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碧兒回到閨房,回想起剛才的事,王羅兩位才子極力挖苦秦逸,可他絲毫未放在心上,也不曾見其怒氣而發,倒是風輕雲淡和丫鬟杏兒演了一出妙戲。
即使王公子說他有入贅之意,他也不為所怒,作詞也隻是讓杏兒露面,不與人爭一時之長短,比肩高下,此番胸襟雍容大度,倒也算讓她另眼相待。
杏兒端著魚湯給秦逸送去,一路笑靨如花,下午之事,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秦逸讓她感覺到自己第一次活的像個人,堂堂正正的人。
這年頭,將丫鬟當人看的主人太少了。
想到自己小姐和公子對待自己還是相當不錯,她不覺更加的開心了,俏眸中隱約有晶瑩淚光。
她服侍秦逸了一個多月,對方給她的感覺平易近人,和顏悅色。
雖說秦逸每日閑的無事,釣魚澆花,可她覺得公子一定是一位虛懷若谷之人,因為從公子指導自己學習就可知曉,一定是位博覽通今、滿腹經綸的大才子,因為自己問的問題從未難住過公子。
她有時讀錯字音,或理解不了字句意思,秦逸則耐心教導,一個問題多次講解,她仍感覺混沌難懂時,秦逸則會在她頭上輕輕敲一下,她未上過學,不過也聽城中孩童說過,那教書先生會用戒尺打手心、罰站、跪在孔孟神位前反思。
如此想來,公子倒對自己極為客氣。
思索之際、便到了秦逸的門前:“公子,喝魚湯了?”
秦逸還未嘗上一口,那魚湯鮮味縈繞鼻端,杏兒端莊懂事站在桌後:“公子可趕快喝,廚房師傅說,要趁熱喝。”
“你,怎麽不喝啊?”
“我……杏兒身份卑賤低微,怎能和公子一同進餐。”
秦逸無奈的低語,忽笑道:“今日這幾條魚算是你我一同垂釣而得,於情於理,你都應當嘗一碗。”
“公子,杏兒不能失禮。”
秦逸見對方仍有拒絕之意,也對,這古代的主仆尊卑不是自己一兩句就能消除的,靈光一閃,心中便有一計。
“杏兒,你就嘗一下我釣的魚熬的湯,你要是拒絕的話,以後出去可就不帶你了,府中丫鬟那桃兒我看也順眼,倒不如和小姐說說,就讓桃兒以後照顧……”
話還未說完,就只見杏兒連連搖頭:“杏兒喝、杏兒喝!”
待對方去往廚房,他心中笑道:這傻丫頭,拘謹的很。
不時後,杏兒端了一碗魚湯來了,他讓杏兒坐在桌子上喝魚湯,在他眼中是一個在正常不過的動作,可杏兒說啥也不坐,硬是站著將那碗魚湯喝完。
秦逸明白了,這古代丫鬟要是和主人一起上桌吃飯,就僭越了主仆之禮。
“好喝嗎?”
不料杏兒竟淚雨漣漣:“好……好喝!”
“好喝就好。以後你想喝了,我就去釣魚,給咱倆還有小姐熬湯喝。”
杏兒舌舔唇邊,口齒含鮮,回味無窮,如同是吃了一道珍羞美味。
秦逸拍了拍杏兒的肩膀:“杏兒,這些日子感謝你照顧我,你是我來到這涼州城的第一個朋友,以後有啥事,跟哥說,絕對沒人敢欺負你。”
杏兒倒是愣神了,這公子讓自己把他叫哥,這……這可萬萬不敢,老爺和夫人知道了,定說自己不懂禮義廉恥,竟想高攀。
“公,公子若是無事,杏兒先行退下了。”
秦逸點了點頭,杏兒走後,他不由想到既然自己又改變不了這個時代,
那還不如改變自己身邊的人。 好比,讓她們獲得尊重,獲得存在的意義。
嗯,這是一個哲學問題,得好好想一想。
突然,秦逸想到要是杏兒以後成了一代才女,那該有多好玩啊,多有趣啊!
