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庸派圍子手將朱植的中軍雜物都陸續搬進營去,夏良卿率儀衛軍士護衛著黛文等女眷跟著入營,朱植與寧庸等數百侍衛正準備最後駐營,卻見城門口那邊出來一隊人馬,打著火把有說有笑的一路往營地這邊來,便等上一會兒打算見一見。
楊木答忽和西陽哈領著一隊女真士兵送來了牛羊鮮肉、獐鹿野味、鮮魚鹹魚都有,還有奶酪、果品、馬奶酒什麽的各種吃食,這讓朱植都感動不已,女真人雖然窮苦,但若真把你當客人了那真是很大方,很熱情的。
“要不要調派些年輕的姑娘們來伺候啊?她們不會在意的,就算懷上了也是部落增加人口,我們做族長的也樂意,就是窮苦怕養不活,有新生兒了就得請才老薩滿許願做法事!”楊木答忽一臉曖昧地笑,隨之又有點發愁道。
這方面女真人不太在乎,不過也是指年輕未嫁的姑娘,或一些寡居帶著孩子的年輕婦人,太多的話就是打樁機也得累死啊!看來士兵軍紀要管好了,不然士兵們心思都野了,嘗到甜頭不願回去那可糟糕。
朱植嘴上卻是無所謂地笑道:“以後大家都一家人了,那些士兵們自由活動本王也沒意見的,但本王這就不合適啦!不過你說的這是個問題,稍後幾天我們再談這些事情。”
與兩人在營外野地說了會兒閑話,楊木答忽和西陽哈都提出,請朱植明日主持會議,分派人手互市、漁獵,因為附近已經有六七萬女真人匯聚,這麽多人得先解決肚皮問題,雖說各族是帶了牛羊的,但那是部族財產,輕易不能屠宰了當糧食。
文廷震此時就在城內與各部族長進行初步溝通洽談,聽取他們的訴求,但他還沒有一個整體方案。朱植想著這樣事情進展有點慢,明天的會議不能一籌莫展,要當場決策以示威信,便乾脆將西陽哈、楊木答忽兩人帶到自己大帳緊急磋商一下。
這事朱植有打算的,明軍的補給也非常困難,漁獵補貼一下有助於緩解後勤壓力。但他掐指一算,除明日會議一天,去頭尾兩天,到九月初七就只剩五天漁獵時間,實際上要不了那麽多士兵留營護衛,可輪流抽調一半兵力長期漁獵。
捕魚好辦,他這次帶了五六百張廣寧皮具廠出品的大皮筏子,沒充氣時又好帶,加上女真人自己也有這個,還可以扎些木排,到時就沿松花江、黑龍江一直往下遊掃蕩,順便到各族領地上晃悠一下,把更細致的軍用地圖測繪下來,免得以後立衛築城再斟探地形。
獵場的話,各族都有領地,一般沒人組織就是各族在自己地盤上小規模狩獵,但是這樣所有部族集中圍獵,一次掃光了獵物,以後大家怎麽過日子啊,這不是能瞎搞的,得商量著來。
互市是最好辦的事,各族都有自己的營區,就在通往明軍大營南廣場中間主乾道兩邊依次擺攤,都是以貨易貨,又有自己的兵力守衛,互相製約,也不用擔心因價格不公發生治安糾紛。不過這個市集場面有點大,還是要有明軍士兵來回巡視,並派官員加以調節各種突發小問題。
漁場隨便搞,西陽哈和楊木答忽都讚同,因為水中動物都是流動比較快的,沒什麽影響。但陸上獵場,兩人建議三個獵場,一是五國城東南八十裡的嘔罕山、大黑山,那裡有大片的寒帶原始叢林,一般女真人的活動范圍也沒那麽大,僅這一個圍場就能讓大家撐飽了。
另一個在東北方向前元柱邦站城西南面,離此地一兩百裡,
大概就是在佳木斯西南,那兒是滿赤奚山,有大片的黑松林,數萬大軍扔進去,一不小心點都要走丟了找不回來,女真人一般只在叢林外圍捕獵,那是必然有大收獲的。 還有一個獵場,到時馬隊從五國城北面用皮筏子渡江,北岸西南一點就是小興安嶺南麓翰朵倫山、撒力山,也是大片的雪松、白樺林,其實楊木答忽的領地被這叢林所阻,沒到這邊的,他的盟友呼倫四部倒是在那一帶活動,但也不敢深入,趁這個機會掃一把沒關系的,說不定還能在叢林裡開辟一條路出來。
朱植當然沒有意見,當晚用了半個多時辰與兩人把大方向敲定,讓寧庸送兩人出營,他們回城還要與文廷震及各部族長再商談具體細節,事情不算大,但繁瑣得很。
這樣的大會獵,在女真人來說也絕對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壯舉,但是遼王殿下的時間不多,還有很多的事等著安排呢,所以相對來說,北契丹行都司的初步確立算是秋捺缽之預告,那麽這次會獵就算是前湊了。
這也不能太草率,要舉行一個上規模的祭祀,請薩滿出來跳跳儺舞做一場大巫事,敬告神靈,祈求護佑,不然女真士兵們也不安心,大家也害怕的。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西陽哈、楊木答忽就領著四百多位女真族長,及朵顏三衛、哈喇溫山北八部各部族長來到明軍大營朝參,這人數太多,朱植的大帳只能擠下三百人同時與會,隻好過一次篩子把一些小頭人留在帳外聽著,他們到時派人跟隨就好。
首先就是請示這個薩滿巫事,好在女真人搞巫祭不選擇什麽特定的黃道吉日,他們比較講求適用性,什麽時候需要什麽時候辦都可以。而且楊木答忽早就準備好了,各族士兵也在營中待命,現在就是請朱植主持一下,那當然好辦啊!
