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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刀捭闔錄》第2章 大雨將傾
  臨安東街的格局相較於臨安西街,是截然不同的。

  寬闊的街道能並三架馬車齊驅,地面墊著青石磚,碼的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浮土。兩旁的莊園或精美雅致,或磅礴大氣,掩映在參天古樟中,煞有趣味。

  “今天倒比前幾日涼爽了許多呢。”謝莫袂抬頭望了望天,思緒漫無邊際地發散著。天上烏雲密布,空氣也有些黏稠――暴雨將至。

  他收回視線,看著面前這個不起眼的莊園,莊園大門的紅漆快落乾淨了,露出裡面烏黑的內襯,門上的銅環布了一層密密的銅鏽,門簷上掛著一扇黃梨木匾額,刻著“謝府”兩個遒勁大字,一看就知是出自名家之手,放在這兒倒有些格格不入。

  謝莫袂拉起銅環,輕輕扣了扣,“咚―咚―咚―”,大門比想象中要結實不少,傳出厚實而沉悶的聲響,銅環上的綠鏽被震地簌簌抖落,而他並不在意。

  不到片刻,大門“嘎吱”一聲打開,從門內探出一個壯實大漢的身影,絡腮胡子,一臉凶神惡煞。

  大漢看清來人長相後,側身頷首,恭敬地道了聲“少爺,您回來了。”

  謝莫袂擺了擺手,走進莊園內。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煩悶,哪怕院中種滿奇花異草,也不見暢快。

  “大概是天氣的緣故吧。”他摸了摸鼻子,繼續往前走,卻發現面前站了位文士打扮的男子。

  男子身形不高,削瘦而挺拔,三縷長須無風自揚,雖身著儒生服飾,但卻不怒自威,氣勢凌然。

  謝莫袂看見文士,神色變的有些緊張,恭恭敬敬地問了安,男子撇他一眼,隨即便不再看。

  氣氛有些僵硬,謝莫袂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討好似地問道

  “爹,宰相府內事務繁多,今日為何回來的如此之早?”

  文士沒有正眼看他,好似不在意的回答道

  “今天無甚多瑣事,偷得浮生半日閑,”文士捋了捋胡須,

  “倒是你,剛剛又到哪裡去了?”

  謝莫袂的冷汗“唰”的一下冒出,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我,我嫌家中煩悶,去,去北大街轉了轉。”

  “北大街轉了轉?”文士狠盯他一眼,

  “我看是去北大街找你的月兒姑娘了吧。”

  “爹,我,我……”謝莫袂頓時有些語無倫次。

  文士見狀,嚴肅的臉上卻浮現一絲笑意,

  “爹又沒有製止你去找你的月兒姑娘,為父知道月兒姑娘的出身,但為父可為不是黃禦史那種酸生腐儒,想去見,見就是了,何要偷偷摸摸做賊似的,身位宰相之子,可別讓人家笑話。”

  謝莫袂聽到這話,有些局促,微微低下頭,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說著

  “莫袂自然知道父親深明大義,但莫袂想靠自己,將月兒明媒正娶,而不是掛著個宰相之子的名頭,讓別人說閑話。”

  “再說了,月兒她隻是歌姬,並非那些做皮肉生意的花柳之人,寄身望秦樓,也是為生計所迫,我也跟望秦樓的媽媽們打過招呼了,倒也不會強迫月兒做那些賣笑的活計。”

  文士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面前這個年輕人,自三年前從邊塞回後,性子和脾氣倒也硬氣了不少。

  他和藹一笑,什麽也沒再說,隻是揮手示意謝莫袂回房。謝莫袂眨了眨眼,有些竊喜,一溜煙的跑回自己的房間。

  文士無奈地看著謝莫袂的背影,暗自歎了口氣,

  “都已及冠,還一身孩子氣,

當初應該讓他在邊塞多待兩年,變的穩重些再回來。”  正當文士這麽想著的時候,傳來一道清甜的少女聲

  “爹,那位月兒姑娘就是讓大哥魂牽夢繞的心上人嗎?”

  文士有些頭大,看著面前這位穿著水綠長裙,體格嬌小,面容清秀的少女。

  “爹,你就告訴我,那位月兒姑娘到底是不是讓大哥天天記掛的人嘛,還有那望秦樓又是何去處,大哥每天偷偷摸摸去的就是那裡麽?”少女挽住文士的手臂撒嬌,一雙大眼睛眯成了初一的月亮。

  “望秦樓哪是你們姑娘家能去的,每日隻知四處瘋玩,還有沒有一個姑娘家的矜持!”文士佯怒,輕輕甩開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少女,卻看見少女一雙大眼睛中立刻蒙起一層水霧,隻得柔下聲來,和藹的摸了摸少女的頭,說道

  “菁華,爹也是為你好,你看你整天瘋瘋癲癲的,以後哪家公子王孫敢娶你?”