反正有自己在,正兒八經的歷史科班出身,最不缺的就是詩詞曲賦,李清照、朱淑真的詩詞還不是信手拈來,越想越開心,畢竟他也希望杏兒做一個文化人。
夜色漸漸黑,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被繁星點綴,涼州城內一盞盞燈火從街道盡頭亮了起來,亮紅的燈光將涼州城內照的是觀夜如白晝,由此也不難看出這涼州城的繁華,大文朝的興盛。
與之對應的是,陳府中的兩座小樓,寂靜無聲,秦逸想過幾日要將自己知曉的一些東西寫出來,免得日後日子久了,慢慢遺忘,那可就真的是憾事一件。
雖說自己前世記憶力超群,也算過目即誦,可他不敢大意,因為自己腦子當中的東西,在大文朝可就是孤本啊,世間僅此獨一份。
李白的《將進酒》、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還有那納蘭性德的名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想到便做,這是秦逸的行事風格,從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甚至還有《本草綱目》的一些珍貴藥方也被秦逸列到了任務清單當中,正好陳碧兒幾代為醫,開堂問診,藥方以後或許能派上用場。
秦逸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無意之舉,日後竟成就了一代傳奇。
接下來,二十多天,秦逸幾乎是一個大變樣,稱之為何妨一下樓先生也不過分,達到了目不窺園的專注地步。
陳碧兒隔幾日也會去往書房探視一番,可被那滿地的紙張阻攔,無從下腳,倒也識趣,後來便不叨擾秦逸。
這些天,秦逸似乎是達到了一個瘋狂的境界,和之前的逸致閑人,每日澆花養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也不由得讓陳碧兒好奇起來,對面樓上的秦逸到底每日在幹嘛?
就連陳承允也不由多問幾句,每當聽聞杏兒說公子在屋內時而捧著書誦讀,時而動筆落墨,又時不時的發呆……
而秦逸有時累了,便站在樓上遠眺一番,喝一杯淡茶,隨即又投入自認為偉大的“事業”。
杏兒也不免有些擔心,一夜陳碧兒問道:“杏兒,秦公子今日如往常一樣嗎?還是未下樓!”
“是的,小姐。你說公子如此好學,會不會是想要考取功名啊?”
“這怕也隻有秦公子自己知道,對了,杏兒明日可以一齊陪公子去藥堂轉轉, 這多日不出門,怕積勞成疾啊!”
“好的小姐。”
陳碧兒美眸微眨,泛著一絲疑惑,慢慢的褪下了衣物,那冰肌玉骨裸露出肩,暗自歎道這二十多日秦公子的表現倒也算是府中的咄咄怪事。
第二日中午,秦逸從椅子上坐起身來,長舒一口氣,之前所做的“任務清單”倒也算大功告成,甚至一時興起,寫了幾首現代詩留存。
望著厚厚的一遝宣紙,他開心的笑了。
不過他也知曉,這麽乾下去身體非得廢了,
他無比清楚,對於這個浩大的文字工程,不是畢其功於一役的事,也不能一蹴而就。
而現在,他將最想留下的“文字”留下了,負擔也就少了幾分,其他的便等待日後閑暇時分,興趣來了寫出留存。
緊隨之秦逸就將這些紙卷起來,放在一塊,束之高閣。
自己現在還有記憶,派不上用場,日後記憶不起,再拿出來溫習一番。
一切工作都已做完,杏兒借著吃午飯的機會:“公子,下午要不要去藥堂轉轉啊?”
“咦?去藥堂幹嘛?”
起身正好腰間咯吱一聲響,杏兒急忙跑過來:“公子,沒事吧。”
秦逸扭了扭腰:“沒事,怕是近些時日坐的時間長了。”
“那公子正好去藥堂,讓藥堂的王大夫給公子按一按。”
“也好,那便吃完飯去吧。”
杏兒極其開心,這公子終於肯出去了,心裡還頗有滿足感,畢竟小姐交代自己的事情,自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