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廣寧城池狹小,大寧城周長足足有二十四裡,是廣寧的兩倍那麽大,寧王朱權自從年初之藩就開始改建王府,此時工程進度已進行到一半,如果順利,到明年就可以全面峻工。
城內的大宅院行宮裡,朱權坐在正堂桌案後聽完都知宦官張濟的稟報,良久狠狠地一拍桌案,滿臉惱怒地譏諷道:“可惡!可恨!孤的好十五哥啊!你可真是鑽進了錢眼兒裡,讓孤知道了水泥的妙用,如今又卡著不賣,這不是故意刁難想抬價麽?”
“可不是麽?如今沒有了水泥,乾活兒的工匠們都覺著那牆砌得不牢靠,可奈何遼王又不肯賣……”張濟一臉委屈,又有些好笑地說:“上次兩百桶賣了一半給谷王,那可是兩百貫一桶哎,可谷王殿下也是個妙人,居然還派人來買,現在該如何打發?”
若是朱植聽到這話簡直要驚掉下巴,他是完全想不到,寧王居然喪心病狂地將水泥的價格賣到了兩百貫一桶。
“那有何說道的?谷王可是在修築宣化城,王府還沒動工呢……”朱權翻了個白眼,面露若有所思之色,接著又道:“張大伴!你說……本王是不是走錯了方向,這水泥看起來並沒什麽特別,明明其中摻雜了石灰,可這個配方為何總試驗不出來?否則谷王的生意接過來,那就能很快回本了啊。”
“是這個理兒!但是奴婢此去並沒有見到水泥工場,楞是沒打聽到一點水泥配方的消息啊!”張濟苦著臉道。
朱權毫不在意地一揮袍袖,冷笑道:“那又如何,本王不缺錢,你馬上召集人手,先給本王燒石灰,其他的看是什麽材料,待本王慢慢煉製,總要探索出配方來。”
“奴婢遵命!可遼王那邊還要不要派人去?河北運過來的糧食越來越往宣府谷王那邊傾斜,大寧這邊又快缺糧了啊!”張濟愁眉苦臉道。
朱權氣急,怒吼道:“缺糧就運鹽去朵顏三衛買羊充糧,水泥也還要買,再轉手賣給谷王,那個該死的楊夏不是會來事嗎,讓他再去把配方弄到,這次買不到五百桶就別回來!”
“好嘞!奴婢這就去安排!”張濟躬著腰退出大堂,提起袍服下擺小跑著去忙活了。
大寧城北有一道橫亙的山嶺,遼時稱為七金山,蒙古人則稱為徹徹兒山,山腳下一些丘陵地區遍布青灰色的岩石,寧王府修建所需石料場便在此處。
離采石場不遠處一座小山坡下濃煙滾滾,密集分布著許多的土窯,其中正在燒製石灰,因為此處的岩石是青灰色的石灰石,燒製出來的石灰品相很不好,呈現出一種灰色,並不雪白,這讓朱權很不滿意,但又沒什麽好辦法,若從別的地方采購,轉運花費太大,便只能自己燒。
在這窯區另一邊山腳下有個單獨的小窯,旁邊還有兩排房屋一座大院,此時一隊車馬來到院外,寧王朱權從馬車上下來,徑直步入院中,裡面忙碌的一些軍戶紛紛見禮。朱權並不理會,快步進了裡屋,裡面是一個寬敞的梁架大廳,並沒有分隔出房間。
大廳一頭靠牆處是一堆堆顏色各不一樣的石塊,旁邊空地上還有一堆黑泥,此時一名雜役正趕著一頭套了轅的耕牛在黑泥裡踐踏著發出滋滋的聲響,更有一種刺鼻難聞的氣味。而在另一邊角落處,還堆著幾種鮮活的草藥,以及一些鋸斷的短木、青紫兩色的竹筒。
大廳靠西一頭則有幾座灶台鍋釜,上面以陶管相連,正有白氣嫋嫋而升。灶台下幾名生火忙碌的黑衣道士聽到動靜紛紛注目,
但又很快低下了頭,其中一名身著青色道袍,身前紋有白色陰陽魚圖案的五十來歲道長躬身執禮道:“貧道紫虛見過寧王殿下!” 朱權用袍袖扇了扇鼻端,滿臉厭惡之色,勉強伸手虛扶道:“紫虛道長免禮,忙活了這麽多天,還是沒有進展嗎?”
