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國讓北側的五百火銃兵、五百長槍兵、五百刀盾兵也趕到戰場,隻留五百刀盾兵鎮守大營,此時的戰場形勢是:
李安國這邊還有一千七百騎,損傷了六百騎;
長槍兵一千五百人,損傷了五百人;
火銃兵一千八百人,損傷了兩百人。
一共還有五千兵力。
而徐勇大營裡的狀況是:
一千幾乎完整的弓箭手;
一千同樣幾乎完整的刀盾兵;
一千敗逃到大營的長槍兵;
還有兩百多重步兵、刀盾兵。
李安國讓五百刀盾兵去岸邊守住渡口,沒想到的是,三百多艘小船上的水兵此時已經知曉了明軍的敗局,大驚失色之下紛紛解開纜繩跑了,等這五百刀盾兵來到岸邊,留給他們的是一片片帆影。
李安國得知這個情況後心裡暗歎,自己的水軍還是太薄弱了,否則留下這幾百艘小船,自己將來轉進江西大有用處。
不過此時賀小石的人來了,還派張嘯虎帶了一千騎過來支援了。
看過賀小石的信後,李安國大喜過望,一戰消滅郝效忠兩萬人馬,更俘獲了大船九十艘,小船八十艘,剛才那三百多艘小船離去的不快也一掃而光。
更難得的是,賀小石、馬武等人在此戰中的表現實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有將如此,夫複何求!
相比之下,更為精銳的前營的表現就有些不夠看了,當他將這個消息說給後營諸將士聽後,眾人皆是一片歡呼聲。
李安國也仰天大笑,隨即趁熱打鐵,“張六虎,你帶一百騎拔掉敵營的柵欄,諸位,後營打了一個大勝仗,咱前營也不能落後啊”
當張六虎的馬匹帶著繩索、溝子準備出動時,大營裡的徐勇卻有些魂不守舍,自己呆坐在營帳裡,嘴裡還喃喃自語,“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那一千他費盡心思打造的重步兵的隕落對他的打擊太大了,這可是他苦苦練了五年的精兵啊,一天時間便喪失殆盡!
等親衛急匆匆過來匯報敵軍又開始行動後,他才醒過神來,來到大帳外,看著從敵軍陣營駛出的百騎,他瞬間便明白對方要幹什麽。
電光火石間,他下定了決心。
降了吧。
等柵欄扒開後,自己這三千余人絕對不是敵人的對手,與其拚死一戰,不如苟且偷生。
關鍵是此時他已經對大明完全失去了信心,否則後來他也不會痛快地投降了滿清,並成為“我大清”嘴裡的“滿門忠烈”。
至於家屬,唉……
張六虎在營寨面前飛馳而過,正準備扔出鐵鉤子,只見裡面一位約莫四十歲,穿著一身山文甲的將領大喊一聲:“慢著!”
……
看著面前的徐勇,李安國卻有些拿不到主意,按說眼前此人帶兵是一把好手,不過他投降滿清後卻是血債累累,為滿清的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作為來自後世的他有些舉棋不定。
單膝跪在地上的徐勇也是震撼莫名,這西賊的後營都督也太年輕了吧,難道是張獻忠的義子,身邊有老成持重的大將在輔佐?想到這裡心裡不免有些後悔。
此時李安國卻已經想通了,此人雖然血債累累,畢竟還未發生,後來投降滿清也是大勢所趨。
“歡迎徐將軍棄暗投明!”
他微笑著將徐勇扶起來,不過他接下來的話讓徐勇又大吃一驚。
“我後營將士已在武昌縣附近大破郝效忠,
擊斃郝效忠,斃俘兩萬余人,繳獲大船近百艘!” “這怎麽……”,徐勇張口結舌。
“你覺得不太可能吧,很不幸,這是真的”
“徐將軍,無論你是走投無路投降於我,還是真心投降義軍,你暫時在我的營裡待一段時間,半個月,最多一個月後,如果你真的想投降我軍,我自有辦法換回你等的家屬,如果不想投降也行,我也會放你等離開”
……
李安國留下所有的刀盾兵看守俘虜,自己帶著五千多人來到吳家壩。
這時已近中午,李安國來到吳家壩靠近富池口這一側的湯志營寨時,對面遠處的空地上也新立了一寨,自然是張應元的萬余人馬。
當湯志解除對山口的封鎖撤到空地的另一側後,一開始張應元還有些不相信,心裡想著敵人肯定有陰謀,不過在派出兩千騎試探後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又想著左良玉的嚴令,最後還是開拔下山了。
扎營時,他讓兩千騎兵和兩千弓箭手在一旁警戒,剩下的人緊鑼密鼓地扎營,不過在整個過程中,對面的敵軍卻沒有任何動靜。
大營剛剛扎好,對面又開來了五千敵軍,張應元一見之下不禁暗暗心驚,“難道徐勇敗了?”
不過他這邊有萬余人,對面就算來了五千人也只有八千人,自己在人數上還是佔有優勢,敵軍就算打敗了徐勇,也是兩敗俱傷,主力估計全部在此了。
於是就不再想了,立即下令埋鍋造飯。
如果此時李安國出擊的話便恰到好處,敵軍一夜沒有休息好,又沒有吃飯,強攻大寨的話勝多敗少。
不過一來李安國等人鏖戰了一個上午,也需要休息、吃飯,二來接連而來的武昌縣、富池口兩戰,李安國竟平添了莫大的信心。
正面開打誰怕誰?
