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的早晨薄霧彌漫,太陽還沒出來微微有點涼,小城人口少,街道上也比較冷清,兩邊的小巷裡偶爾傳來一陣狗吠,或者一陣小孩的哭聲。
朱植在十余名侍衛的隨從下走進盤山千戶所軍衙,裡面大堂兩側已經坐滿了人,看來就等他到了。所以主位上當然是空著的,在眾人一陣見禮聲中,朱植揮揮手大步上主位落坐。
“諸位免禮!這雙台子河兩岸大修河堤,盤山城北井鹽坊,出海口修建碼頭的事都不能停工,過段時間可能還要征調更多的人手加入,那麽這些事也該理順暢了。”
朱植話音剛落,李子實起身快步出列,有些鬱悶地拱手道:“自西平堡到杜家屯以南,遼河以北都是右護衛轄地,可右護衛人口最少,也只有三個千戶所,是不是該填充些人口,擴建兩個千戶所?”
其實這只是表面,畢竟河堤建起來將增加大面積的耕地,井鹽的開發,碼頭的建立都會帶來巨大利潤,然而李子實治下缺人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文廷震一腳踏進來,直接把井鹽這一塊負責了。明明石膏礦在這邊,水泥也沒份子,這就有點急了。
“文指揮你怎麽看?中護衛有著四萬一千余口,右護衛四千口人還不到,中護衛應該調些戶數到右護衛,你們兩衛人口平均一下都有好處,將來出海口的碼頭至少要增設一個軍衛,得分配一些耕地出來留著。至於井鹽,估計南岸還會有,你們兩衛先經營著,王府負責帳務與收支銷路,也就是說,你們兩衛這邊的事,暫時統統歸徐長史主持,因為過些日,本王得去廣寧了。”
文廷震當然沒什麽意見,雖然多余的軍戶人力也很重要,可大家過上好日子才是王道,便連忙起身笑道:“李兄弟!咱們誰跟誰啊,這都好說,可以商量嘛!”
這態度不錯,朱植也就微笑道:“那麽你們兩衛要趕在武定侯到之前把這事辦妥報上來,這樣吧!中護衛增加一個千戶所的兵額,右護衛增加兩個,先把兵員配齊了,但右護衛駐地可能要等南岸河堤修起來再挑個地方。徐長史可以協調他們一下,但今天跟本王去河海口看看,將水師造船廠這一攤事先選址做個預案。”
徐元炳點頭應下,轉而請李子實派人去調些小船。
朱植想了想,決定再給這些家夥們打一針強心劑,便笑了笑說道:“還有個好消息要通告諸位,遼東都司、遼海總兵將聽從本王節製。”
眾人聽了一楞,隨之都露出會心的笑容,這意味著遼王府可調動的資源人力更多,治理雙台子河將更容易,就算治遼河套都不是問題啊。
交待好這些,朱植也就出了軍衙,招呼徐元炳、李子明帶上一百侍衛出南城門,到河港邊分乘六艘烏蓬船順河而下,船行飛快,一個多時辰就到了河海口,這裡是一個喇叭狀的大港灣,但是兩岸有松軟的泥沙地,幸好有水泥,建碼頭不是問題。
徐元炳讓一名士兵用繩子系上一個鐵砣,從船舷邊放下水去,好測量各位置水深,靠近岸邊當然淺點,約十米深,建船隻泊位還可以往前延伸一點,那就差不多了。
船只在海灘泥沙地邊巡遊,但眾人都不敢上岸,那會陷下去,站在船上遠望,海灘後的陸地上是一片鬱鬱蔥蔥的青草地,其間分布著許多水窪沼澤,現在遼河枯水期還算好的,不過到六七月後就會漲水,這一大片地區估計都會淹沒。就算治好雙台子河,出海口在娘娘宮(營口市)那邊的遼河也會向北蔓延,
不過應該淹不到雙台子河碼頭這邊了。 眾人乘船在港灣兩岸轉悠了半天,到中午的時候正準備回去,從右屯衛東海堡那邊過來了一隊漁船,船上是大凌河海口碼頭過來的士兵,正要去盤山傳信,見朱植正在這兒不由大喜,立即傳達口訊。
