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話,王公子臉色艴然不悅,這涼州城青年一輩中除了四大才子之外,自己也算有些聲望。
秦逸如此薄語輕言待他,讓他有點不爽,便故意問道:“不知秦公子這莫名的火氣從何處來?”
“隻是有人驚擾了魚兒,影響了魚兒進食而已。”
秦逸說完便走,他本來對這王羅兩人並無反感,撩妹就撩妹吧,非得提出自己有意入贅陳家。
不料,秦逸剛走了沒幾步,那羅公子插了句:“碧兒小姐,過幾日梁公子就從柳州遊學歸來,估計也會參加河燈詩會,到時候碧兒姑娘可一定要來啊!估計不日後,梁公子就會再次登門提親。”
秦逸知道此話是說給他聽,腳步停了下來,回眸一望:“真是有趣,孔孟君子之學變得如此,世風日下啊,文化人不做文化事啊,倒惦記起別人的婚嫁六禮。”
“你……你……”
這王公子見羅公子無言以對,急忙解圍:“羅兄,今日之事,怕是梁公子知曉,估計要責怪於你,這秦公子也算是碧兒小姐的朋友,應禮數待之,不然落得他人話柄,說我涼州城才子無禮待人。”
秦逸忽的轉過身來:“王公子,倒是忘了一事,你剛才所作的詩還不錯。”
“謝謝~謝謝”
不料秦逸又加了句:“不用謝,謝啥啊,我鄰居家的黃口孺子也經常被我誇讚。”
黃口孺子!
王公子面臉不悅,其本身就有傲氣,自命清高。這雖作詩的水平不如涼州四大才子,可也登得大雅之堂,曾多夜醉酒煙花柳地吟詩多首,引得那青樓女子嘖嘖稱奇,倒也奠定了其自信心。
王公子壓抑著心中怒氣:“你這是何意?我的詩黃齒小兒豈能作出。”
“不信是吧,身邊倒是無孩童稚子,姑且那就讓府中丫鬟隨便作一首詞。”
杏兒曾告訴秦逸,他寫完的廢紙扔到紙簍怪可惜的,其中倒也不乏有些好詞佳句。
她就將那廢紙撿起,就當學習一番,到了後來,秦逸也不就不扔廢紙了,倒是多次疊好了等杏兒取閱。
杏兒也聰明伶俐,天資聰慧,反正這一世也無親人,秦逸早就將她如妹妹般看待。
杏兒兩隻眼睛瞪的大大的,不可思議的望著秦逸,這沒開玩笑吧。
自己一介女兒身,尚且為丫鬟婢女,身份卑微低下。
這自家公子著實讓自己難堪呀。
陳碧兒倒也知曉秦逸的意思,便鼓勵道:“杏兒,秦公子既然說了,你也就不要推辭了呢,前幾日你不是還說,寫了幾首詩詞,想讓秦公子給你潤色潤色。”
杏兒臉頰泛紅,低頭凝望腳尖,稍顯羞怯。
只見秦逸拍了拍她的肩膀,眨了眨眼:“杏兒,你盡管信手拈來,如有不當,我便替你潤色一番。”
杏兒理解秦逸的意思,剛才這羅王兩位公子用話語羞辱公子,她也聽得出來,況且在她眼中,秦逸就是姑爺的不二人選。
“公子,若是杏兒作的不好,公子可一定要替杏兒修改啊!”
“放心吧!”
杏兒仍改不了羞怯之色,嘴唇微啟,雖聲色不大,可一字一頓落入幾人耳中。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地不堪回首月明中。
羅公子的口中在品讀這首詞:“春花秋月何時了……故地不堪回首月明中。”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丫鬟竟然可以作出如此驚為天人之詞。 這首詞完美的表達了一個丫鬟,遠離家鄉,回憶往事的思鄉愁啊!
秦逸點了點頭:“杏兒,還可以,倒是可以湊合著聽。詞中倒也可以感覺到杏兒悠歎今年的時光何時了結,親情往事之景浮於心中,站在那小樓上,皓月當空,怎能承受得了思家之情。”
王公子如癡呆一般,這種打擊是最為致命的。
如果秦逸作出一首好詩詞勝於他們,雖說輸了,可也有得辯解,畢竟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即使就算輸了,那也是輸給了男人!
