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裡的鄭宏以為又碰到了刺客,此時身邊坐的可是寧國公主,這不禁讓他有些擔心。
可是再一聽那人說自己是為父鳴冤,於是放心了下來。
“張友信?”聽名字怎麽這麽熟悉,鄭宏心中思忖片刻,這才想了起來,這個張友信的父親張龍,
是年前的那場嚴打運動被抓起來的蛟龍王,鄭宇還特意跟他說過此事。
不顧寧國公主的阻攔,鄭宏下了馬車,那跪在地上的白衣男子一見鄭宏的面,便搶前幾步翻身便拜,說道:
“大人,草民張友信,前些時日草民的父親被誤認為有罪關進了大佬,草民特來此向大人伸冤啊,
大人的恩德,我張友信沒齒不忘。”
鄭宏連忙將他扶起道:“今日是大年初一,本官休沐,也未著官服,你何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鄭宏極力去扶張友信,張友信到底認認真真磕了頭,這才畢恭畢敬地站起來,說道:“謝過大人。”
鄭宏打量了這個張友信一番,只見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石頭的雕塑。
這倒像是一個水上討生活的漢子,跟那些腦滿腸肥的流氓大不一樣。
鄭宏看著他問道:“抓你父親的是京兆府,並非我的梨園衛,你今天怎麽還攔我的車駕?”
鄭宏呵呵一笑,心想:想必是京兆府的人早就聽了鄭宇的囑咐,一早的便把皮球踢給了他。
鄭宏沉吟一下,說道:“想必是京兆府有什麽人指點你過來找我的吧,方不方便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啊。”
張友信一聽鄭宏這般問,心中便是一凜,因為告訴他來找鄭宏的,的確是京兆府的人,可是他不知的是,
鄭宏早就跟身為京兆府尹的鄭宇通過氣,可是張友信哪裡知道,連忙說道:
“大人····請大人恕罪,草民確實是聽京兆府的人指點才來找大人的,可是草民不能出賣他·····”
鄭宏好似不經意地打了個哈欠,半真半假地道:“那可不行,本官是一個武官,豈會管這刑律之事。”
他走到張友信的面前,悠悠注視他一眼,以開玩笑的口吻道:“他這是居心叵測,本官一定要重重的辦了他。”
張友信怔了一怔,忽地省悟了鄭宏的本意意:原來……這鄭駙馬是早就想忙我父親這碼事了,哎,
還虧得我年前為了救父親,跑了那些彎路,早知道我起初就來找他啊!
想到這裡,張友信臉容一整,肅然一揖道:“多謝大人相助我的父親,如若大人能為我父親伸冤,
那我張友信的這條性命就是大人的了,將來為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鄭宏心中一寬,忙也還了一揖,說道:“你也千萬不要這麽說,我的二哥我了解,他身為京兆府尹也有他自己的難處,
但是他並非那昏聵之人,你父親的事情他早就說與我聽了,也請我幫忙查證,所以你就放心吧,只要你的父親自身清白,
我就定然不會讓他有事。”
張友信一聽心中大喜,急忙又跪伏於地,不斷的給鄭宏磕頭,見他這樣,鄭宏心中有些不忍,
急忙將他扶起後說道:“今日我車中坐著女眷多有不便,不過你父親的事情我還要仔細了解一番,
所以你待到明日午後,來寧國公主府找我吧。”
張友信一聽急忙應了一聲,然後就施禮告辭了。
鄭宏看著張友信遠去的背影微笑的搖了搖頭,然後便欣然地上了車,此時寧國就坐在車上等著他,
鄭宏一挨近她的身子,便感覺一股涼意襲來,
寧國公主有些心疼,將車上的炭盆推倒鄭宏身邊,然後輕聲說道:“這冬夜裡甚是寒冷,你還在外面站這麽久,快點靠過來烤烤火。”
鄭宏一探手放下了轎簾,然後將袍子脫了下來,臀兒便悄悄往座位一側挪了挪,鄭宏拉住寧國公主的手,
親熱地道:“有伶兒這般心疼和關心我,就是再冷一些也無妨,心裡暖和啊·····。”
寧國公主見他又在跟自己說情話,心中也自歡喜,抿了抿嘴唇,她才低聲道:“夫妻嘛……夫妻兩就該時常這般的……”
這一句話說罷,二人再複無言,鄭宏握著她柔潤的小手,兩人執手相望,眼中盡是濃濃情意。
車輪轆轆,也不知過了多久,寧國公主輕輕掠掠鬢邊發絲,忸怩道:“應該快到家了吧,
青雨和月兒一定還在等著咱們呢。”
“喔,”鄭宏道:“那是應該讓馬車快些了,一會回去以後,咱們一家人在好好的敘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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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了公主府,便直徑進了花廳,就見歐陽月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兒品著香茗,旁邊侍立著兩個丫鬟,
一見寧國公主和鄭宏二人,立即嬌聲瀝瀝地喚了聲老爺。
鄭宏點頭應了一聲,不見何青雨的人,隨後他又四處的打量了一番,卻見何青雨在那裡抄寫著什麽,
於是他問道:“青雨,你這懷著暈呢,怎麽不好好的休息休息。”
何青雨站起身,滿不在乎的答道:“無妨的,相公交代我的事我就快完成了,現在實在是沒心情休息。”
“我交代你的事情?我交代你做什麽了啊?”鄭宏走到何青雨跟前,楊浩目光在何青雨的書桌上轉了一轉,
向她問道:“這你這到底在幹什麽呢?”
