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富有詩意風韻地玉清苑明媚俏麗,轉入那道已被蒼苔染成碧綠色的石門,腳步輕輕一動。
九曲回廊下水池陰影處的叢叢金紅色的遊魚便聞聲攸然遊去,逃向草叢深處。
假山石上垂下藤蘿無數,從池塘上憑空搭起一道簾蓬,直連到曲折石廊上的根根橫柱上,將陽光掩住,
只在枝葉間瀉下無數斑駁陸離地光影。
與其說這裡是個住人的宅院,那倒不如說是一個供人遊玩觀賞的花園,這也就是在南方的才有此等景色,
而那長安城裡,如棋盤一般的城市格局,雖說嚴謹,但也少了一絲生氣。
這樣靜謐優美的景色,鄭宏卻全無心思欣賞,昨天與吳漢宇的見面,算是他在這襄州的第一次露面,
也是他第一次與吳家交鋒,雖說靠著演技暫時麻痹住了對手,可是他這面也要著手開始實施鏟除吳家的計劃了。
此時的玉清苑繁忙異常,所有人都在匆忙的坐著自己的事情,之前吳漢卿曾經叮囑過吳漢宇要加強人手監視這裡。
但是吳漢宇來跟鄭宏見了一面以後,對他這個“變態”是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了。
鄭宏受到歐陽月刺殺的啟發,夜間派了梨園衛的眾多高手前去騷擾吳家族人,也不殺人,就讓你不睡覺,
時刻讓他們提心吊膽著。
這些惜命的吳家族人將襄州有限的護衛力量都給瓜分回去保護自己的家宅去了,所以哪還有多余的人手去監視鄭宏。
再說了,派去又能怎樣,難不成是去監視鄭宏那個“死變態”去孽待姑娘。
想到這的吳漢宇不禁的又啐了一口,然後罵道:“這個死變態。”
此時的“變態”鄭宏正快步的走在前面,他的後面尾行著一群向他匯報的情報的人。
他現在要跟這群人去玉清苑後面一間極為不起眼的雜物間裡面去看一件東西,
這東西是鄭宏身邊隨行的南鎮撫司人員現做的沙盤,而這沙盤,早已經將襄州城附近十裡的一切山川河流完全複原,
就是一顆枯樹的位置,上面也是標的清清楚楚。
而沙盤所在的這間屋子,早已經被改成了一間臨時作戰指揮所,這是鄭宏做的最壞的打算,就算吳家謀反,
他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已甚是滿足,也不想再求聞達,只是為了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國家,
這可能就是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不是含金飯匙出生的王侯公子,想要有份無憂無慮的生活,
有些事,就必須得去做地。
鄭宏想著心事,快步的向前走著,石廊綠葉掩映,一踏進來便覺涼爽幽靜,他拐過一角,忽見曲廊探出半彎,
懸在水上築了個荷葉狀小亭,亭蓋翠綠,四柱卻是木材本色,顯得古色古香。
亭下池水蕩漾,池上俏生生一個人憑欄而坐。她一襲青衣,雙手扶著欄杆,下巴優雅地搭在手背上,
臨水照影,秀發如墨。
鄭宏不覺放緩了腳步,那青衣少女聽到腳步聲忽地回頭望來,鄭宏知道是歐陽月,可是此時見這少女好似是從未見過,
不覺怔了一怔。
歐陽月回頭瞧了他一眼,忙站起身來匆匆走上兩步,向他盈盈拜倒道:
“小女子歐陽月,請求鄭大人為我叔父一家人主持公道!”說著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
鄭宏一見歐陽月如此,心中驚訝,他連忙虛扶了一把道:“歐陽姑娘不必如此,你既以知道我的身份,
便知道我此次前來是奉了皇命,這吳家作惡多端,殘殺朝廷命官,
所以我是必須要治他們罪的。”鄭宏一邊說,一邊打量她,這平素裡見慣了公主穿宮裝,就算家居常服也是極為華麗的,而剩下他所見的女子裡,
也都是非富即貴,衣著不凡。
所以今日看這歐陽月一身平民仕女的穿著打扮,倒是令她眼前一亮。
她的五官不算絕美,既沒有寧國公主那般嬌俏、也無何青雨那般妖媚,但是眸正神清,
由裡到外周身上下都給人一種纖塵不染地感覺,那種風華卻非僅憑相貌便可具備的。
要是不說她是一位劍術高手,所有人都會把她看成大家閨秀一般。
歐陽月輕輕起身,低聲道:“叔父家逢難,小女子家破人亡,如今已是無家可歸的人了,大人救了我。
這份恩德便是山高海深,如今我雖身負大仇未報,但是有公子的承諾,我也放心了,如今我只求大人收留,
待到大仇得報,小女子必為奴為婢,報答公子。”
鄭宏今日見她如此模樣,盈盈弱弱,類目珠簾的樣子倒是與往日那個提劍便要殺人的女子不同,這不禁讓他感慨,
女人都是這般善變嗎?
