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大宅裡,一間不起眼的柴房裡,一張小桌,擺滿了酒食,鄭宏與陸家家主陸銘對面而坐。
兩個人心平氣和,好似多年的好友促膝而談,看不出一絲生死大仇的味道。
這陸銘約莫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黑白相間的發絲反而更加顯示他的活力,只是在這柴房裡呆的時間太長了,
一頭花白的頭髮蓬散在肩上,而他望著高高的透氣窗兒射進的一束光柱,陽光中有浮塵飄浮,
還有些小飛蟲忙忙碌碌的飛來飛去。
陸銘慘笑兩聲,說道:“瞧那小東西,多快活。我呢,縱有家財萬貫,誰見了都哈腰。風光!
金子銀子山一堆一堆的往家裡放,倒沒了感覺。
就記著摟、摟、摟,我只是一個商人,要那麽多錢有什麽用?有什麽用啊,為了這堆破銅爛鐵得罪人,
現在想想,真是不值啊”。
“陸先生今日的想法,或許是真的,可是如果你能離開這個牢籠,你還會想盡辦法繼續摟錢,
更加變本加厲的實現你心中的報復。”
陸銘被他揭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禁惡狠狠的瞪著他,鄭宏若無其事,自斟而飲。
過了許久,陸銘也是坦然一笑,道:“人的想法啊,唉……,當初年輕時掌控陸家的家業,
我就想著按照先輩指出的路,,安心的維持著陸家,讓陸家族人衣食無憂便好。
後來,生意做大了,錢也變得更多了,我就想著不能辜負了我的財富,不能庸庸碌碌混吃等死,
不能只顧陸家衣食無憂,得為陸家的將來做點實事兒,人的想法,沒有一成不變的。”
陸銘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神色,隨即又垂頭喪氣地道隨即又垂頭喪氣地道:“我是自作孽啊,
當初自以為是,非要去刺殺與你,
可是我低估了你身邊的勢力,誰知道,我是為自己倔了個墳墓啊。”
鄭宏淡淡一笑說道:“事到如今,你陸家滿門就要被滅,到現在你還在替你背後的人隱瞞。”
陸銘一聽,臉色不由一白,心中一凜,想道:“難道他們知道我的真實目的了?”
楊凌繼續道:“你也知道,這從古到今,親王都是我們這些人敬而遠之的人物,勾結親王意圖謀事,
不管你們要做什麽?一律按照謀反論罪,你知道嗎?”。
陸銘直勾勾的望著他,半晌半晌不發一言。
鄭宏提起壺來,為他斟上一杯。緩緩道:“陸家主,無論你對我說不說實話,這謀反之罪你都是躲不掉的,
此時你已經是必死無疑。”
陸銘一聲冷笑,說道:“既然如此,那鄭大人何必還要與我浪費口舌?”
鄭宏笑道:“禍不及家人,這是我一直提倡的事情,奈何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但凡你要撒手離去,
你的這兩百多位的陸家族人,可要跟著你一起陪葬了。”
此時陸銘面如土色,身子微微發抖,卻不發一言。
見此情形,鄭宏也是心裡一松,他倒不是真的想拿陸家兩百多口人的性命相要挾,那是事實真的會如此,
兩百多口無辜的性命要是因為自己慘死,那他這個罪孽可就真的大了。
來自後世的鄭宏還真有些受不了,這陸銘要是答應指控同夥,那他也好順理成章的向朝廷求情,
放過陸家無辜的家人。
鄭宏語氣放緩下來,說道:“你和我沒有仇恨,我也不想解下仇恨,我是真的忍不下心殺了你們顧家這麽多人啊。
你一死了之,你也要為你的家人著想啊”。
鄭宏說著,從懷中摸出紙筆,輕輕放在桌上,
說道:“將你知道的寫下來吧,我向你保證,定會護你陸家周全”。#############
鄭宏手裡拿著陸銘的親筆認罪書愁的一直滋溜牙,“永王”?怎麽會是他,是他讓我來江南的啊。
一旁的高伯悄聲對他說道:“這有什麽想不開的,這江南的陸家和顧家乃是世仇,讓你來江南,
無非就是想借你的手替陸家除掉顧家罷了。”
鄭宏心中細細想來,也確實如此,襄州的吳家之事就是直指顧家,所以他來到江南以後,
對顧家確實是比陸家“照顧”的更上心一些。
自己要不是無意中部下高伯這樁暗棋,那麽陸家的算盤此時就應該已經得手了。
不過放出顧家勾結親王消息,確實是一步險棋,可但凡要是成功了,那就可以直接至顧家於死地了,
這也無疑是一步妙棋。
“永王是太子殿下一直撫養長大的,如果此時永王出事,那麽太子難逃其咎啊····。”
鄭宏急忙說道:“看來此時要暫時壓下去了,不過想要穩住永王,那麽這個陸銘·····。”
一旁的高伯急忙躬身道:“屬下明白。”
