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吳皺著眉頭看著周圍的嘈雜的人群,然後快步近入齊南衣的身邊,悄聲問道:“為何讓我去?”
鄒二娘的名聲與音容,念吳是半點都未見聞過;而齊南衣這一手突如其來地話語著實教念吳心裡起了一絲不爽之意。
“公子,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江湖規矩不自古如此嗎?”齊南衣同樣壓低聲音,但其中卻帶著一絲挪愉的味道。
“......”
齊南衣的這番話倒是反駁的念吳一點脾氣都沒有。
齊南衣剛為念吳扔了一個黃金虎頭,而現在她僅僅提出一個要他上車與鄒二娘相談話語的要求,按理來說其實並不過分。
但是,齊南衣會這麽相信念吳的口才?
“呵呵,你若是讓我去,我去便是了。”念吳松開眉頭,攤開雙手無所謂地說道:“只不過,談砸了我可是不負責任的。”
“放心,公子您絕對會談妥。”不知為何,齊南衣用著一種很是相信念吳的語氣點頭說道。
話一說完,念吳心中便有一種奇怪的心思冒了出來。這番心思是夾雜著些許莫名其妙的被信任感,又充斥著許多的疑問與警惕。
“好,我去了。”念吳最終還是把所有的問題都壓在了心底,然後在眾人聚集的目光下輕身上了那一架馬車。
馬車裡的空間要比念吳猜測中的大一倍不止。相對於車外的暗黑陰冷感覺的裝飾,車內的風格品味就更像是一個有著獨特韻味的成熟女人的調調。
念吳剛一撩簾,緊接著一陣濃鬱的酒香便引入他的鼻中,如飛舞著的玲瓏小巧的槐花在時間的醞釀下漿出來的感覺,他身子一顫,喃喃道:“南柯一夢?”
南柯一夢是一個槐花酒的名字。當初竺叔蘭曾在木屋的一段時間鍾意過,且釀出一些這種酒,所以念吳心中如今也記得深切,一聞酒香便知了酒名。
酒香打頭,再是風景。
念吳輕輕放下黑紅色的車簾,微微抬頭看著眼前的景象:一位身著紅衣長裙的沒有戴著面具的婉約女子靜坐於車裡,她最令人注目的是她的柳葉彎眉,眉色是淺紅色的,這樣可以襯托出她的眼睛更加明豔動人。
她的前面是一方酒具擺放齊全的四足桌木,側邊留出一條小空以方便進出,而另一旁則是有一個留給客人的位置的榻木。
只見她低頭宛然一笑,左手提小小的銅酒壺輕力斟了兩盅酒,然後抬頭望向念吳這個方向。
一抬頭,鄒二娘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驚愕,玉眉輕皺,好似有些惱怒一般,道:“她沒上來?”
“誰?”念吳下意識地問道。
不得不說,鄒二娘的姿色使念吳晃了些許神。
“哦,沒事。”鄒二娘的神色瞬然變為了平淡,她順手捋了一絲黑發,然後懶散地半倚在木塌上,緩緩說道:“我有些佔卜之能。今日進鬼市前本算了一卦,卦象為女子擊鼓求長生,一入地下半死蹤。”
“可我沒想到現實與我卦象出現了一絲違和,比如前來求我的竟是一位少年男子。”
念吳了然一笑,著步向前大大咧咧地坐在客座的木榻上,道:“我的命格有些特殊,所以姐姐猜錯也是正常的。”
“姐姐?”鄒二娘本捏起一杯酒盅欲飲下肚,但一聽念吳的稱呼隨即便笑得合不攏嘴,道:“我的年紀做你阿婆都無傷大雅了,你這小娃娃竟叫我姐姐。”
年紀大到可以做阿婆?
念吳冷不丁地下意識地往後竄了一屁股,
咽了一下口水,心裡驚道:容顏明明是三九少婦,難道是她深通駐顏養生之術? 女人的臉,騙人的鬼。
“那阿婆?”念吳小心翼翼地改變了稱呼,卻忽的一下被鄒二娘打斷。
“還是姐姐聽得順耳。”
女人心海底針,縱使念吳在彭城中引得黃花少女心潮彭拜,但始終還是鬥不過情場中的老家雀兒。
念吳仍然稚嫩的很呢!
“姐姐,弟弟確實因有一事才來這馬車上當的說客。”念吳眼神直盯著桌子上的酒不好意思地說道。
美酒與美人,念吳當然選擇美人;但老酒和老女人,念吳自然鍾情老酒。
“既然弟弟來求我辦事,為何不把面具摘了與我共飲美酒呢?”鄒二娘一手擺袖擋住朱唇,然後輕輕一口便喝沒了一盅。
聽鄒二娘一言,念吳也不做作起來,隨手將臉上的銀色面具輕輕一扯,立馬就露出一副晴朗俊秀的模樣。
既來求人,當然要以誠相待。
鄒二娘一絲醉眼朦朧之意,用著精致的手頂住光潔的下巴看著念吳扯下面具,在念吳把面具完全拿了下去時,鄒二娘仿佛失了神一般嘴裡喃喃道:“好像......”
“姐姐?”念吳提醒式的試圖叫醒正在恍惚的鄒二娘。
這一叫,便叫出一個心驚膽戰!
“你叫什麽名字?”鄒二娘猛地一起身,木桌上的酒水由著慣力從念吳這方向撒了一地,不過好在念吳反應的快,一點酒都沒被潑到。
念吳見情況有些不對,但也並沒有感覺出一絲殺機,於是身子往車簾這邊傾斜著,但嘴裡卻緩緩地道出自己的姓名,“我叫念吳,怎麽了?”
話一出,一時氣氛靜默。
“呵呵呵,原來如此。”鄒二娘終於打破了沉寂的氣氛,開口自嘲性的說道。
她微微閉上眼睛,一甩寬大的紅色衣袖俏身重新坐下,又言:“你走吧,你求的事我答應了。”
“姐姐...”念吳欲想張嘴說句話。
“不許叫我姐姐!”鄒二娘嚴情厲色的截話斥道,“以後叫我二娘。”
“不是,姐...”念吳看到鄒二娘果然鳳目冷對,於是機靈地改變了稱呼:“二娘,我還沒說我求的什麽事呢?而且你也不知道上哪找我啊。”
“你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鄒二娘像是一分一秒都不願看到念吳的面容,她冷冷地說道:“退下吧。”
“誒?不是?”
嗖!
鄒二娘玉手一抬便是一陣狂風大作,將未說完話的念吳擊吹摔入車外,使他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才穩住身形。
“公子?”齊南衣見念吳從馬車裡摔出,心裡不由得一驚,從而立馬上前去顧不得周圍人的目光與私語,直接上手攙扶起念吳。
這一摔把念吳搞得七葷八素的,教他心裡燒起來一股茫然且無名之火。
鄒二娘的情緒真是變換無常,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吹下車,而且面具還沒有帶在臉上,這一下鬼市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念吳長的什麽樣子且出了什麽的醜事。
“公子,她動手了?”齊南衣露出危險的眼神看向馬車,表現出一種隨時都要出手的感覺。
“這女人瘋了,也不知道齊古相缺了哪根筋想請她!”念吳揉著疼痛的屁股沒好氣地說道,“不過你放心吧,她答應了。”
“而咱那十萬錢,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