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羅賓確實是個有些讓人喜歡不起來的家夥。
這家夥長得並不醜,甚至可以說挺帥,很有氣質……但他不修邊幅,長到幾乎可以觸及肩膀的頭髮凌亂而且油膩,胡子拉碴的怎麽看都給人一種它的主人從來沒有認真打理過它的感覺。
可就是看起來如此邋遢的一個人,卻偏偏把眉毛給剃光了……
總之,這個男人看起來就好像是中世紀那些家道中落,為了賺錢不得不跑去當傭兵的古代貴族一樣,全身上下充滿了與當前時代的違和感。
唔……不管怎麽說,安德魯還是覺得自家那位小少爺更像貴族一點,嗯。
“嘿!新來的小子,你用什麽槍?”
就在安德魯瞧瞧打量羅賓的時候,第三排的副排長盧比奧上士忽然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然後問到。
安德魯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給他一把SMLE就行……這個該死的連總得有個人使用帝國的製式步槍,見鬼的,瞧瞧我們,我們就像是一群雜牌軍一樣。”看到安德魯沒有回答,亞歷克斯如此說到,而且還順便抱怨了一番。
“我還能選擇武器的嗎?”回過神來的安德魯有些不太明白的問到。
“我就這麽說吧,格雷福斯……我們是偵察部隊,偵察部隊懂嗎?只要能完成目標,上面可以容忍這支部隊擁有各種各樣的個性和怪癖,但前提是你得完成任務。歡迎來到苦工營,小子。”盧比奧懶洋洋的拍了拍安德魯的胳膊,朝防炮坑中的一個洞口走去。
“哦,對了!斯蒂夫!給這小子帶一把C96出來,你是聽說過他C96玩的有多厲害的。”亞歷克斯朝盧比奧補充了一句。
盧比奧朝身後揮了揮手,走進了洞穴裡。
似乎是確定了這小子要加入第三排了,原本對安德魯很感興趣的士兵們頓時一下子對他失去了所有的興趣,全都各乾各的去了,該打牌的打牌,該抽煙的抽煙,喜歡玩刀子的又聚集在剛剛羅賓所在的那個地方開始玩心跳。
“你就先呆在這吧,3個……2個小時47分鍾之後我們就要去上面了,這是你的第一次作戰,好好養養神。”亞歷克斯說完就丟下安德魯離開了防炮坑。
安德魯現在一頭霧水。
去上面?作戰?
這裡就每個人能好好的跟我解釋一下,我們到底要去哪裡,進行什麽作戰嗎?
他有些無奈的掃視著這個沙坑,作為一個新人,他顯然並不可能一下子就融入第三排這個集體之中,這裡沒有一個人願意理睬他,甚至哪怕稍稍看他一眼,這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而他……說實話,他也完全不覺得自己能夠融入這裡。
看看那些在打牌的家夥,打牌,錢,抽煙,喝酒……
還有那些正在玩匕首的家夥,他們都在滿眼通紅的等著桌上的那家夥用匕首戳到自己的手指頭,或是沒有戳到,然後幫自己從戰友那裡贏上一筆。
這真的是軍隊?還是精銳?見鬼的,這支部隊的軍紀甚至比最差的雇傭兵團都要差……
“嘿!小子!不來玩玩麽?”忽然,一個輸光了零錢的大兵似乎是終於想起了這裡還有一頭待宰的羔羊,他朝安德魯大聲喊到。
“抱歉,我討厭賭博。”安德魯面無表情的說到。
這句話讓整個坑裡頓時又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個傻乎乎站在那裡的年輕小子。
然後就是一陣哄笑。
“聽啊,夥計們,聽啊……他討厭賭博……”法拉奇嗤笑道:“嘿!小子,你得明白戰爭本身就是大人物們的賭局,你已經在賭了,而且這可由不得你,你明白嗎?”
“是否身處賭局和是否討厭賭博並不相乾,難道不是嗎,騙子先生?”安德魯聳了聳肩。
一句“騙子先生”讓看熱鬧的人們的關注重心從安德魯身上開始漸漸轉移向了法拉奇的身上,而法拉奇的表情也漸漸有些不太好看了起來。
“小子,我說過,不要叫我騙子……”
“哦?您難道不是嗎?”