鄭宏聽她如此說,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自己的家裡可有一個公主啊,自己如今就算地位再高,那也是一個駙馬啊,
在家裡說的不算的。
納了一個何青雨為妾,已是讓寧國公主成了長安城裡的笑話,若自己出了一趟皇差,再領回去一個女人,
那可真是讓寧國公主丟了大人了。
但鄭宏轉念又一想,誰說帶回去的女人就一定要當媳婦,反正寧國公主不喜家中有男仆,看這歐陽月身手了得,
就帶她回去,跟著公孫穎一起保護公主府的安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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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宏是要跟著幾位梨園衛的頭目去臨時的”指揮所“開會的,但是不知為何,一看的歐陽月,
他便鬼使神差的也叫上了她。
歐陽月先是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臉上頓時露出高興的神情,隨後便應了一聲跟了過來。
眾人一進那“雜貨間”,裡面的窗子雖然都被封了起來,但是都燃著上好的蠟燭,所以也同樣如白晝。
屋子中間,一張桌子上,擺著一個顏色鮮明的沙盤,這個東西在梨園衛人的眼裡已經算不得什麽稀罕物了,
但是歐陽月卻是第一回見,所以她不禁多看了幾眼。
這時鄭宏對歐陽月吩咐道:“唔……今日天氣有些熱了,都口渴著呢,你去幫我沏壺茶來。”
歐陽月毫不遲疑,緊忙應了一聲便出去了,可是不一會又跑了回來,她向鄭宏問道:“不知公子要喝什麽茶。”
鄭宏眼珠轉了轉,說道:茶嘛?……來壺烏梅飲吧,多加一些冰塊,這春季燥熱的很啊。”
鄭宏吩咐完了任務,可還是不見歐陽月動地方,於是鄭宏奇怪道:“你這是怎麽了?”
歐陽月諾諾的問道:“去哪才能找到東西沏茶啊?”
“撲哧”一聲,鄭宏手下一個人沒忍住,被歐陽月逗笑了,可是他見旁邊的人都若無其事,他也急忙尷尬的忍住笑意。
這時鄭宏笑了一聲,說道“你直接出玉清苑,隨便找外面的下人直接要就好了。”
歐陽月聽後應了一聲,急忙的又跑了出去。
於東峰飲了一口冰涼的烏梅飲,然後說道:“我已經探查過這襄州吳氏早已經和顧家沒有關系了。
那是當年隋末唐初的亂世,顧家正是鼎盛時期,所以想將觸手伸到荊襄地區來,這才將吳家祖上派到這來。
但是後來江東劉元進,朱燮等人起兵反隋,王世充領兵前來平叛,然後這顧家就與他結交上了。
再到後來隋朝大亂,王世充與我大唐爭奪天下失敗,這個一直在暗中支持王世充的顧家也受到朝廷的打壓,
不久後,顧家在江東的霸主地位就被另一個士族陸家所取代。
再到後來兩家的勢力實長實消,暗中也在不停的爭鬥殺伐,所以顧家早已經顧不上這個襄州吳家了。”
鄭宏聽了心中暗自驚奇,這江東顧家將是何等的勢力,當時大唐朝廷明知道顧家支持逆賊王世充,卻不敢動他。
不得已扶持出來一個陸家來分化他的權力,顧家早就心驚膽戰,但是朝廷這樣處理,已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顧家也就只能任由陸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崛起。
不過鄭宏也是佩服能想出此等辦法的高人來,這的釜底抽薪的絕戶計,讓對手不得不吃的啞巴虧的高招,
會是誰出的呢?
“長孫無忌,房玄齡還是杜如晦,總不會是魏征那個耿直boy吧。”
不管是誰,鄭宏都在心裡不禁的遙相祭奠一番,以紓解他心中聊表的敬意之情。
見眾人還在不停地商討怎樣才能一起拔掉吳家的辦法時,鄭宏在一旁悠悠的說道:
“還商討什麽啊,使用武力一舉拿下了便好了啊。”
屋內眾人一聽鄭宏的話,心裡皆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這是要動手了啊。
尤其是那歐陽月,眼波流轉,滿眼崇敬與曖昧的看著鄭宏。
但這時於東峰有些擔心的道:“可是大都督,這鄭家在襄州的勢力太大,
附近也沒有我們可調動的兵力來進行圍剿啊。”
鄭宏臉上毫無表情,又淡淡的說道:“這吳家就算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地主惡霸,
難道我梨園衛這點小事還要麻煩別人嗎?”
這時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霍然站起,他就是白水宮宮主的徒弟旬白水,只見他慨然說道:
“這等小事,我梨園衛的確不用他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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