“殿下明鑒!既然稱為水泥,又是青灰色的土灰,沉而不揚,粘而不膩,那麽必是草木灰與石灰混合調配,可究竟是哪種石頭燒成的灰,這可不好探明。按貧道多年煉丹的經驗來看,能燒成水泥的,必用礬石、慈石、白礜、曾青、丹砂此五石煉製研磨成粉,再與普通石灰混配,或許可成矣!”紫虛道長扳著手指頭細數道。
朱權皺了皺眉,沉思片刻又問:“或許煉丹所用的蒸煉之法並不合適,那紫虛道長有沒有試試用立窯燒製?”
“立窯燒製難以控制火候,並不可行!”紫虛道長並不讚同道。
想起從河北找來這幾名道士忙活了上個月,然而什麽都沒煉出來,朱權心裡大為光火,不由提高了聲音怒道:“不管可不可行,兩種方法都要試試,快給本王燒燒燒燒燒……”
本以為是召自己來煉製長生不死的仙丹,豈料竟然是燒製這種令人嫌棄的灰粉,紫虛道長滿心無奈,隻好繼續去灶台下忙碌。
朱權將拳頭捏得咯嘣直響,心裡憤恨莫名地出了大廳,暗想著本王就不信燒不出水泥,即算試驗不出來,那就去廣寧探查,一定要找出配方來。
。。。。。。。。。
朱植可不知道自己搗鼓出的水泥已經被寧王給惦記上了,到了八月初,楊文的船隊又送來了六萬石糧食,並帶來了丘世明的信件稟報,據其信中所言,郭銘本來想把兩千頭牛賣給南直隸官府,但官價隻肯給七貫錢一頭,於是丘世明聯系淮安幾家富商,賣到了九貫錢一頭,其中有一些小牛價低一點,共得了一萬七千多貫。
而王妃的嫁妝首飾,按朱植所授的方法加以拍賣,也得了一萬二千貫,湊合一萬五千貫寶鈔,總共買到了十五石糧食, 將分批運回廣寧。
朱植看完信件掐指一算,到入冬十月底以後,遼東就會下大雪,那時所有的工程都得停工,糧食的消耗就會大大的減少,按現在兩個工地共十萬人一月要吃掉兩三萬石糧食,有二十萬石存糧能吃到明年五月,那麽糧食缺口已經不大,不過若有錢買,還是要多存個七八萬石備荒。
糧食的壓力一緩解,朱植心裡也放松下來,我皮皮具廠不用他怎麽關注,有熟練的皮匠硝製生皮,製成各式靴帽,至於樣子款式也不用他操心。遼東官兵冬天頭上戴的暖耳就跟後世狗皮帽一樣,男女靴子就是鞋底要加厚,照樣式大批量做,等入冬就能大賣。
不過皮裘還是要設計一下款式,按當下人們穿的皮裘其實就是皮毛大衣,或者是皮毛披風,用整塊的皮毛拚接,當然裡層是硝製後縫上裡布,所用皮毛自然是老熊皮最好。
想起孫晉那邊皮具廠倉庫裡百余張珍貴的熊皮、狐狸皮、貂皮、雪狼皮,朱植精神一振,鋪開白紙,拿起一支鵝毛筆沉思了一會兒,隨之開始繪起了圖樣。
至於款式,大衣和披風要有,一般的圓領長袍、右衽襟服、曳撒也要有,這種外層上漆,獸毛就不需要留了,但是要不要塗一些花紋呢。
另外,搞出皮褲和皮夾克那不現實,做工太難也沒拉鏈啊!做出男女都可以穿的短襖、半褙、比甲都比較能被大明各階層的人們所接受了。
哦!差點忘了美觀又好看的羽絨服,這個比較容易做,看來得趕緊派人去南方收購鵝毛、鴨毛、鴿子毛了,雞毛?好吧這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