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和鄭宏一行人離開了河州府,繼續一路西行,走了三天隊伍就到了鄯州,
這裡是隴右節度使的駐扎之地。
按理說隊伍路過此地,本該進城拜訪,但是高仙芝卻是下令全隊不停,一直行軍,眾人皆是不解。
高仙芝則說是安西軍等著物資發餉,但是他的這點小心思鄭宏還是看的出來,無非就是怕自己在隴右軍面前漏了富,
以免惹上沒有必要的麻煩罷了。
那十幾車的手榴彈怕是隴右節度使還不認識,沒有多大問題,但是那一千把明晃晃的陌刀,
任誰看了不會饞的直流口水。
可是你不想打擾隴右軍,但並不代表隴右軍怕麻煩,隴右節度使哥舒翰一聽高仙芝和鄭宏一行人在鄯州不停,
那是氣的直跳腳,嘴裡不停的罵著高仙芝不仗義。
這鄭宏是什麽人,那是楊貴妃的義子,滿朝文武誰不是翹著腳等著結交呢,為此哥舒翰特地是早比鄭宏一天離開了長安城,
然後就是一路快馬加鞭,提前比鄭宏早了五六天到了鄯州城。
到了之後便是精心的準備,整個鄯州城那是淨水潑街,張燈結彩的甚是熱鬧,為的就是迎接鄭宏。
如今鄭宏不進鄯州城,那哥舒翰這的這一切都是徒勞了,於是才如此生氣,而且他也知道,這必定是高仙芝從中作梗。
“高將軍,都已經路過鄯州城了,不去見一下哥舒將軍,是不是有些不好啊?”鄭宏有些擔心的說道。
高仙芝一搖手裡的馬鞭笑道:“誒,不妨事,這哥舒翰不是一個心胸狹窄之人,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他了,
也將原因告知與他了,想必他也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
聽了高仙芝的話,鄭宏稍安,可是一旁的郭熙笑道:“其實高伯父也不必這般,如今已經到了隴右軍的駐扎之地,
敵國軍隊沒有,就是盜匪流寇也是少見,你只要將讓那些輜重放在城外不進城,哥舒將軍也不會出城查看,
那樣的話,在這鄯州城休息一天也並無不可啊。”
此時的郭熙已經換回一身女裝,軍中有女子雖是大忌,但是她現在也是朝廷親封的觀察使,有軍階在身,
所以就算以女裝示人,那也無所謂。
高仙芝一聽郭熙這丫頭猜出了他的心思,不禁老臉一紅,鄭宏在一旁心中是忍不住一樂,
他還是有些搞不明白高仙芝為何會著這樣,一千把陌刀竟把這位叱吒西域的大將搞得這般小氣。
其實也不怪鄭宏這樣想,他是一個現代人,從來沒有當過兵的他不知道,此時車上的這一千把陌刀意味什麽,
那是可以裝備一千人的陌刀隊。
規模上千人的陌刀隊更意味著什麽,那是足以左右一場大戰勝負的關鍵啊。
這時遠處警戒的騎兵快馬來報,說是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帶著親兵追趕而來。
高仙芝一聽甚感不妙,於是馬上吩咐下面的人說道:“你們繼續前行,沒我命令不許停下來。”
鄭宏看高仙芝下如此命令,心中很是無語。
不一會,哥舒翰便追趕了上來,一下馬便是面色陰沉的看向高仙芝,高仙芝自知自己此事辦的不地道,
於是只是在一旁不停的賠笑。
哥舒翰來到鄭宏面前打了招呼,甚至也跟一旁的郭熙打了招呼,但唯獨就是沒跟高仙芝打招呼。
高仙芝有些尷尬的“嘿嘿”笑道:“我說老哥啊,
你這脾氣這還這麽大呢,小弟哪裡得罪你了。” 高仙芝不提還好,一提更氣,於是哥舒翰沒好氣的說道:“我知道你在陛下那得了不少好東西,
我今天就告訴你,老子不稀罕,我要是稀罕的話,會讓你出了我隴右的地界,早就給你搶乾淨了。”
鄭宏一聽汗顏啊,這是節度使啊,還是土匪啊,說話怎麽這般猖狂。
而高仙芝好像也就吃這一套,急忙對哥舒翰笑道:“我的東西就是哥哥的東西,哥哥若是喜歡,拿走便是。”
哥舒翰一見高仙芝說話這般服軟,心中的氣就消了大半,於是說道:
“陛下賜你的東西,我豈敢留下。”但是眼神說這話時,不自覺的飄向那一輛輛的輜重車,然後又說道:
“但我好奇這到底是送了你什麽好東西,我去看看。”
高仙芝一見大事不妙,這個老東西嘴上說的冠冕堂皇,實際上還是惦記他的東西,於是急忙拉住他說道:
“誒,車都走遠了,你這再去也怪麻煩的,況且鄭大人也在這呢。”