朱植大手一揮,就是今日!當即派人通傳就在營南廣場上著手準備舉行祭禮,等太陽一出地平線時就要開始,並派周興趕緊把大軍都拉出營,漁獵互市的事都要立即分派人手,隨時準備出發。
女真人四百多部族說來有點嚇人,但其實就只有火爾哈、兀狄哈、呼倫四部、吉烈迷、兀烈迷共五大宗,北山兀者女真還沒找到,也沒消息,目前還沒什麽好辦法。接著各部族依次匯報,出多少人從征圍獵、隨從捕魚、留守互市,都各自早就有打算了。
朱植先是聽取匯報,由長史夏良卿、中使祁大有一乾人等請甫頭翻譯審核確認,當場做著筆錄,將這些出行人數都書記好並備案存檔。
待這個流程完畢,朱植再當場以匯報備案為依據,決定己方領隊軍將,他手上有大把的人可用,各將領率部份軍隊帶女真人分頭行事就可以了。這分派任務的事,朱植是早已駕輕就熟,毫不拖泥帶水,他的安排這樣的:
首先,由朱植主持,率全體文武官員及各族長集體舉行薩滿巫事祭禮,這個禮儀一結束,當場將以遼王寶璽簽發鈞令,大軍就帶乾糧輜重分頭出行,途中匯合女真各部族兵分往各地行事。
如此雷厲風行,快速高效地辦事更有利於彰顯明軍威信。至於女真人,不但不反感,都還有點等不急了,他們現在正需要這樣的大人物來撮合主持大事,反而就怕你不夠強勢,拖拖拉拉辦不好,那大家可要失望。
當然在早間朝參上要先一步宣布,到時哪些部族跟隨哪位明軍大將,等巫事禮儀的時候,各族就開始動員,不能一點兒預先準備時間都沒有啊。
在這裡,朱植出口成憲,言出法隨,很是過了一把大權在握的大癮。當時宣布:以周興帶王雄往東南最近的嘔罕山、大黑山獵場,將三千騎兵領隊;文廷震帶孫晉也將騎兵三千,往江北西南翰朵倫、撒力山獵場;顧興福帶高文泰亦將騎兵三千,往東北柱邦站城南滿赤奚山獵場,這樣差不多就用兵一半了。
剩下一半兵力分為五個千戶隊,以李子實統兵,各派女真族長為向導,以松花江為主乾道,分往各條支流及上、下遊沿江掃蕩五天,最遠能搞到裡去,暫時都是說不清楚的事,但必有大收獲。
朱植率兩個護衛千戶隊、一個千戶王府圍子手侍衛隊、兩千羽林衛坐鎮大營,加上一乾文武官員,以及西陽哈、楊木答忽等人都要在大營隨侍聽命協調舉辦互市,這還得準備大量的鹽、香料,到時將各種野味和魚醃製晾曬,全體人員是一點空都沒有呢。
只有五天時間啊,朱植還要趁著這個空閑,將後續典禮、冊封、建立行都司的章程條文律令規范下來,還要觀察分析女真各部族長,哪些人可用,哪些不可用,這可是含糊不得的事,盡管誥書有一大把,但官職並不能隨便給,賞賜也不可以泛濫。
否則以後來朱棣就那麽草率派個女真太監亦失哈隨便搞,官職不要錢地亂封,賞賜亂給,權威性削弱了女真人也就當時領情一下,後來很快就淡忘,奴兒乾都司屁用都沒有。
如果是這樣,朱植都不如不搞,留給後來者操辦,不然他來這裡有什麽意義。千秋萬載,與大明同在!這可不僅僅是女真人的宣誓及口號,而是要真的做到,也需要大明朝庭與女真人一起長期通力協作,擰成一股繩永遠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