鄭宏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想必永王的事情只有陸銘一人知道,那就這只有讓陸銘去死,永王才會老實啊。
小心翼翼的將陸銘的供詞揣進懷裡,鄭宏起身走進了院子裡,只見院子裡黑壓壓的跪了一片的人,
男女老幼皆有。
看著跪了一地的陸家族人,鄭宏心中很是感慨,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憐憫,可是在這些鹿家人的眼裡,
卻絲毫看不出鄭宏的憐憫,只有無邊無際的殺意。
這個傳說天殺星下凡的鄭大駙馬,此刻就在他們身邊,很不幸的是,自己的生死,此刻也正在他的一年之間。
走了一會,鄭宏忽然見到人群之中跪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領如蝤蠐,齒如瓠犀,看著是一個十足十的美人坯子,
可是她的穿著卻有些太過樸素了一些,與那些衣著華麗的陸家族人大不一樣。
鄭宏好奇,將那女孩攙起,一臉標準的“壞叔叔”笑容出現在臉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那女孩想是被嚇到了,頓時身體抖如篩糠,臉色煞白,而且此時的眼淚就掛在眼睛裡,這可不是感動的淚水,
而是活生生的被嚇成這樣的。
“你叫什麽啊?”鄭宏又問了一遍,那女孩想必也是知道,不告訴他自己的名字,這關怕是過不去了。
於是磕磕巴巴的答道:“我叫····我叫陸蓉詩。”
鄭宏點了點頭還未曾說話,這女孩一旁跪著的一個美貌少婦一把摟過陸蓉詩,然後哭泣道:
“大人,詩兒今年才十三歲,陸家辦的錯事她是不知道的,請大人不要為難一個小女孩,
奴家·····原為女兒代過。”
鄭宏“呵呵”一笑,看來這母女真的把自己當成變態了,這讓他有些很無奈。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豈止是這母女二人把他當成變態了,那是一院子的人都是這麽認為的,
他身旁的高伯甚至是幾次三番的都想提醒他。
咱是大唐的駙馬,什麽錯誤都可以犯,唯獨這種事,你一定要甚重啊。
鄭宏扭過頭來,向高伯詢問道:“這個女孩在陸家是什麽身份?”
高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心中不願,但還是不敢違拗鄭宏,於是慢悠悠的答道:
“這女孩是陸家二房的庶出之女,他的父親是陸銘的親弟弟,可是在五年前就病死了,
可憐這母女兩,母親之前就是一個丫鬟,為她家的二公子生了這個女兒之後,身份也沒見好轉,
一直都是被其他的妾室欺負。
後來陸家的二公子死了之後,這對母女的生活更加的困苦,幾乎淪為了陸家的下人。”
鄭宏聽後心中為之一動,這女孩的身世與遭遇竟然如此的相似,不免有了一絲的同情。
鄭宏思忖了片刻,突然靈機一動,然後對著跪在地上的陸家族人說道:
“你們陸家家主陸銘前些時日派刺客刺殺與我,你們都知道吧。”
陸家的人一聽,都有些面面相覷,這等暴露了就會掉腦袋的大事,除了家主其他人怎會知道。
鄭宏又道:“我乃朝廷欽差,刺殺我,就與謀反無異,所以按照大唐律例,謀反者誅九族!”
鄭宏這一句話一出,可就徹底炸了鍋,跪在地上的陸家一眾族人都哀嚎了起來,縱有幾個面不改色的人,
鄭宏也是看的出來,內心裡也是慌得很。
鄭宏對這等場面很是滿意,於是又笑道:“好在你們家主為你們著想,自己主動承認了錯誤,並且已經認罪自裁,
這才保下你們陸家滿門的性命。”
陸家眾人一驚,“家主死了”,不過他們對這事已經漠不關心了,因為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
鄭宏隨後又說道:“你們家主臨時前,托我轉告你們,他已經把陸家的家主之位傳給了這個····?”
鄭宏指著陸蓉詩一時間竟然忘了她的名字,好在高伯及是提醒,鄭宏這才繼續說道:
“已經將家主之位傳給了陸蓉詩,今後你們的家主就是她了。”
此話一出,陸家更加炸了鍋,那聲音如同蒼蠅一般吵得鄭宏心煩,於是他又高聲道:
“這是上任家主的囑托,我已經傳達了,並且我見這陸蓉詩長得俏麗可愛,與我甚是有緣,
所以今日我便認了她為我的義女,今後但凡有誰欺負她,那便如同欺負我,你們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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