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軍比彭家聲的步軍先一步抵達了蔡屋圍,不過蔡家的人遠遠見到大隊騎兵殺到,立即將圍門關了起來。
“快去稟告你等族長,安國軍大都督親至,還不速速打開大門!”
跟著來的那個衙役在圍門外喊道。
沒想到裡面的人並沒有理會,李安國大怒,正要讓騎兵下馬進攻,只見圍牆上一個人喊道:“族長去陸家寨了,我等這就去叫”
不多時,從北面的山上下來一大隊人馬,走在最前面的竟然還有三十多騎,後面跟著七八百人,人手竟然還有一根長矛。
李安國見狀心裡不禁一凜——這蔡屋圍的人竟然明目張膽打造兵刃起來!
張家玉催馬上前,對著騎在馬上一位約莫四十上下的中年漢子喝道:“老蔡,怎麽回事,你等沒有王法了嗎?竟然私自糾集兵馬攻打鄰村!”
“王法?”,那人卻滿不在乎,不過看到圍門前那上千的騎兵,又看了看自己這區區三十多騎,這氣焰一下便下來了,他趕緊跳下馬,走到張家玉面前,“張翰林,什麽風把您給吹過來了,那邊是……”
張家玉壓低聲音罵道:“如今廣東的主人,安國軍的大都督親自過來了,還不趕緊讓你的人全部下馬”
那人正是蔡康豪,一聽此言,也是嚇了一跳,趕緊讓身後的人下馬,只見馬上領頭的一人卻有些不樂意,猶豫半晌才下了馬。
蔡康豪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李安國面前,“廣府監生蔡康豪拜見大都督”
李安國點點頭,正欲讓他起身,突然看到他身後一人正冷眼瞧著自己。
只見此人不到三十歲,身材中等,一臉精悍的模樣,這還是其次,更令李安國驚訝的是,此人竟然穿著一身明軍軍官的袍服。
“這是何人?”,他舉著馬鞭問道。
蔡康豪抹了一把汗,“大都督,此人是我的遠房侄子,肇慶人蔡九儀,以前在明軍裡待過”
“蔡九儀?”,李安國在腦子裡搜索了一下,隱隱有些印象,“哦?在何處待過?”
那人雙手抱拳答道:“在下幾年前在遼東待過”
“哦?”,李安國眼睛一亮,“在何人門下?”
那人見到李安國騎在馬上居高臨下與自己說話,心裡有些不喜,便欲扭過臉去不理會他。
李安國意識到自己的做法不妥,便也下了馬,這時那人才懶洋洋地說道:“薊遼督師洪承疇大人門下,在下曾是他老人家的承宣官”
承宣官也稱旗鼓,實際上是親衛傳令官。
“哦?”,這倒有些意外,“如今這洪大人已經投靠了滿奴,不知……”
“他是他,我是我,何況洪大人是被俘後關了許久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李安國腦子裡緊張地思索著,此人是洪承疇的旗鼓,應該是很親近之人,自然為他說話,不過此人怎麽跑到這裡來了?
“細作!”,一想到吳繼嗣的事,他腦海裡首先冒出來的便是這個,不過洪承疇就算要派出細作,多半也會在武昌、湖南、江西等地,大老遠的跑到廣東這算怎麽一回事?
又想到剛才蔡康豪說他是肇慶人,便問道:“蔡先生,你是如何做了洪承疇的旗鼓?”
那人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明顯有一些不耐煩,“在下年少時曾在福建少林寺學藝,在那時結識了洪大人,後來又考取了武舉,便輾轉來到了洪大人的門下,松山大戰後,官軍大敗虧輸,在下僥幸逃脫,先到少林寺待了一段時間,今年才回到廣東,原本想去肇慶老家……”
此人不斷說出的“少林寺”三字讓李安國猛然記起了眼前此人是誰。
這還是在後世一部武打電影裡看到的。
蔡九儀,洪拳創始人洪熙官的師傅,廣東著名的武術家,一身拳法、腿攻、輕功在歷史上鼎鼎有名。
此人出身武舉,又有一身出自少林寺的武功,還在遼東擔任過洪承疇的親兵,估計他這次回廣東,還帶來一部分師兄弟,可能還有一些追隨他的明軍,難怪一向忍氣吞聲的蔡屋圍突然實力大漲,竟敢明目張膽地圍攻陸家寨。
“原來是蔡先生,久仰久仰”,李安國心裡釋然了,按照在電視上看到的,此人在明亡之後隱姓埋名,醉心於武術,不可能是洪承疇的探子。
“你認識我?”,蔡九儀見李安國如此說話很是詫異,你既然久仰,為何一開始不說出?
李安國有些尷尬,“聽聞蔡先生一身武藝很是了得,早有耳聞”
這下蔡九儀更是詫異了,自己武藝確實了得,不過也並不比其他人高出很多,他在歷史上有名那還是後來潛心研究武術得來的,眼前這人怎麽如此說話?
