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蒂默默出神,聆聽喬安講述他對於“生”與“死”的感悟。
雖說聽不太懂,她心裡卻莫名的酸楚難過,決定換一個比較輕松的話題。
“喬安,萊頓學院已經開學了,你打算什麽時候返校?”
“暫時我還不想回學校。”
喬安轉身望向南方,若有所思。
“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康蒂追問道。
喬安猶豫了一下,輕聲對她說:“外公的後事已經處理妥當,現在我心裡還有一個放不下的牽掛,就是尼塞西堡的戰友們。”
“接下來,我想返回前線,打聽一下他們的境況……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想設法把戰友從海藍人的戰俘營中營救出來。”
康蒂昨天就聽他說起過尼塞西堡壘駐防部隊遭遇的慘敗,而她的兄長馬格尼也被困在堡壘中,使她深感焦慮,如今聽喬安說出重返前線的打算,連忙嚷道:“我陪你一起去!”
“前線太危險,你不能——”
“你能去冒險,憑什麽我不能?”
康蒂打斷他的話,急得眼圈泛紅。
“馬格尼也在前線,還有跟他在一起的兩百多位阿薩獵手,此刻都身處險境生死未卜,難道我就不能為營救自己的哥哥和族人盡一份力?”
喬安被她問得無言以對,仔細想想,康蒂的確有充足的理由前往前線。
“無論你答不答應,我都要去!”康蒂一臉堅定地說。
喬安看出她心意已決,即便自己不帶她同行,康蒂也會偷偷跟去,反而更添一份牽掛,還不如帶她同去前線,最起碼相互有個照應。
更何況康蒂是一位5級德魯伊,施法能力還要超過自己,帶上她這個強力幫手,救人的時候也多一分把握。
如此想著,喬安對她說:“如果你一定要去,得答應我兩件事。”
康蒂見他態度有所緩和,連忙點頭:“沒問題!有什麽條件你盡管提出來,我保證做到!”
“出發之前,給你爸媽去一封信,把前線的事情,還有我們接下來的打算說清楚,免得你爸媽擔心,這是第一件事。”
“這你放心,我馬上就給爸媽寫信,如果憑咱們兩個人的力量無法救出馬格尼他們,就請我爸媽出手!”康蒂興衝衝地說。
喬安點了下頭,接著說:“此行的風險有多大,不用我說你也心裡有數,坦率地說,成功救出馬格尼大哥他們的希望非常渺茫,倒是很有可能把咱們自己的小命搭進去,你最好對此有所準備。”
“我已經準備好了,沒什麽好怕的!”
喬安看著她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態,既好笑又有些感動,鄭重地說:“我對你的第二個要求,就是無條件聽從我的安排,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乾脆別跟我一起去,免得吵架慪氣。”
康蒂瞪大明眸,滿臉無辜。
“我從來都是對你言聽計從的呀!就連在我爸媽面前,都沒有這麽乖巧聽話過……”
說到末了,竟有些委屈了。
“如果你真像自己說的那樣乖巧聽話,我們現在就來做一個實驗。比如我們正被敵人追殺,我決定留下來設法拖延敵人,讓你一個人先逃走,你肯不肯服從我的安排?”喬安盯著她問。
康蒂的眼神有些躲閃,憤憤地抱怨:“這種聽起來就很不合情理的命令,難道也要我服從?”
“先別管合不合情理,你只需要告訴我答案。”
“那……好吧,雖然心裡很不情願,但我還是會服從你做出的安排。”康蒂無奈地說。
喬安深深注視著少女烏黑清澈的眼眸,看不出任何言不由衷的跡象,釋然地點了下頭。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時間不早了,咱們這就上路吧。”
“好啊,不過傑米和格雷怎麽辦,你要帶他們一起去前線嗎?”
喬安想了想,搖頭道:“時間緊迫,傑米和格雷都不具備飛行能力,還是讓它們留下看家吧。”
康蒂對此沒有意見,挽著他的手回到家裡,準備好乾糧和旅行用品過後與傑米和格雷道別,叮囑它們乖乖在家等自己和喬安回來,別到處亂跑。
喬安也跟傑米、格雷一一擁抱道別,在混血冬狼和灰袋獸依依不舍的目送下,變身為鷹人騰空飛起。
康蒂早在三個月前就晉升為5級德魯伊,並且習得了這一超凡職業的標志性能力“野性變身”,能夠隨意變成各種中型和小型動物,每天的變身時間最多可以維持5個鍾頭。
為了跟上約頓海姆鷹人的飛行速度,康蒂施展“野性變身”化作一隻獵鷹,展翅騰空而起,追隨在喬安身旁比翼翱翔。
兩人一路向南飛行,不多時便遠離德林鎮,來到德林河谷上空。
沿著曲折的河谷繼續南下,如果天氣保持晴朗,日落之前就能飛到黃銅山口。
康蒂在旅途之初顯得很興奮,圍著喬安飛來飛去,表演各種高難度的飛行特技,然而她很快就為這些華而不實的表演消耗了過多的體力,有氣無力地拍打翅膀尾隨在喬安身後。
這樣飛了一會兒,她覺得太無聊,索性變成一隻小麻雀,跳到喬安背上,鑽進他的鬥篷兜帽裡,舒舒服服地當起了“空中乘客”。
喬安對她這種明目張膽偷懶的做法既好氣又好笑,但是沒有責備她。
雖說康蒂與他同齡,論起生日來還要大他半歲,然而在他心裡,康蒂更像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妹妹,偶爾淘氣一下也不失純真可愛。
參軍這兩個月來,喬安幾乎每天都要在空中飛行很久,要麽是在執行偵查任務,要麽就是在往返送信的路上。
艱苦的軍旅鍛煉,使他已經習慣長途飛行,並且掌握了許多利用上升氣流節省體能的飛翔技巧。
從德林鎮一口氣飛到黃銅山口,橫跨三百多裡,他也不覺得十分疲勞。
時近黃昏,夕陽余暉染紅遍地黃沙,重新回到熟悉的戰場,喬安的心情分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