他決定稍事休息後就在吳家壩與張應元決一死戰!
申時初刻(下午三點左右),李安國留湯志帶一千刀盾兵鎮守營寨,親自帶著兩千八百火銃兵、兩千五百長槍兵、兩千七百騎兵浩浩蕩蕩開出營寨,在離張應元大寨約五十丈的地方擺開了陣勢。
陣型的排布是:火銃兵排成四行,每行七百人居中;兩側是各一千多長槍兵,最後面是兩千多騎兵。
張應元的營伍此時也用完飯食休息了一陣子,他站在望樓上冷眼瞧著面前的隊伍,心裡冷笑著,“你剛才不趁我沒休息好、腹中饑渴之時大舉進攻,如今我已經休整完畢才擺開陣勢,就不嫌太遲了嗎?”
於是他也下令出兵,一旁的幕僚勸道:“大人,敵軍如此大張旗鼓地擺開陣勢,提防其中有詐”
張應元笑道:“這西賊後營的兵馬我等也清楚,彼等就三個營頭,一部分人馬駐在武昌縣,郝效忠的三萬人馬正在攻打,彼等能自保就不錯了;一部分人馬在武昌,聽說是後營最弱的營頭,金聲恆的四萬大軍夠彼等忙一陣子的了”
“此處的人馬據說是後營最精銳的營頭,與徐勇一戰後勉強勝了也是元氣大傷,彼等竟敢視我為無物,真乃奇恥大辱,如果我等坐在營裡不出動,今後還怎麽在左帥的營頭混?”
“再說了,彼等最有可能的援軍估計就是昨晚在山上大呼小叫的人,這些人不可能太多,我留兩千人守營就足夠了”
“將軍,如果獻賊從通山過來呢”
“哼,完全沒有可能,他的主力正在打長沙,再說了,這大山之上也有我的探子,萬一獻賊有人馬過來我也能提前知曉,屆時大不了撤回瑞昌”
……
等張應元的人馬在營外擺好了陣勢,已經是申時末刻了(下午四點左右),期間李安國並沒有趁亂進攻,這也讓張應元心裡捏著的一把汗消散得無影無蹤,還不斷嘲笑對面的將領不懂兵事。
張應元留兩千長槍兵鎮守營寨,其余九千人傾巢出動。
他將兩千刀盾兵擺在前面,刀盾兵後面是兩千弓箭手,左右兩側是三千長槍兵,後面與李安國一樣,放著兩千騎兵。
張應元的陣勢剛擺好,李安國便發動了。
步軍大陣齊頭並進,張應元一看也下令步軍向前迎敵。
雙方還離五十步時,李安國這邊的火銃兵開始射擊了,而張應元大陣裡的弓箭手也開始拋射。
等雙方的火銃兵、弓箭手各發了三輪鉛彈、箭隻後,雙方各有損傷,只見李安國大陣裡的火銃兵已經退到了後面,而張應元的弓箭手還在大陣裡。
雙方雖然互有損傷,不過三輪過後的陣型卻大不一樣,張應元突前的兩千刀盾兵幾乎被削去了三分之一,而李安國這邊的大陣卻是火銃兵、長槍兵各有損傷,損傷的部位分散在各處,又很快被旁邊、後面的人補上。
只有不到二十步了,雙方都跑動起來,此時張應元大陣裡的弓箭手也退到了後陣。
楊天星仍站在長槍隊的最強面。
十步!
楊天星雙手握著長槍向後一拉,幾乎在同時,兩千四百多長槍手都將長槍向後一拉,有節奏不一樣的見了隊友的做法也趕緊調整好了姿勢。
五步!
“殺!”,楊天星一聲大吼,他前後左右的人也跟著大喊起來。
“砰!”,兩支隊伍撞上了!
兩千四百多長槍兵對三千長槍兵、一千多刀盾兵!
兩支隊伍剛一碰上便分出了高下,李安國這邊的長槍兵幾乎毫發無損,而張應元的大陣的前面瞬間幾乎薄了一層。
與徐勇的營頭相仿,張應元最重視就是刀盾兵和弓箭手,這些人都有棉甲,而他的長槍兵與對面的李安國部隊差不多,都是“裸身”。
張應元騎在馬上心裡有些不安,這還沒幾個回合,自己的刀盾兵幾乎損傷了一半!
不過令他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一刻時間過後,自己的大陣竟然開始後退了!
李安國陣營裡的楊天星卻是如魚得水,大喊著“殺”字的聲音此時有些嘶啞了,不過身旁另一位大嗓門的士兵替代了他,只見李安國的長槍兵士兵個個興奮異常,似乎他們面臨的不是一場血肉橫飛的殘酷的戰鬥,而是一場刺槍的遊戲!
悍不畏死,紀律,這是李安國訓練長槍兵的不二法寶。
隨著敵人面露驚恐之色止不住地後退,李安國的長槍兵卻越來越自信,越自信便越放松,越放松便越省力,小半個時辰過後,張應元的步軍大陣突然崩潰了。
出乎張應元的意料,對面的馬隊竟然提前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