“昨天傍晚王府的寧千戶從山東乘船過來宿在大凌河碼頭,那船隊吃水頗深,看來帶了好多糧食,但今天一早就北上去右屯衛大營,臨走時差小的過來通報一聲。”
朱植讓李子明打賞了那領隊總旗一貫寶鈔買酒喝,但其實寶鈔在北方要值錢一點,一貫能值三百多文。那總旗眉開眼笑地返回去,朱植也乘船回盤山,準備明日就去右屯衛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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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的官道大多是前元修的,工程質量極差,路面坑坑窪窪很不好走,乘坐馬車又沒減震,雖然放了坐墊感覺仍不如騎馬。
朱植將兩個小宮婢給趕到了另一輛車上去了,目的當然是想要哄著郭釧坐自己大腿上,也不是多麽憐惜,或者猥狹,純粹就是想要體驗一下香車美女的惡趣味,奈何郭釧不但不聽,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坐到另一邊去不理他了。
朱植討了個老大的沒趣頓時有些無聊,坐在車內搖搖晃晃,左顧右盼,尋思著現在夏天快到了,有空把馬車的車廂拆了改裝成遮陽頂棚式,這樣途中繼可以兜風,又能看看風景。
對了……是不是燒出玻璃來裝上呢?這麽一想,朱植的心思又活絡起來,遼東沒有石英砂可以去河砂裡淘,或從南方運來,但暫時好像沒這財力和時間啊。
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前面騎著馬開路的侍衛們在與什麽人說話,朱植探頭出車窗外一看,前面路邊停著三百來騎士趕著三四十輛馬車,遠看那一大群車馬隊也有些壯觀,隨後王府侍衛領著一名軍官過來見禮。
“末將寧王府圍子手左千戶楊夏,奉命前來答謝遼王殿下厚禮相贈,另外,俺們王爺吩咐末將前來采買些鹽和鐵器。”
這大概是因為上個月在廣寧左護衛的時候, 朱植派了王府典儀正凌靖元,率一百圍子手帶了一些鐵器和鹽作為禮物去大寧,因此這便宜十六弟寧王朱權就派人來回訪。不過寧王行事果然傲慢,本王好歹派了典儀為使,這禮節比較正式,他竟然就派個千戶。
不過看來食鹽和鐵器正是寧王眼下所需,但他的寧王府就是遼國的大定府城,金時的北京城,元時的大寧路城,在原有的內城官衙基礎在改建要省事很多。
寧王有傲慢的本錢和實力,歲祿比自己多,但朱植並不在意,他有的是辦法賺走寧王的歲祿,不由神秘的一笑道:“要買鹽和鐵器?不急不急,楊千戶既來廣寧且多安住幾日,到時本王另有寶物安利給你!”
“不知王爺所說的寶物又是什麽?末將來時經過廣寧衛城,已將貨物卸在那兒交接給夏長史,這是貨物清單,請王爺過目。”楊夏一怔,聽不懂“安利”是個什麽意思。
朱植接過楊夏遞上來一個折疊小本看都沒看一眼,一副談錢傷感情的樣子直接扔給車內另一邊的郭釧,微微點頭道:“這麽說你們也是打算以貨易貨了?那帶現錢了嗎?銅錢還是寶鈔啊?”
“寶鈔?俺們王父爺隻用寶鈔打賞士兵,此來攜帶的都是銀子和銅錢,聽說遼東的海鹽產量低,就不知能采買到多少?”楊夏回道。
隻用寶鈔打賞士兵?還怕遼東的鹽都不夠你買?
臥槽!朱植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這他娘人比人……哦不!是王比王,得氣死王啊!不過有銀子和銅錢哎……朱植兩眼放光,興奮地想著該怎麽掏光寧王的寶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