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婷是林家的家生子,父母兄弟都是跟著林氏陪嫁過來的很得重用,而且她生的白淨嘴又甜,很討林氏歡心,也得重用。
只有一件事,春婷不是很高興。
她和大少爺也算是“青梅竹馬”,當初林氏說將她指給一位爺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大爺,沒想到,是容騰那個庶子。
不過春婷很聰明,她清楚大爺的身份,既然討了江國公的親妹妹做媳婦,還那般恩愛,房中必定是沒有她的位置,而容騰就不一樣了。
齊氏是林氏親自為容騰討來的四品官宦家的嫡女,人也沒比容騰聰明到哪兒去,不慣伏低做小伺候夫君,她進了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林氏這個王妃撐腰。
所以就算現在容騰不在了,她的靠山可還沒倒。
臨近六月,長安的日頭太足,她坐在小轎中搖搖晃晃來到寶食街,差使人去給她每樣糕餅買一點兒,還搖著扇子扇了扇:“這轎子裡太悶,上去喝杯涼茶再走。”
不是她嬌氣,而是長安的天的確太悶熱,就連南方長大的秦紹都有些熬不住,在屋子裡放了四盆冰去暑,但秦紹是什麽身份春婷又是什麽身份,可容王府的人竟沒說什麽。
春婷進了樓上的雅間。
茶樓有專為貴婦人們準備的小舍,布置的精美,還點了茉莉熏香,讓人心曠神怡,堪比王府半個主子的待遇。
“你這日子,過得可比容騰在時還要逍遙。”一道聲音從窗後面響起
“誰!”春婷驚得站了起來,下一秒,門外就衝進兩個黑衣大漢,將為她守門的丫鬟小廝都敲暈了拖進來。
春婷哆嗦起來,再看過去發現一個蒙面黑衣人十分坐在窗框上,一條腿耷拉著看向她:“你以為主人會容你逍遙快活嗎?”
“什……什麽主人,你是誰?”春婷顫巍巍道。
黑衣人跳下窗框:“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死人,知道這些是沒有意義的。”
說話間,黑衣人拔刀刺來。
春婷尖叫,隻以為吾命休矣!
嘭地一聲,有人踹門而入,與黑衣人過了三招便提著春婷跳下二樓,在小巷裡狂奔。
春婷哪見過這陣仗,嚇得六神無主,被丟盡進草垛裡躲藏。
她哆哆嗦嗦地看著幾個黑衣人殺來,明晃晃的刀片從間隙裡反著寒光,要不是救她的人捂住了她的嘴,春婷就要尖叫出來。
黑衣人向遠處跑去,顫巍巍的春婷才被拉了出來。
“看來,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方昭然神色平靜,亮出自己的腰牌:“我乃長安禁軍統領,你若想說,我便幫你一把,若不想就走吧。”
春婷腦子都不轉了,一時哪裡知道說什麽。
方昭然扭頭就走。
“大人!”春婷撲跪在方昭然腳下:“大人救命,大人救救我,我不想死!”
小巷中,方昭然露出一絲冷笑。
斜陽夕照,在容王府大門前留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褚英快跑進朝熙別苑:“世子,成了!”
秦紹放下書示意她說。
“那個春婷為了保命已供出主院的兩位,也願意登門對峙。”褚英附耳道。
“她倒是不傻。”秦紹笑說。
“咱們這麽一嚇,她隻當是主院那位要殺她滅口,除了幫咱們扳倒林氏求條活路,她還有什麽選擇。”褚英對這個結果不算意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她這個殺手演得很像那麽回事的。
“方昭然何時上門?”秦紹站起身問。
“快了,方大人說要先到朝熙別苑走個過場,也提醒您多費些心思。”褚英意有所指。
秦紹點點頭,找來舒涵和舟舟兩個丫鬟吩咐幾句。
方昭然是禦前禁軍統領,身份使他天然成為皇帝的耳目,所以這件事由方昭然“發現”是最好不過的,可以省掉告狀到禦前的諸多麻煩。
而且有方昭然在,即便是容王,也無法再包庇容閎母子。
不過秦紹沒有撕破臉,方昭然帶春婷來時,她不止耐心地從頭聽到尾,還裝得纏綿病榻,當春婷說到是容閎讓她攛掇容騰往她身邊安插人,還讓她提醒容騰去找趙明誠合作放出李佳成時,秦韶還砸了兩個茶碗表示憤怒。
“容閎欺人太甚!”秦紹怒道。
方昭然暗中豎起大拇指,若不是親眼所見,連他都要相信秦紹毫不知情了。
春婷則只是一味求饒,說自己都是被逼脅迫,請秦紹放過她。
“若不討個結果,你的命也保不住。”秦紹說。
“奴婢願意跟您去對峙,只求您保我平安,我什麽都願意!”春婷咚咚叩頭。
秦紹使個眼色,褚英便拽著她的胳膊將春婷提起:“走,去正院聽聽王妃有何話說。”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是在容王府。
林氏很早就聽到方昭然拜會秦紹的消息,不過她沒放在心上,而是和大兒媳江氏繼續聊天。
小丫鬟匆匆跑進門跪倒:“王妃, 世子妃不好了,紹世子和方統領正帶著春婷夫人往咱們院子來。”
“春婷?”容王妃還不知情:“她不是去寶食街買糕餅了嗎?”
“春婷到底是三弟房裡的人,竟和兩個外男一道走,成何體統。”江氏看似溫溫柔柔但對禮數還是很看重的,她是容王府的世子妃,是宗婦,更要顧及臉面。
丫鬟臉色更難看:“奴婢聽說……春婷夫人在朝熙別苑裡跟紹世子指證了大爺和王妃娘娘。”
“指證我?”林氏一臉迷茫,手放在胸口:“她能指證我什麽?”
“似乎是……”丫鬟結結巴巴,頭低得看不見臉:“是說三爺行刺世子的事,是您和……和世子爺指使的。”
“荒唐!”林氏拍案而起,額頭滲出一層薄汗:“我待春婷不薄,她竟紅口白牙地汙蔑於我,還要汙蔑大郎,簡直,簡直畜生!”
江氏急忙上前扶住自家婆母:“母親勿慌。”
林氏氣喘籲籲,顯然氣得不輕:“佳寧,你快去,快去請大郎回來!紹世子頗得陛下青眼,咱家已經被世子懷疑,可斷不能再讓世子聽信那小蹄子的話。”
江氏摻著林氏坐回去:“母親放心,夫君昨夜還與我說了這事。”
“什麽事?”林氏茫然抬頭。
“紹世子懷疑夫君和母親教唆三弟,實屬子虛烏有,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況我容江二族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江氏緊攥著繡帕站在庭前等候。
她就不信,秦紹敢憑一個妾侍的汙蔑之詞,拿她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