何青雨瞟了鄭宏一眼,然後將那幾張紙攤開,像獻寶一樣的交給了鄭宏,然後說道:
“就是這個東西啊,我果然沒有猜錯,你是真的把這件事給忘了啊。”
鄭宏接過何青雨遞過來的紙張,好奇的掃了一眼,只見紙上並非都是文字,而且還有一些簡易的配圖,
都是用毛筆小心翼翼的勾畫上去的,雖然不好看,但是勝在通俗易懂。
鄭宏將那摞紙翻了過來,只見紙上毅然決然的寫著四個大字“天工開物”。
鄭宏見狀大驚,他的三房夫人各有本領,但是讓鄭宏沒有想倒的是,她們居然這麽的有本事。
鄭宏簡單的翻看了一下,只見何青雨收錄了農業、手工業,諸如機械、磚瓦、陶瓷、硫磺、燭、紙、兵器、
火藥、紡織、染色、製鹽、采煤、榨油等生產技術,可謂是涉獵極為齊全。
何青雨看著鄭宏一臉如獲至寶的樣子,很是滿意的說道:“這些東西有的是你在與我閑談之時說的一些有趣的事,
還有就是我翻閱書籍,以及詢問能工巧匠得來的知識。
然後在加以整合編輯,這才著了此書,之前聽你說過什麽“天工開物”,我這才將這本書也起了這個名字。
鄭宏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天工開物好,這個名字好,就叫這個名字。”
何青雨見鄭宏的模樣,然後嫣然一笑道:“那就請夫君用印吧,也好將這個印刷抄錄出來,省的以後沒個署名,
也不好立作著書。”
鄭宏搖了搖頭,說道:“不行,現在還不行,我還要將一些航海,以及造船的東西全部錄入進去·····。”
說到這,鄭宏反應了過來,於是向何青雨問道:“署名?···署我的名字?···可是這也不是我寫的啊?”
何青雨正色道:“是啊,不署你的名字,難道還要署我何青雨的名字不成嗎?”
“那有何不可?”鄭宏對此很是不解的問道。
而這時一旁的寧國公主卻說道:“青雨是對的,這“天工開物”我之前也看過幾章,雖說這裡面將農業和手工業生產,
描寫的很是細膩,其特點是圖文並茂,注重實際,重視實踐。
但是在如今的這個士林之中,這些東西還終究是奇淫技巧,上不得大雅之堂的,這書能署上你的名字,
也算是為這書提高了身家。”
“是啊”歐陽月急忙說道:“按照伶兒姐姐說的,這書要是署上青雨姐姐的名字,不但會毀了這本書,
更會害了青雨姐姐啊。”
鄭宏被說的有些猶豫,他再一次翻看手中稿紙,只見何青雨將全書書分為上中下三卷18篇。
並附有123幅插圖,描繪了130多項生產技術和工具的名稱、形狀、工序。
其中詳細敘述了各種農作物和手工業原料的種類、產地、生產技術和工藝裝備,以及一些生產組織經驗。
上卷記載了谷物豆麻的栽培和加工方法,蠶絲棉苧的紡織和染色技術,以及製鹽、製糖工藝。中卷內容包括磚瓦、
陶瓷的製作,車船的建造,金屬的鑄鍛,煤炭、石灰、硫黃、白礬的開采和燒製,以及榨油、造紙方法等。
下卷記述金屬礦物的開采和冶煉,兵器的製造,顏料、酒曲的生產,以及珠玉的采集加工等。
看來何青雨是對這本書真的下功夫,鄭宏越看越是不忍心,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髒話”:
“狗屁的士林,他們就是見不得女人比他們有才,我的夫人乃是長安城第一才女,不用說他們也是知道的,
這本書就要署上青雨的名字,我要讓這本書世代的流傳下去。
而且還要讓世人都知道,能著出這本奇書的人,就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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