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督軍府住了一段日子,我與陸鈺誠相處的很好,他待我極好,可我畢竟還沒嫁給他,不能長久的待在這。阿爹已經多次打電話來催促,我決定回蘇州去。
陸鈺誠在都督軍府的另一幢小樓裡辦公議事,近日北方戰事頻頻,他總是忙到很晚。我要回蘇州的事也沒有提前和他商議,都是讓小七去辦的。
平日裡我從不進他議事的小樓,今日準備回蘇州,心想著臨走去和他告個別。
門口的戍衛見我來並沒有阻攔,引我到廳裡坐下,“三少在和徐師長議事,您先在這等一會。”
我等了好久,見四下沒人,心想著隨處逛逛,順著樓梯向二樓,我聞到了煙草的味道,有爭吵聲傳出來,走廊近頭的門微微嵌著縫隙。好奇心驅使著我走過去。
“我不會送走小曼的!”
“宋師長私自調兵,擺明了是要造反,宋小姐什麽都聽您的,您把她控制在手裡,她可是您製衡宋師長的籌碼。”
“我不想把她牽扯進來。”
“三少!眼下只有先把宋小姐送出國,不只是穩住宋師長,您留著宋小姐萬一蘇家那方面要是知道了……”
“宋小曼是我的女人,我總不能拋下她不管。”
“三少,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難道您要功虧一簣?”
“……”
“這不光是為了製衡宋師長,還事關與蘇式的聯姻,希望三少能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
……
屋裡還說了些什麽,我沒有再聽下去。我隻覺得後背有涔涔的冷汗,手按在胸口上,呼吸變的紊亂,我不敢出發出聲響。快步走下樓去。
走出小樓,院子裡春光正好,一片綠意盎然,和煦的陽光照在臉上,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明明是春天,卻感覺到侵骨的寒意。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走回去的,小七在我身邊說話時,我才回過神來。
“小姐?您怎麽魂不守舍的?咱們是晚上六點鍾的火車。”
“我們現在就走吧。”我有些迷茫的看著小七。
“啊?現在還早啊,您不和陸先生告個別嗎?”
還沒等我開口,門就被敲開,陸鈺誠已經徑直走進來。
“和我告別?要去哪?”
“去……”小七正要回答,我趕緊按住小七的手,示意她閉嘴。她眨巴著眼睛疑惑地看著我。
“你剛剛去找我了?”他輕聲詢問,神色安靜,但目光仿若一把利劍,直直地盯著我,似能洞穿人心。
我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湧過來,讓我覺得難以呼吸。
“現在沒事了,你怎麽突然過來了?”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頭假裝整理衣服。
他盯了我片刻,慢慢又勾起嘴角。
“我聽說你找我,我就過來看看你。”
“星曉,這些日子沒陪你,你怪我了?”他的語氣那麽溫柔,我忽然有一瞬間的迷茫。
“沒有怪你。”我抬頭對著他笑了笑。
“我還有事要處理,晚上不能陪你吃飯了。你要想出去,我安排人陪著你。”
看著他溫柔深情的樣子,我竟然只能說好,就好像只要他這樣看著我,不管他說什麽,我都只能說好。
等陸鈺誠走了,小七才疑惑的開口“小姐,咱們不走了?”
“要走的,只是我不想告訴他。”小七看我心事重重也沒有多問。
臨走時,
也沒有帶太多的行李,隻拿了一個箱子。知會了管家劉伯,等陸鈺誠回來了,就告訴他我已經回蘇州了。 奉城火車站。
奉城是軍事重地,奉軍大營就駐扎此地。此時站台上星羅密布的崗哨,因著局勢緊張,亦算是司空見慣,只是那樣整肅的荷槍實彈,無端端又叫人生了惶恐。周圍四處是便衣,站台上早就有幾部車子等著,我認識那車。
我原以為是陸鈺誠不舍得我走,來此處尋我。直到我看見陸鈺誠焦急的從車上走下來,向人群裡去,朝著他的方向,我看見他緊緊抓住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的手腕,那女子身著一襲黑絲絨繡梅花的旗袍。她那麽美,看起來與他十分相配。
戍兵已經隔開了人群,站台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陸鈺誠似乎煩亂不安:“小曼,你不要這樣不講道理,你今日走了我怎麽辦?我待你如何,你心裡難道不清楚嗎?你給我三五年時間,現在和蘇家聯姻只是權宜之計,等我穩定了局面我馬上給你名分。”
我隱在人群裡,明明周遭那樣嘈雜,可他的一字一句我都聽的那樣清楚。
“小姐……”小七拽了拽我的袖子,我茫然的看著小七。她的臉似乎漂浮了起來,突然變成了陸鈺誠的樣子。
是陸鈺誠深情的笑著說:“我還有事處理,晚上就不陪你吃飯了。”
又是陸鈺誠煩亂不安的說:“只是權宜之計。”
耳朵裡有尖銳的嘯聲,像無數聲音衝過來,四周只剩下了氣流噝噝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