哥舒翰一見自己竟然把正事給忘了,於是便向鄭宏告罪道:“鄭大人恕罪,我這,我這與舊友久別重逢,
一時竟然忘了鄭大人您。”
鄭宏一聽有些想樂,“你們兩個在長安城裡跟我就喝了兩頓酒,你這人壞的很啊。”
鄭宏雖然這般想,但還是拱手說道:“無妨,無妨,哥舒將軍乃是性情中人,與高將軍關系也是非凡,
真是羨煞旁人啊。”
郭熙在一旁看著這些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男人們感覺好笑,可是人家就吃這套啊。
於是哥舒翰笑著說道:“何必羨慕,今天咱們就來個不醉不歸。”
說完便吩咐隨從準備了起來,這一準備可是把鄭宏看的目瞪口呆啊。
看著眾人不停的忙碌,不一會,遠處的一個亭子便被裝飾一新。
這亭子是土台上搭建的,設於官道旁,為的就是給來往的行人遮風避雨用的。
可是由於年久失修,已經是顯得破敗不堪了。
如今亭子裡面被擦拭一新,地上也鋪上嶄新羊毛編織的地毯,一行四人脫鞋進了亭子。
鄭宏看著亭子中間支起來的烤全羊,還在炭火的烘烤下劈裡啪啦的冒著油,那是饞的口水都流了出來,
不禁暗暗想道:“老子在長安城裡呆了將近半年,該吃的不該吃的都吃了,怎就把這燒烤給忘了呢。”
哥舒翰這時看著鄭宏滿是歉意的說道:“本來我在鄯州城都已經一切安排妥當了,就等著你們蒞臨了,
可是最後還是錯過了,如今只能在這簡單的準備一下了。”
“一切安排妥當”,無非還是一些什麽異域美人,也不知道是便宜了鄭宏,還是便宜了那些美人。
看著架子上的烤全羊,鄭宏咽了一下口水說道:“無妨的,來到這西域,就該吃一下這西域特色,
這烤全羊我很是喜歡。”
“烤”?一聽這話,郭熙有些不解的說道:“烤是什麽?這明明是炙的全羊肉。”
這宏一聽明白了,原來這大唐何止是沒有喝酒擼串這一說,竟然是連燒烤的“烤”字都沒有。
這烤字是後世齊白石經常到北京宣武門一家宛姓人開的燒烤店擼串,有一次心血來潮,
為這家店題字“清真烤肉宛”,生造了一個“烤”字。
對於這種咬文嚼字的學術問題,哥舒翰和高仙芝這種疆場打拚的將領來說也懶得談論,所以也不在乎那些。
哥舒翰手裡拿著做工極為精巧的匕首,在烤的金黃的羊肚子上輕輕一劃,竟然從裡面掏出一隻冒著熱氣的白鵝。
此時的鄭宏已經是看的目瞪口呆,這說好的烤全羊呢,怎麽會有這種操作。
郭熙看到此處也是欣然一笑,然後說道:“這居然是渾羊歿忽,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嶺的居然可以吃上這種東西。”
哥舒翰看著郭熙如此,心中大感慰藉,手中的匕首飛舞,手法顯然是加快了。
當一個不算太大的肥鵝從羊肚子裡拿出來後,哥舒翰叫來一旁的隨從,吩咐他們將羊抬走。
鄭宏看著烤的焦黃的肥羊被抬走, 甚是可惜,急忙出言製止,想要將烤全羊留下。
哥舒翰一聽“哈哈”笑道:“鄭大人,那羊已經沒用了,如今的好東西在這呢。”
說完便拿著匕首分解起了桌子上的肥鵝。
一旁的郭熙見鄭宏不認識這道菜,於是便不厭其煩的細細講解給他聽。
聽後的鄭宏才弄明白,原來這道菜的主要食材是這隻童子鵝,首先用火燒掉鵝毛,而後去除內髒,
裡面填充醃製好的肉和糯米飯以及各種調料。
宰殺一隻羊,除毛去內髒,將童子鵝放在羊肚子裡,而後縫合好,放在火上慢慢炙烤,等烤好之後,
打開烤羊的腹腔,“取鵝渾食之,”所以這道菜叫“渾羊歿忽”。
看著為了吃一隻鵝而浪費掉整隻羊,鄭宏也是有點搞不懂這唐朝人的腦回路,這應該就叫奢侈吧。
哥舒翰小心翼翼的從中間將肥鵝切開,鄭宏看見鵝肚子裡也是食材豐富,不止有肉,居然還有米飯。
鄭宏淺嘗一口,這米飯比普通的米飯要粘牙,想來是用黏米做的。
這亭子裡沒有下人,哥舒翰親自的為鄭宏三人一人斟了一杯酒,然後敬道:
“來,今天沒曾想我們會在這荒郊野嶺之上把酒言歡,倒也是別有一番風趣,我們幹了此杯。”
眾人也許也是被這豪邁豁達的氛圍感染了,心情也是變的開朗起來,於是每個人都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哥舒翰看著眾人,“哈哈哈”的笑了起來,作為一個胡將,血脈裡都流淌著都是胡人的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