安德魯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嘴角若有若無的向上勾起,整個人漸漸開始散發出一股危險的味道出來。
一直在看戲的羅賓忽然微微挑起眉毛,盯住了安德魯。
不只是羅賓,第三連的士兵們本就都是精銳士兵,他們對威脅的嗅覺遠比一般的士兵要更為靈敏……
直到此時,他們才確切的認知到,眼前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似乎……確實不是個良善之輩。
法拉奇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直覺告訴他,他恐怕沒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單獨對付安德魯,可作為一名老兵,在面對新人的時候面子是絕對不能丟的,尤其他還是一名海軍陸戰隊的偵察兵。
於是……
“得罪戰友可不是什麽好行為,小子,要知道戰場可是很複雜的……”
說實話,這句話剛一說出口,法拉奇就為自己的衝動而後悔了。
“嘿!法拉奇!”剛剛招呼安德魯去參加牌局的那名士兵頓時就大聲喝止到。
“呵呵……不愧是皮埃爾……”羅賓冷笑著搖了搖頭。
其他的士兵們一時間也都感到有些尷尬。
在戰場上用打黑槍這種事情來威脅自己的戰友?而且還是個新人?天呐,這個世界上究竟有何等的蠢貨會做出這種卑劣的事情?
安德魯的笑容漸漸變得有些膩味了起來,而他身上所散發出的危險氣味也越來越濃了。
然後,他朝法拉奇鞠了個躬。
……
是的,他朝法拉奇鞠了個躬,這個動作把所有人都給看傻了。
“您說的沒錯,戰場是非常複雜的……我曾和勞倫斯先生一起多次參加對敵軍蹤跡的偵察行動,參加過騎兵營對敵人先鋒部隊的夜襲,當敵人對我們發動進攻的時候,我所在的戰壕更是首當其衝……戰場是個可怕的地方,身為戰友我們應該互相信任,互相扶持……”
“您是對的,法拉奇先生,我為我的輕浮而感到羞愧,請允許我為我對你出言不遜的行為而向您道歉。”
說完,安德魯又再次鞠了一躬。
沙坑裡靜悄悄的。
來當兵的,哪個沒有一點血性?哪個不會熱血衝頭?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個矛盾無法化解了的時候,誰能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就非常衝動的小子居然會主動道歉?
而且道歉的態度還一點都不敷衍,反而可以說是非常的誠懇。
羅賓在驚愕中咧嘴一笑,便離開了人群。
一群反應比較快的士兵們紛紛在法拉奇的身後踹他。
屁股都快要被踹腫了的法拉奇頓時也反應過來,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呃……嗯……呃……那個……對!我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戰場是個危險的地方,以後我罩著你了,千萬記得要跟緊我,小子。”
法拉奇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滑稽的乾笑。
“一起來玩玩吧,你要不喜歡賭……其實大家都只是無聊,我們完全可以打不帶錢的嘛,對不對?不帶錢就不是賭了嘛,對不對,各位?”
看著法拉奇的滑稽表演,頓時所有人都哄然大笑起來。
而安德魯也算是弄懂了,為啥這家夥會被叫做皮埃爾了。
“其實我只是不喜歡賭,但並不代表我不會或是不參與。”安德魯笑著走上前去。
……
……
當盧比奧上士拿著兩把槍和一盒子彈藥從洞穴中走出來的時候,他手下的士兵們正在圍著牌桌哈哈大笑,甚至就連羅賓都非常難得的露出了些許放松的表情。
而當他一臉莫名其妙的走近了之後,他才發現,原來是法拉奇正和新人在牌桌上鬥氣。
“該死的!我真不該帶你上牌桌!天呐!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麽無聊的人!”法拉奇抓著一副牌,一臉憤憤不平的大聲喊叫著。
“這叫降低風險,夥計,戰爭就是一個賭局這句話可是你說過的,用最低的風險去面對任何賭局可是我的人生信條。”安德魯正在把玩著手中的牌,一臉無所謂的說到。
他們在這段時間內總共玩了7局牌,而在這7局牌裡,安德魯其實是輸了的,他掏出2個金頓的籌碼,總共輸了1個銀幣。
是的,隻輸了1個銀幣……
這該死的小子玩牌太穩了,贏也贏的不大,輸也輸的不大,換句話來說,那就是一點激情都沒有。
見鬼的!坐在賭桌上怎麽能沒有一點激情?怎麽能不玩一點心驚肉跳的東西?要是大家都像這小子一樣玩牌,那還有什麽意思?