可眼下這丫鬟婢女作詞都勝於自己,這是莫大的恥辱啊!
不料秦逸微笑道:“難得杏兒有如此好詞,那我便為其接上下闕。”
陳碧兒氣若幽蘭站在秦逸身側,有幾分興致望著秦逸,她也好奇這詞中下闕到底是什麽?
不料秦逸故作思考,隨即慢慢道來:
“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
寂靜!
湖邊寂靜無聲,幾人在低聲呢喃重複著秦逸的下闕。
王羅二位才子也是文辭格律功底深厚之人,聽了秦逸的下闕,便已覺察用詞明淨、凝練、優美、清新。
而下闕的高明之處在於,問答中又緊扣回首往事,感慨今昔。讀起來,一氣流注,最後一句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使人進入語盡意不盡的境界,使詞顯得意境深遠、感慨深沉。
在二人眼中,這難便難在杏兒丫鬟作出上闕,秦逸順著上闕作下闕,這其中的難度,二人最為清楚。
可對方竟如此輕松寫意,而且讀起來,算是近幾年品閱詞中佳作,定能排到前三。
“走了,杏兒回家熬魚湯!”
“哦,公子。”
陳碧兒蹙眉深思,明顯還處於秦逸那下半闕詞的震撼中。
她自然知曉這首詞皆是出自秦逸之手,她精通琴棋書畫,格律詩詞,自然是能懂這詞的偉大之處。
走在路上,陳碧兒笑道:“今日公子可和杏兒給這兩位公子,迎頭一棒啊!”,說完還不不覺用余光望了秦逸一眼,觀察對方的波動。
不料,秦逸一心隻是放在那魚湯之上,再想今晚魚湯是不是要加幾塊豆腐?
“哼,誰讓他們侮辱公子,公子是大人有大量,才懶得和他們見識呢。”
“杏兒,你剛才的樣子可頗有一番文彩精華之姿,絕世佳人之態。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你可就成了這涼州城的名人啊。不過想那兩人也不會自取其辱,將今日之事散播出去,不過我倒是覺得你挺適合做一位女詞人的。”
秦逸回想起剛才杏兒含詞未吐的場景,作詞之後,明眸善睞觀察幾人,也極其有趣。
陳碧兒望著秦逸和杏兒,那王羅二位公子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到府中丫鬟令兩人顏面盡失,也不由開心笑了。
主仆三人,談笑間,就已到了府中,杏兒便拿著秦逸釣好的魚到廚房去了,準備洗淨煮湯。
過了一會,秦逸來到了廚房,這自己釣的魚自己也有權利處置吧,至於是那條紅燒,那條煮湯,他還沒想好。
剛走進去, 就見那三條大鯽魚身上的鱗片早就被刮的是乾乾淨淨,那陳府廚師見了秦逸走了進來,趕緊恭敬的說道:“我聽杏兒說,公子今晚想喝鯽魚湯,您放心我一定做的湯鮮味美。”
秦逸閑來無事,就和廚師閑聊起來,聊著聊著就坐在灶台邊,順手往灶台裡邊添柴火。
此時,杏兒正好走了進來,看見秦逸正在添柴料火,趕快上前去:“公子勿要做這些事,免得老爺夫人知道又得數落我了。”
他也隻是笑一笑,上輩子幾乎啥事都是身體力行,這輩子不用做事,坐享其成,倒有點不習慣。
說白了,就是沒有享福的命啊!
隨後將那手中的乾柴放進灶火當中,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胡廚師,記得往魚湯當中加當歸、枸杞啊。”
“公子,我記住了。”
隨即秦逸便走出了廚房,他不想標新立異的彰顯自己,雖然他提倡人人平等,可在封建社會,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過在他眼裡,府中的人並非下人,都算是他的朋友。
不過他也不會特別拘緊,畢竟自己是穿越過來的,要是言談舉止和古人一個樣,那便沒有什麽意義。
自己既然來到這個時代,或許不能改變這個時代,那也可以送給這個時代一些“禮物”,好比先進的理念,商業模式等等。
不過,他可不知,臨近傍晚,那王羅二位才子還站在湖邊,嘴裡嘀咕呢喃著:“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王兄,你說那上闕詞真是出自那陳府丫鬟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