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和邢禦鼻青臉腫的進門,愧疚的跪在陸成萱的面前,“對不起小姐,是我們無用,沒能攔住王姨娘和七小姐,叫小姐平白遭了人踐踏,都是奴才們的錯!”
陸成萱虛弱的匍匐在被褥之上,清蓮低聲啜泣,瞥了一眼陸成萱之後擦了擦眼淚,“快別這麽說,知道你們也盡力了,小姐不會怪罪你們的。”
“起來吧,去敷點傷藥,這幾日小姐身邊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了,就不用時常服侍了,好好休息把身上的傷養好,怕是我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清蓮不由得歎了口氣。
清平和邢禦相互對視一眼,也是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無奈,點點頭,相互扶持著起身顫顫巍巍的去了後院休息。
清蓮咬著唇,眼中的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她是在替陸成萱委屈,“小姐,她們怎麽可以這麽侮辱小姐!”
“小姐就算是在病中,可老夫人還未說要放棄小姐,她們竟然如此著急的上門侮辱小姐!”
陸成萱無奈的搖頭,拜高踩低本就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不管是誰,都沒有辦法改正這樣的風氣,這已經是根深蒂固的事情。
何況,她本就已經意料到了,現下被陸成瑤她們鬧了一番,反倒覺得安心。
不過是些咒罵罷了,不痛不癢的,左耳進右耳出就是了,誰若是將那些渾話放在心上,才是真的於自己過不去呢。
“不過是說些話刁鑽,沒什麽侮辱不侮辱的。”
陸成萱並不在意,反倒是心中踏實多了,眼中的絕望也消失不見,轉而變得清明,神色淡然的將髒了的裘衣被套換下,還不忘記安慰清蓮,“看你氣的這樣子,怪可愛的,快擦擦眼淚別哭了!”
“你越生氣她們越得意,越會變本加厲,你不在乎就好了,別人自然傷不到你了。”
“小姐,是不是以後的日子都要如此了?”
清蓮看著陸成萱慘白的模樣就覺得心疼,明明都是十幾歲的年紀,其他的小姐少爺就可以有著姨娘生母的庇護,捧在手心裡疼著寵著,可陸成萱什麽事情卻要靠自己。
一步步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被人責罰,更要忍氣吞聲的受著折辱和謾罵,謹慎堅強的讓人心疼。
這才剛開始,陸成瑤和王氏就如此過分欺凌了,以後幾個月的日子,陸成萱指不定要受到何種侮辱呢!
“大概吧,往後怕是她們會上門的更勤快了。”
興許想著想著心情不痛快就會來找陸成萱一趟晦氣,“吩咐邢禦和清平以後機靈著一些,別再挨打了,她們想要進來就進來,只要不做過分的事情都隨她們去了。”
示弱的確是示弱,不過是受些言語上的羞辱,若是陸成瑤還是誰想要對她動手,怕也是不行的,身體上不疼就好。
陸成萱一邊整理被褥,一邊無所謂的說道,不管是強勢在趙祗雲的面前,還是弱勢的低頭,都不過是為了活著罷了。
只有活著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只有活著才能報仇。
沒人愛就應該自己愛自己,想要活著就不能始終都依靠別人,沒人能一直陪在你身邊,你所能仰仗的,從始至終都只有自己而已。
何況,她更不在乎陸成瑤和王氏的羞辱,裝裝樣子罷了。
婚事?名聲嗎?
要那些個虛東西有什麽用?