“該死的!現在你已經看到我的手上有個2個K了,你還敢繼續跟嗎?”法拉奇氣急敗壞的把手中的籌碼往牌桌中間一推。
“為什麽不呢?”手中正持有一堆小散牌的安德魯聳聳肩,跟了上去。
現在雙方還剩下兩張牌,法拉奇抽出一張,手中的對子頓時變成了三張K,法拉奇冷哼一聲,丟出了四枚銀幣。
安德魯也抽出一張牌,然後面無表情的跟了上去。
“哼!”
看到安德魯那副很有可能能夠組成最小順子的牌,法拉奇再次哼了一聲。
安德魯笑著聳了聳肩。
接著,雙方抽出了各自的最後一張牌。
最終,法拉奇並沒有抽到第四張K,而安德魯的牌卻是A245。
周圍圍觀的人群們頓時也不再發出聲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這場牌局的最終揭曉。
牌面比較大的安德魯朝面前優哉遊哉的推了一個銀幣出去。
“見鬼……你是個男子漢!安德魯!你就不能豪邁一點嗎?”法拉奇一臉不爽的說到。
“我得保留還能繼續戰鬥下去的本錢,沒哪個蠢貨將軍會把他的部隊當做一次性用品,不是嗎?”安德魯第不知道多少次攤手聳肩。
“所以你已經確定你會輸了是嗎,小子?你根本就沒有順子!你也猜不出我有沒有四張,哈哈!這把你損失大啦,小子!降低風險?嗯?”法拉奇此刻的表情頗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誰知道呢?”安德魯繼續聳肩,他始終都是一臉不在乎的表情。
看著完全看不透的安德魯,法拉奇這下心裡有些犯了難。
說實話,他覺得自己是肯定能贏的,他覺得安德魯是在虛張聲勢,其實這小子並沒有順子。
但是……賭徒們往往都會有一個患得患失的心理,即便法拉奇已經覺得自己肯定會贏了,他也依舊對安德魯的牌面感到不安。
盡管最後只需要再加上區區一枚銀幣,這遠遠比不上之前兩人投下的籌碼,但這一局是到目前為止押注最大的一局,他不想輸。
至少,他不想被眼前這個邪門的小子擊潰,一點都不想。
“你是在虛張聲勢,對不對?其實你沒有順子。”法拉奇一臉懷疑的表情。
“你只需要再支付一枚銀幣就可以揭曉答案了,法拉奇。”安德魯笑眯眯的說到。
法拉奇漸漸開始懷疑人生,可第三排的戰友們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下注啊!法拉奇!像個男人一樣!”
“是啊,就一枚銀幣而已!豪邁一點!像個男人一樣!皮埃爾!”
大夥兒開始起哄,弄得法拉奇煩躁不安,而且看著自己這些戰友們的表情,他感覺好像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他倒霉。
“你可以慢慢考慮,法拉奇……”安德魯依然滿臉笑眯眯的說道:“牌桌上的輸贏而已,我其實不是很在乎,你知道的。”
“你就像是個該死的狡猾的獵人!在一步步的勾引我進陷阱!”法拉奇死死的咬住了牙齒。
“哪有什麽陷阱,結局只有輸和贏不是嗎?咱倆各自五五開罷了。”安德魯似乎是有些口渴了,他拿起桌上也不知道是誰的杯子,喝了一口裡面的威士忌。
“你這叫情報不對稱!懂嗎?情報不對稱!我可是偵察兵,你以為我……”
法拉奇一臉不服氣的說著,可說著說著,他的表情卻漸漸變成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見鬼!為什麽是我落入下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