李安國趕緊轉移話題,他對蔡康豪說道:“為何私自出兵攻打陸家寨?”
蔡康豪欲言又止,那蔡九儀卻大大咧咧地說道:“大都督,您是外來人,不知曉廣東之地的風氣,不止是蔡屋圍,其它地方互相功伐的也不在少數”
“外來人?!”,這下李安國按耐不住,“這麽說你等不打算接受我安國軍的管轄嘍”
“沒有沒有”,蔡康豪急著說道,又回頭對蔡九儀罵道:“你趕緊閉嘴,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
“好!”,李安國拍了拍手,“既然如此,你等就放下武器,趕緊各回各家,該幹嘛幹嘛,不久我安國軍就要在廣東重新清丈田地,按照規製重新分田地,發田契,造兩冊”
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
“這……”
“有什麽問題嗎?”
“大都督,安國軍在湖南、韶州分田地之事我也聽說了,不過像我這蔡屋圍,蔡家一家就有幾百口人,最終大多數田地還是分到我這裡了……”
李安國冷笑道:“這我不管,按照安國軍以往的規製,一家之人,成年男丁不得超過五人,家裡所有丁口不得超過二十人,按照此例重新造冊登記分田”
“那我蔡家有不少田地都是從別人家買來的啊,平白分給別人,任誰也不甘心啊”
李安國緊盯著他,“你蔡家嫡支如今不是全靠田地過活吧,你非得要如此說,你就好好想想衡州的桂王、長沙的吉王、桂林的靖江王,若是大西軍在此,絕對不會與你等廢話,殺個乾淨了事,你不想落到他們那樣的下場吧”
說完也不理他,直接走到那一大隊拿著長矛的農戶面前。
“鄉親們,如今我安國軍已經佔領廣東全境,自即日起便開始清丈田地,重新發放田契,登記造冊,按照規製,每人可分得水旱田地六畝,田賦按照一成半繳納,此為定例,永不加賦,安國軍會典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安國軍轄內沒有徭役,只有管飯食的兵役”
“這兵役一年也只有三個月,分四撥輪流執行,遇到農忙時節也會放你等回去務農,不會誤了農時,如此好的條件,你等為何還糾纏於與臨近村落雞毛蒜皮的小事?還不回去與家裡商議如何分家,如何春耕之事,還巴巴地賴在此地作甚?!”
人群中一陣哄然,李安國見彼等隱隱有些動心,正要趁熱打鐵再說幾句,沒想到裡面又傳來不和諧的聲音:“少廢話,等你將天下坐穩了再說吧”
李安國向身邊的靳統武使了個眼色,靳統武會意,帶著幾人將那人揪了出來,只見那人一身黑色的短打衣服,腰間挎著一柄腰刀,滿臉橫肉。
“你是何人?”,李安國問道。
“哼!我是蔡屋圍的護衛頭目,蔡十八”
“哦?蔡十八,我問你,如今這天下何方勢力最強?”
“自然是滿韃子”
“哦?你可知我安國軍與滿韃子曾在南直隸池州打過一仗?”
“不知”
“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滿韃子當時在池州由一個貝勒統領,糾集了八旗精騎近兩萬,下面還有投降的明軍四五萬人,我安國軍只有兩萬多人,就在宋朝大將嶽飛大戰牛頭山的地方將這六七萬韃子圍殲得乾乾淨淨,正是因為如此,韃子才撤回了江北,你說這天下到底是何人最強?”
“這……”
“哼!不瞞你等,不出五年,我安國軍必定會席卷天下,不要說區區廣東了,連北京也要收復!”
“.…..”
“蔡十八,你還有什麽問題?”
“沒有了,不過……”
“別不過了,我問你,你家裡有幾口人?”
“十口”
“那還楞在這裡作甚,還不滾回去與家人商議?”
蔡十八瞄了一下蔡康豪,依舊沒有動作,李安國罵道:“從現在開始,你等再遲一刻的時間,家裡的田地就會就會少分一畝,老子就是安國軍的大都督李安國,說話算數,到時候就不要哭天喊地啊”
蔡十八看看蔡康豪,又看看李安國身後的千騎,最後一咬牙轉身向圍子裡跑去,身後也有一群人跟著,接著便是一大群,最後那七八百人扔掉長矛呼啦啦全部向圍子跑去。
“哈哈哈”,李安國一陣大笑,隨即便走到蔡康豪面前,“蔡先生,你家人多,現在不回去忙著分家事宜,還杵在此地作甚?”
蔡康豪滿頭大汗,站在地上不知所措,這時那蔡九儀又冒了出來。
“你等這是仗勢欺人!”
李安國大怒,他反身回到馬上,嘴裡打了一個呼哨,帶著千騎一下將蔡九儀那三十多人圍了起來。
這下蔡九儀膽顫了,“你…你想作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