她就沒打算過再嫁人。
“還有你也是,別和陸成瑤她們硬碰硬,屋子裡面的東西隨便她們摔隨便拿,不傷了自己就好了。”
反正這屋子是趙祗雲給她的,不是自己的東西就是好,砸的粉碎都不帶心疼的。
陸成萱認真的說著,“對了,收拾好了之後去熬碗冰糖雪梨吧。”
咳嗽也是個力氣活,還要咳的那麽怒火衝天著實好費力氣,她可不想將來啞著嗓子,說話難聽的自己都受不了。
清蓮聽得一愣一愣的,總覺得她們家小姐的思維好像和別人不太一樣,“奴婢……奴婢知道了。”
“那……小姐?湯藥被打翻了,奴婢再去給您重新熬一碗吧。”
“不用了。”陸成萱想也沒想的拒絕,那本就是做樣子給別人看的,又怕清蓮囉嗦,馬上補充道,“天色已晚,有些餓了呢。”
陸成萱莞爾笑了笑。
重生之後,她大概最大的成就就是培養了清蓮的廚藝了吧。
現在的清蓮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小姐,那奴婢現在就去,您等著。”清蓮抹掉臉上的淚痕,匆匆出門。
到底是孩子心性,風風火火。
陸成萱不可輕聞的歎了口氣,卻是起身將自己藏好的繡布繡線拿了出來,完完整整,一寸未少。
不管是後院倉庫還是陸周氏的院子,都不是陸成萱藏著雲錦的地方。
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陸成萱將雲錦放置在了自己的房間中,貼身保管。
剛繡好了一套合歡被被套,還剩下諸多的任務。
三月大選。
二月底交貨。
這是陸成萱事先答應好的。
金縷閣對待繡娘一貫寬厚,交代下任務的時候也都會事先說明交接任務的時間,若繡娘覺得可行,便遞了牌子接下,若覺得不行,那便不接。
可若是接了之後不按照約定的時間違約,那後果不只是拿不到酬金,而且還會被列入黑戶之內,別的不敢多說,往後盛京的布料莊子,是沒人敢收這個繡娘了。
做人要講誠信,經商更要注重如此。
“咳咳……”
陸成萱乾咳了幾聲,卻目光炯炯的穿針引線,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指更是快速的在繡布上穿梭。
雙手指腹在雲錦上劃過,陸成萱隻覺得乾勁十足。
博得盛家好感,完成金縷閣的任務是其次,更要緊的是陸成萱身為繡娘,對極好的繡布的喜愛。
生平能在雲錦上繡這麽一繡,便也是對得起她這雙手,還有手中的繡花針了。
這場大病換來的清幽更值得!
小年過後便是掃房除塵貼對聯,陸家上下喜慶熱鬧,除了紅梅院是越發的冷清蕭瑟,苛刻用度就不用說了,還有陸成瑤和王氏的時不時擠兌找麻煩,可謂不得安生。
幸好陸周氏那裡是松了口風的,陸成萱又自己身上有銀子,偷偷的買了些吃穿用度日子倒是不難。
這邊看出來了銀子的關鍵用處,那些個軟弱的庶女,在府中夾縫中艱難的生活無外乎是沒有依仗,又沒有銀子,還愁被拿捏將來的婚事,才會讓日子過的清苦,忍氣吞聲。
可對於陸成萱來說。
她有陸周氏做靠山。
被克扣月例自己有銀子,幾百兩花個兩三年好吃好喝的不成問題,更不怕被拿捏婚事,日子過得自然滋潤。
白日裡陸成萱是病弱的堪堪一折的五小姐,晚上便是潛心刺繡,一件件精美的繡品完成。
除夕將至。
陸成萱的風寒已經纏綿了十多日,除了乾咳越來越嚴重,別的身子到沒見到有何病症,清蓮也開始放心了起來,藥卻一直未停。
“小姐,今夜除夕,二少爺偷偷送來了許多糕點,說是俞姨娘親手做的,讓您嘗嘗。”清蓮獻寶似的將一碟碟精致的糕點放到了陸成萱的面前,“姨娘還是關心您的,就連少爺的心裡也是有您這位姐姐的存在呢!”
“只不過俞姨娘礙於情面不能親自來看望小姐的,老爺回府,二少爺也被看的規規
矩矩的不能來了。”
清蓮坐在紅木杌子上替陸成萱整理繡線,一邊嘮嘮叨叨的可惜著,“還是之前姨娘沒嫁進陸家的日子好,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那時候除夕姨娘可是會親自下廚替……”
清蓮本是興致昂揚的同陸成萱說著話的,可說了幾句之後便聲音越來越小,清蓮心中更後悔,她這不是在戳小姐的痛處呢!
清蓮慚愧糾結的瞥了陸成萱一眼,見陸成萱神色沒有變化,忙不迭的找了個借口打岔過去,“小姐待會奴婢去廚房煮一些餃子,給清平和邢禦他們兩人也都送一些好嗎?”
