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夏帶著空馬車一路跟隨到了廣寧右屯衛,想起今年初寧王就藩到大寧時,可是直接住進城內行宮,而遼王就藩的廣寧城池狹小,王府到現在還沒動工,竟然住在野外大營,頓時一臉得色,心裡是滿滿的優越感。
朱植看在眼裡,心裡是恨得牙癢癢,為方便於行事,自稱大營裡贓亂無序,特地派人去找來高文泰,讓他安排楊夏一行人住進右屯衛城內。
一進大營安頓下來,朱植立即召來都知宦官喬玄儉、圍子手左千戶寧庸、右千戶李子明二人到大帳。喬玄儉之前已稟報過隨武定侯回京之事,但寧庸此行也不知帶了些什麽,便問道:“寧千戶帶來了多少船隊,船只和水手官兵應該是登州衛的人吧?”
“船隊有二十艘五百料鉛風海船,三艘一千料海船,不過船員官兵有登州衛、威海衛兩地來的,一共運載了五千石糧食,一萬套兵甲武器軍服配給王府四護衛,還有各類匠戶兩千人。末將來的時候,武定侯還在濟南府,後續還有錢糧,應該足以供王府興建動工了。”寧庸說完取出一大疊匠戶名冊和糧食、兵甲冊簿驗訖。
這此事先知道個大概,沒什麽可驚喜的,朱植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問:“那你看這些山東的水手船員能不能挖一些過來?若是有造船匠就更好了。”
“嘿嘿……王爺這是要備倭麽?這事兒不大好辦,末將只能試試,但這些人的戶口轉移手續卻要王爺來辦了。”寧庸舉一反三,馬上就明白過來。
有了遼東都司的節製權,這些對朱植來說只是時間問題,但要把這些想法達成現實,沒有錢是萬萬不行的,於是朱植沉吟片刻,又道:“兩位王府長史和幾個得力的文官都派出去辦事了,本王又有件急事要辦,今天寧王府的楊千戶帶了現銀來采買鹽和鐵器,你們三位都有什麽想法沒有?”
三人對視一眼,喬玄儉和寧庸還不清楚最近的事,李子明卻是馬上笑道:“鐵器這只有廣寧護衛王雄可以提供,鹽的話……不知盤山的鹽那個價格他們能不能接受,但是王爺不是派了左護衛的人過去接收麽?”
看來這個李子明的腦洞還是不夠大,朱植不由笑了笑,提點道:“那些鹽可以賣個好價格就暫時不給他們了,本王的意思是,趁山東來的船隊還沒走,你們幾個分頭行動,去遼西廣寧前屯衛、寧遠衛、遼東蓋州衛、複州衛、金州衛,總之,將沿海的軍戶小鹽場所有的鹽全買回來,運到盤山再回火收盤一次,用井鹽的價格賣給他們。”
“這……這樣做行麽?也得不少錢啊!”李子明一呆,有些不敢置信,自家王爺竟然要做這樣的事。
井鹽與海鹽可是兩個概念,喬玄儉與寧庸兩人自然也聽懂了,不由目瞪口呆。畢竟大明開國才幾十年,從上層皇帝勳貴到底層小民都是比較務實,這事在他們看來有點難以認同。
哼!小樣兒,後世的各種奸商伎倆你們沒見過,朱植有些無語道:“還錢什麽錢?那楊夏一副大金主的樣子,寶鈔都不屑用,都帶了銀子和銅錢,你們要想辦法讓他心甘情願地掏出來,然後把這筆錢交給本王,另支取寶鈔去各衛所買海鹽加工,如果成色不好可以適當地兌入一點井鹽,但仍是按井鹽價給他,明白了麽?”
