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前排的馬匹紛紛栽倒在地,接著便消失不見了——原來馬武使用了安國
軍慣用的陣前布置壕溝的老伎倆!
緊跟在後面的騎兵“刹馬”不及,也紛紛掉了下去,再後面的騎兵勉強勒停了戰馬,不過此時安國軍方陣兩側的長槍兵突然後退,退到了第四排火銃兵的位置,將火銃兵前面的東西露了出來——自然是馬武辛辛苦苦帶過來的四十門火炮,二十門紅夷炮,二十門佛朗機炮,全部填上了散彈。
“轟!”,先是二十門佛朗機炮齊聲轟鳴,等彭朝柱意識到不好,紛紛勒轉馬頭後退時,二十門紅夷炮又發威了。
兩輪炮火轟擊之後,大坑後面的騎兵幾乎削掉了一層,一個照面幾乎有近兩百騎被完完整整削掉了!
後面的彭朝柱睚眥欲裂,不過此時也不是他逞能的時候,趕緊催馬往後跑,跑了約莫三十步的時候,佛朗機炮又開始轟擊了,又是一層騎兵不見了,由於向後撤的時候騎兵隊伍亂哄哄的、參差不齊,這次削掉的一層也有些參差不齊。
佛朗機炮響過之後,紅夷炮又開始發威了,不過此時已經過了散彈的射程,這二十門紅夷炮裝填得全部是三斤半的實彈,五十步左右的距離,實彈近乎直射,有一半的實彈在騎兵群中犁出了十道血痕,而剩下的實彈有的飛向了更遠處的步軍,有的落在騎兵與步軍之間,彈地後繼續飛向遠處。
最終返回己方陣營的騎兵不到四百,彭朝柱一生哪兒見過這樣的戰法,不過此時也容不得他懊悔、沮喪了,後面的佛朗機炮的實彈也飛過來了。
佛朗機炮的無論射程還是威力都不如紅夷炮,不過它彈地後的二次彈射還是掃到了後面的步軍,而紅夷炮的射程可以直接落到步軍的大陣裡。
“撤!”
彭朝柱陰沉著臉發出了他最不情願的命令,撤退的過程中鉛彈不斷落到他們的頭上,終於,包括彭朝柱在內的騎兵也有些恐懼了,都爭先恐後地朝後跑,這時馬武的大陣也發動了,炮兵們紛紛將火炮抬到獨輪車上,步軍們也越過穿過壕溝的彎彎曲曲的的狹窄的通道朝前追擊。
彭朝柱帶領大軍向後跑了一會,見後面的敵軍跟了上來,並沒有見到火炮的影子,心裡一動,大叫了一聲“停!”。
所有人都停住了,彭朝柱的命令可不是一般人敢不聽的。
“兒郎們,火炮沉重,彼等搬運不易,如今跟在我等後面的全部是步軍,正好反身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馬武跟在後面,將陣型也進行了調整,九百火銃兵排成九排,每排一百人,兩側還是長槍兵,也是五排五百人,太平關附近最大也就排上三百人了,而炮兵們都貓著腰推著獨輪車跟在後面,這也有講究,也是一門紅夷炮隔著一門佛朗機炮。
兩軍之間相隔約莫一裡地,見土兵又殺過來了,馬武也揮手讓隊伍停下了,等兩軍的距離縮小到不到一百步時,所有的步軍突然向後跑,彭朝柱一見不禁大喜過望,不禁加快了馬速。
五十步!
等安國軍所有的步軍跑到後面時,又把後面的炮兵露出來了,“上當了!”,彭朝柱一見心裡一涼,他還沒來得及扭轉馬頭,“轟”的一聲巨響,二十門佛朗機炮開始射擊了!
等紅夷炮射完後,彭朝柱帶著殘存的幾十騎以及全部步軍慌不擇道地向後跑了,這次完全是亂哄哄的、爭先恐後的賽跑,這些土兵已經被這震耳欲聾的聲音嚇壞了,火炮彼等不是沒見過,不過像這樣大規模的使用還真是頭一次見。
彭朝柱的父親以前倒是跟著朝廷的大軍攻打四川播州土司時見識過,不過那是彭朝柱才五歲,自然沒有跟著去,自播州之戰後,施州衛的土司便沒有見過如此駭人的火炮了,心裡一旦有了恐懼便一發不可收拾,這些土兵身體都不錯,竟一氣跑了十多裡路,前面就是奇關。
看到奇關,彭朝柱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與太平關相比,奇關就小多了,裡面最多能裝五百人,以前田霈霖在這裡安排了三百土兵守衛,彭朝柱來到關下,心想決不能就這麽灰溜溜地回去了。
他決定就在奇關後面休整,等到晚上的時候再向容美進發,夜晚視線不濟,彼等火炮的威力就小多了,屆時利用自己土兵山地戰的能力從太平關兩側的大山摸到關城,順勢奪了太平關。
只要奪了彼等的火炮,再前出救援容美就好多了。
“開門!”,他焦躁地向上喊著,生怕後面的安國軍又追上來了,關城上還飄著容美土司的老虎旗,倒使他的內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說起來他是田霈霖的姑父,對於容美的大小物事熟悉得很,這座關城是容美土司麾下椒山瑪瑙長官司一個姓劉的舍巴鎮守的,不久前他帶著大軍過關時還與他打過招呼。
他隱隱有些不安,關城上除了那面正迎風飄揚的旗幟他竟沒有瞧見一個人!