“這段時間也委屈他們忠心耿耿的跟著小姐了。”
陸成萱抿唇,望著雞翅木小幾上的糕點點頭,“另外銀子也多給清平一些吧,聽說他家境不好。”
院子裡面的丫鬟和奴才哪怕不是心腹,陸成萱也都是知根知底到底,清平和邢禦雖是別人送來的,但因為之前的身份低,談不上心腹不心腹的,來了之後倒是做事踏實肯乾,陸成萱心知沒錢難倒七尺男兒的不易,對身邊的人也出手大方。
“月枝和半夏也別薄待了。”
清蓮卻扁嘴,“奴婢不想。”
“這倆丫頭分明沒安好心,對小姐輕慢,總是看不到人影,不知道在哪躲懶偷閑,在誰面前獻殷勤呢!小姐辛苦賺來的銀子才不給這倆白眼狼呢!”
陸成萱輕笑,“她們要不這樣,咱們不就露餡了。”
人多口雜,半夏和月枝要是整日圍在陸成萱的面前晃來晃去,她想要這麽清淨的刺繡怕也是不成的,就是要讓她們懈怠,最好自己忍不住寂寞攀了高枝兒調去別的院子,那陸成萱就更樂見其成了。
“銀子偷偷給一些,你再適當的恭維一些,提醒她們早日尋了個好出處,才是對前程最要緊的事情。”陸成萱忍著笑,眼睛轉了轉,“聽說前些日子三姐可是給她身邊的丫鬟清玉找了個好人家,年後就嫁出去,嘖嘖……”
“這才是跟了個好主子啊,跟著我沒前途!”
陸成雪仁德寬厚,在府中人緣頗好,對待身邊的下人又親善周全,的確是讓人羨慕的主子。
清蓮訕訕的點著頭,“那好吧,奴婢試試去慫恿她們一下?!?”
陸成萱挑眉,表情認真,“怎麽能是慫恿呢?”
“分明是替她們,指個明路!”
給盛三姑奶奶繡的是蒲公草的手帕,向往自由不羈的生活。
陸成萱淺淺的笑著,“在成萱的眼中,花朵本身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不過是世人眼中所謂的那些區別罷了,之所以替三姑奶奶您繡的蒲公草,是因為,成萱覺得,您可能更向往自由不羈的生活,隨風飄揚,無拘無束,是您最快樂的事情。”
盛淺俞精致的臉上緩緩露出了笑容,眼角有些濕潤,點了點頭。
“蘭兒,我們活了這麽多年,如今都不如一個小丫鬟般通透。”
盛淺俞低著頭,指腹不斷的在蒲公草的花紋上撫摸,聲音似乎是在呢喃,“如果可以,真想隨著這蒲公草飄回我的家鄉。”
“可惜回不去了。”
陸成萱暗自松了一口氣,她賭對了。
陸成萱微微有些詫異,“您是想回渝南了嗎?”
盛家在琅嬛,盛三姑奶奶就身在琅嬛,而渝南則是平南王的封地,豫南雖遠,卻也不至於回不去了,莫非是因為老平南王的過世,三姑奶奶擔心觸景生情?所以才不想回去?
或者良人不再,便是回去了也不是先前的場景了,就連老平南王妃的稱呼也不願意叫了。
物是人非。
盛淺俞抿唇搖搖頭,“你這丫頭很是討我喜歡,若是有什麽困難之處大可以來找我。”
“而給七小姐的是桔
梗,奴婢希望七小姐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愛。”
陸成雪更是徑自的向著陸成萱走了過來,陰陽怪氣的眼神收回,轉而換成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五姐姐。”
甜甜的聲音好像是軟糯的湯圓一般,那樣漆黑的一雙眸子眼神清澈,若是不知道情況的,定然會被陸成雪這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給迷惑住了。
同樣都是趙祗雲所生,但陸成雪和陸成歡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
陸成歡人前人後都是張揚跋扈不講道理的模樣到還好辦,這陸成雪明顯就要精明了。
人後同樣心思陰毒喜歡比較,可人前,她便偽裝成如此親和無害的模樣。
曾經陸成萱就被陸成雪這樣的表情態度欺騙的很慘。
當時陸成萱隨著俞氏剛剛進府,那時候的她對於陸家所有的東西都很陌生。
她也曾哭過喊過懇求過俞氏,不要來陸家,她們母女兩人原本的生活就很好了,可是一向慈愛的俞氏卻變得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