“那寶鈔給衛所鹽場按銅錢價給麽?”李子明又追問道。
朱植連忙安撫道:“當然了,孤再窮也不會去剝削衛所的弟兄們啊!現在天還沒黑,你們趕緊去衛城找高文泰,
設個晚宴接待一下楊夏,哦……還有,把王府典樂蔡鴻波也帶去,包括那個色目美女,讓他們歌舞助興,總之今晚一定要擺平楊夏,讓他掏錢!” 三人點了點,一起出了大帳,喬玄儉便去找典樂和歌舞隊,寧庸和李子明出大營門口等著。
如果不是身份地位太高,親自接待楊夏不合適,朱植都想親自出馬了,交代完這件事便去了後面雜務營區,郭釧正在交待李尚宮準備晚膳,一群宮婢正在各自忙碌。
這時喬玄儉提著袍服下擺小跑過來,苦著臉稟報道:“殿下!蔡典樂帶了樂工出來,可就那色目舞姬不肯去,她那爺娘倒是答應了,可也沒辦法呐!”
郭釧一聽偷笑起來,卻立即轉過身去,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靠!不知道樂戶是什麽,那也該知道本王的命令不容違逆吧!”朱植見郭釧笑得肩膀抖個不停,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隻好悻悻地隨喬玄儉去找黛文了。
黛文一家三口是與王府教坊樂戶住在一個小營區,進了分隔的柵欄營門內,靠左一家營帳前,侯二正與蘭登在門口說著什麽,見朱植過來一齊上前見禮。
“哦……王爺殿下!原來大明的樂戶是卑賤低下的,而且還沒有工錢,那我們能不能不做樂戶,我還能騎馬上戰場,可以做個軍戶啊!還會些醫術,醫人醫馬都沒問題,也可以去良醫所啊!”蘭登苦著臉,一副我被你害慘了的樣子雙手比劃著請求道。
朱植有段時間沒關注這一家子了,當時也就隨便安排一下把他們的手續辦了,不過蘭登現在想要做官也可以,但得有空才行,便回道:“蘭登!你的要求本王可以滿足你,但是現在你要幫本王一個忙,就演出這一次,明白麽?”
“我們沒有問題,但是黛文有些不舒服,女人都那樣,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王爺殿下你明白,當然……這是塔麗說的。”蘭登攤攤手,聳聳肩,一臉苦笑道。
得!算了,其實本王也不舍得黛文跳舞給別人看,連本王都沒享受到她的嫵媚,別人就更別指望了,而且這也確實有點不合適,都那啥了還能跳那些快節湊的舞蹈嗎。
朱植哈哈一笑,便讓侯二去找王妃要兩斤紅糖給黛文送去,並告訴她怎麽用,正打算回去,不想營帳前門簾一掀,黛文出來了,仍是一身紅裙,她似乎總是喜歡穿紅衣服的樣子, 只是臉色有點蒼白,其他倒並沒什麽異樣。
“看在你收留我們一家人的份上,我就再為你獻舞一次,不過下次我可不聽你的指派。還有……如果有人對我無禮的話,我是不會饒他的!”黛文面色微冷,語氣不善地說。
靠!這幾個意思?朱植轉念一想,有些明白了,畢竟她之前在泰寧衛蒙古人那裡是舞姬,是身份低賤的奴婢,成為遼王府的樂戶雖說衣食無憂,待遇要好得多,但依然地位低下,所以她現在的心情應該有點複雜,便恍笑道:“唉……不要這麽冷冰冰的嘛!我可是你的王爺啊!都這樣了你還要去,本王會很心疼的啊!”
朱植說得這麽直白,黛文臉色緩和了一點,有些不好意思了。蘭登聽得啞然失笑,眼珠滴溜溜地轉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結果,黛文還是堅持要去,她似乎有點固執,朱植也就同意了,將她們一起十幾名樂工舞姬送到營外馬車上,朱植也就回後帳用膳,順便等消息。
夜裡很晚的時候,喬玄儉回來稟報,事情談妥了。這讓朱植心花怒放,用寧王的錢來傾銷遼東軍戶們的鹽,軍戶們得到了實惠將更加願意聽命依賴於自己,而自己也將掏走寧王寶庫裡最後一個銅板兒,這是何樂而不為啊。
至於廣寧的鐵器,現在沒時間,只能讓利給王雄,以後還是要自己抓過來的,鋼鐵廠,槍炮火藥局就只能在那邊擴建,這樣把遼西與遼東之間的廣寧這一塊打造成一個基地,另外還要在金州那邊去建一個備倭的水師基地,一步步向南延伸,直通往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