娘的,難道這姓劉的竟如此對待關防?
“劉舍巴!”
他大聲叫著,半晌,城頭上終於出現了人影,不過卻令彭朝柱一顆心沉到了谷底——清一色的銅盔!
這些人自然是李思文的山地營士兵,就在彭朝柱帶著大軍過了奇關去救援容美時,李思文的山地營便直接從山上吊進了關城,一舉攻佔了關城,將鎮守關城的劉舍巴三百人全部殲滅。
關城狹小,裝不了他的兩千大軍,他便讓五百佛朗機銃手全部進了關城,然後在山體兩側各埋伏了幾百人,最後在黃龍洞也留守了幾百人,以防彭朝柱的軍隊慌不擇道跑到那裡。
關城的一側全部站滿了也就能容納一百人,不過就是這一百人幾乎將停留在關城下的彭朝柱殘存的幾十個騎兵消滅殆盡!
一陣銃聲響過之後,包括彭朝柱在內的幾乎所有騎兵都中彈落馬,僅剩的幾騎也被後面第二撥的山地營士兵射中。
後面彭朝柱的長子彭鼎一見幾乎氣瘋了,他嚎叫著讓步軍去兩側的山上砍樹,準備就地取材製作簡易的雲梯攻上城頭——奇關不到一丈高,用簡易的雲梯拚命的話還是可以攻下來的。
很快去山上伐木的土兵紛紛慘叫著跑了回來,山地營的一千有佛朗機銃的士兵一半在奇關上,一半在平山小寨上,剩余的士兵只能使用弓箭了。
彭鼎倒也驍勇,一見山體兩側都有埋伏,但沒有聽到火銃的聲音,心裡一下安定下來,他讓彭肇恆的兩千土兵鎮守後路,讓自己的兩千多人馬一分為二,分別向山上進攻,他準備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奪下一處山頭,最後從山上吊到關城上,否則他保靖州的三千精銳都要交待在這裡。
彭鼎的保靖州土兵果然悍勇,彼等一部分士卒用弓箭與山上的山地營士兵對射,一部分雙手舉著苗刀“嗷嗷”叫著不顧飛過來的弓箭拚命向上衝。
漸漸地,山地營的士兵出現了傷亡,不過他們居高臨下,土兵卻是向上仰攻,多少佔了些便宜,加上山林茂密,站在高處的視線自然好一些,故此,他們很快穩住了陣線,目前還是用弓箭在不斷射擊,尚未到拔出腰刀迎敵的地步。
不過土兵畢竟人多,有一部分竟然繞到山地營的側後,漸漸地,山地營的士兵開始進行白刃戰了,這一節,雙方倒是互有勝負,一時便在半山腰僵持起來。
小半個時辰過後,終究是慣常在山地作戰的土兵們佔了上風,其雙手的苗刀在山林裡也比刀盾好使,山地營士兵的傷亡逐漸大了起來。
就在李思文正猶豫著是否將山洞那邊的士兵調下來支援時, 山下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火銃聲。
李思文長噓了一口氣,“馬武終於到了”
馬武一到,戰局頓時逆轉,土兵們剛才奮勇殺向山上,那也是拚盡了最後一絲氣力——跑了十幾裡地能還保留著幾分氣力也算不錯了,銃身一響,彼等緊繃著的最後一口氣也松了下來,此時山地營反而精神大振,用弓箭、腰刀反身殺了回去。
山下的馬武在射完幾輪火銃後便將一千長槍兵頂了上去,而九百火銃兵則站在山下對潰退下來的土兵不斷射擊。
比腰刀長許多的苗刀(類似於日本刀)在山上比腰刀威猛,不過對上安國軍的長槍兵就不好使了,馬武的長槍兵幾個突刺便將彭肇恆的兩千土兵打得節節後退,最後竟然將彭鼎的人馬也裹在裡面向後退,不久便退到了關城下!
於是,佛朗機銃又開始嘶吼了,在一次射擊中,衝在前面的彭鼎也被射倒了,彭鼎一死,土兵們心裡最後一絲依靠也倒下了,最後在彭肇恆的帶領下全體棄械投降。
太平關、奇關兩戰,安國軍以犧牲近五百人的代價,全殲彭朝柱的五千大軍,消滅近三千人,俘虜近兩千人,圍城打援取得了初步的戰果。
不過馬武卻並沒有松勁兒——中府那裡只有一千人,在童天閱四千人的圍攻下也不知守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