到安德魯,就紛紛朝他鼓著掌歡呼了起來。
這弄得安德魯有些莫名其妙。
他看向喬治,可喬治卻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解釋。
“惡趣味……”安德魯小聲吐槽了一句。
沒過一會兒,科倫莫營幸存下來的夥伴們就圍了上來,有腦袋上依然還在打著繃帶的特納,完好無損的哈裡斯,還有腿上夾著木板的大衛,他們每個人都面帶笑容的走上前來和安德魯輕輕的擁抱了一下。
“看到你能離開病床真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安德魯。”特納說到。
“哦,那你肯定沒有我更高興,要知道天天悶在罐頭裡吃壓縮餅乾湯我可是已經受夠了。”安德魯的回答讓大夥兒都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還好嗎?萊頓呢?萊頓怎麽樣?”安德魯又問到。
“比你好一些,每天除了壓縮餅乾和脫水蔬菜煮湯,還有更多的糙漢子每天都在進行專業陪護。不用擔心萊頓,他就在那兒,一顆流彈打斷了他的肋骨,但也被肋骨攔了下來沒打進肺裡去,總之他還得多躺一段時間。”萊頓轉過身,伸出手指了指萊頓所在的方向。
和其他人一樣被碼了格子的萊頓也齜著牙朝安德魯緩緩的揮了揮手。
可安德魯還沒來得及向萊頓招呼一聲,萊頓的身影就被其他圍過來的傷兵們擋住了,這讓他有些無奈。
“我去其他地方轉轉,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說完,也沒等特納他們表示點什麽,他就拉著喬治一起逃離了戰地醫院……
這個大沙漠似乎永遠都不會下雨,每一絲空氣都被陽光烘烤的炙熱,吸引肺裡讓人有種火燒的感覺。四周除了那盡頭連著天空的黃沙大漠之外什麽都沒有,給人一種苦澀的孤獨感和絕望感。
士兵們又在給薩烏前線的各處工事進行加固, 士兵們扛著沙袋在陣地上到處跑著,在陣地外沿重新布置著被炸壞的鐵絲網和拒馬,甚至還有人在把繳獲的步槍刺刀插進在戰壕前方的地表上……
似乎只有把自己的“家園”打造的更加堅固,他們才不會迷失在這無窮無盡的沙漠之中。
薩烏現在能作戰的人數已經從11000人下降到了不足10000人,盡管在12日那天他們取得了一場難以置信的巨大勝利,可敵人畢竟是遠道而來,又缺乏重火炮支援,被以逸待勞的阿軍擊敗也無可厚非。
如今已經十天過去,敵人肯定已經緩和了過來,而且敵人的重炮恐怕也快要到位了,接下來的戰鬥,可不會再像之前那麽容易了……
“威爾森,看。”一直在觀察己方陣地的哈金斯少校忽然呼喚了一聲。
威爾森中校舉起望遠鏡,然後順著哈金斯少校所指的地方發現了正在陣地上溜達的安德魯。
“那小子……已經能下地了?”威爾森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毛。
“他只是受了一大堆皮肉傷,又沒斷骨頭也沒傷到內髒,能下地也沒什麽不正常。”
瓦倫一聽到威爾森的話就知道威爾森究竟在說誰,他也拿起望遠鏡走到了威爾森的身邊,開始觀察起安德魯來。
“嘖嘖嘖……碰到這些怪胎,真是讓人連抗爭的心都升不起來,一老一小,都是怪物……”
瓦倫的話一出口,指揮部裡凡是聽清了他的感歎的軍官和參謀們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或是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