  謝菁華聽罷,吐了吐舌頭,有些不開心,

  “菁華才不願嫁與那些不學無術的紈絝。”

  “好好好,看不上那些爛柴敗枝,為父以後一定給你覓個大丈夫做夫婿。”

  “爹,這可是你說的,以後那些臭紈絝們,打著拜訪您老人家上門的,可不許給他們好臉色看。”謝菁華狡黠一笑,身形沒入身後的花圃中,如一隻穿花蝴蝶般消失不見。

  文士瞅著謝菁華背影消失在他視野中,才長歎一口氣,有些自責的感慨道

  “小青,都怪我平日裡對莫袂太過嚴苛,對菁華太過嬌縱,讓我這堂堂宰相,也對他們沒轍。”

  雖然這麽說著,但臉上的溫柔與懷念卻掩藏不住,隻是眉心裡還有一絲化不開的陰鬱。

  天上的烏雲更厚了。

  ……

  鄰居們對於王大眼的突然離開有些感到意外。

  這個除了偶爾上街賣酒換些銀錢,就幾乎不出門的老頭,他的不辭而別,讓大家都覺得有幾分詫異。不過這麽多年來,他跟街坊鄰居也沒說過幾句話,再加上這個懂事的王大憨給周圍挨家挨戶送了些瓜子乾果,很快就打消了這股詫異。

  司朔搬了把椅子,坐在屋門口,望著往來行人,一言不發。身後房屋的門窗全部敞開著――淤積了十幾年的腐朽味道可沒那麽容易散去。

  他抬起頭,看著頭頂大片大片的烏雲,面無表情,眼神迷離,誰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誒,大憨啊,你怎麽坐在這裡?”

  一聲呼喊打斷了司朔的思緒,他換上一副憨厚的表情,望向聲音的來源――正是那晚給他指路的胖婦人。

  “姐姐,你怎麽來了,你這是?”看著婦人手中拿著一提黃紙,有些不解地問道。

  “今天是七月半,得給祖宗們燒點紙錢。”婦人看著司朔疑惑的神情,解釋道。

  司朔點點頭,原來已經到七月半了啊,他心裡有些感歎,但依舊面無表情。

  婦人看出他有心事,並未再說什麽,隻是指了指北邊,告訴他“臨安的鬼節,可與其它地方不同。”

  司朔沿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隱約看見許些高大的樓閣,那裡是臨安北街,臨安最繁華的地段,與髒亂的西街,冷清的東街截然不同。

  見司朔依舊沒說話,婦人自顧自地說下去“在咱們臨安,不管是什麽節,鬼節也好,清明寒食也罷,亦或者是那春節元夕,隻要是節日,北街可是熱鬧的緊,王孫公子也好,咱平頭百姓也罷,在這些日子裡,喜歡聚在一起,鬧一鬧,散散晦氣。”

  司朔嗯了一聲,好似並不太感興趣,婦人見狀,也隻是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司朔依舊有些無所事事,臨安這麽大,參與過那件事的人已在這偌大的城市裡生活了十幾年,早已改頭換面,再追查下來,談何容易。

  司朔突然有些後悔,早知就該把名單從王添口中逼問出來,省的在這裡像大海撈針一樣當無頭蒼蠅。

  那洪統也是臨死前給自己下了個套,隻告訴自己王添一個人的位置,明知會獨自深入敵後,到最後,在偌大的臨安,舉目無親。

  不過這絲悔意也是轉瞬即消,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反省過去的人,與其悔恨從前,不如想想接下來的事。

  “這鬼天氣。”沉悶的空氣讓司朔也有點喘不過氣,他突然懷戀起塞外的風和沙,烈日和野馬。

  “乾脆晚上就去所謂的北街看看吧。”司朔打定主意,與其在這兒乾坐著望天,不如四下去走走看看,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正在紙上寫寫畫畫的謝莫袂。

  他活動活動微酸的手腕,放下兔毫筆,打開門,看見謝菁華笑盈盈地站在門前。

  “你來這裡作甚?”謝莫袂第一反應就是趕她離開。在謝家,不光是身位一家之主的宰相怕她,這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沒有不頭疼這位姑娘的。

  “大哥不歡迎我麽?”謝菁華撅了撅嘴,不理睬謝莫袂的臉色,徑直走進房中。

  “大哥又在練字麽?”謝菁華隨意翻動著謝莫袂攤在桌上的字帖,字跡飛龍舞鳳,雖是臨摹之筆,但隱隱透出一股別樣的氣質,自成一派。

  謝莫袂見狀,知道一時半會兒趕不走這小祖宗,乾脆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閉眼歇息片刻。

  “喂,大哥,”謝菁華合上字帖,轉過頭,看著一旁的謝莫袂,問道

  “今天可是七月半,有興趣去北街逛逛麽?”

  “北街?就咱們倆?”謝莫袂睜開眼,看著一臉興致勃勃的妹妹,想了想,點了點頭。

  “那一言為定!”謝菁華有些興奮。雖然在謝家她是誰都寵著的小公主,可以同男兒一般玩鬧,但是在外還是需要遵守一大堆繁文縟節。深閨女子不得隨意出門這條規矩讓她除了逢年過節,難得出一次謝家這個精美的“鳥籠”。

  “但是一切都得聽我的,不許亂跑,更不許要這要那的,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帶你出去。”

  “我保證不亂跑,一切聽大哥你的。”

  謝莫袂看了看天色,還未到黃昏時刻,天色已經很暗了,於是又對謝菁華說道

  “一會出去記得把傘帶上,暴雨將至。”

  ……

  “這臨安北街還真名不虛傳。”

  司朔此刻正位於北街街頭,周圍的景色居然讓他有些目不暇接。他自詡見過不少大場面,但如此繁華熱鬧的景象他倒是第一次見。

  雖然西街也有店鋪,但無論是售賣的物品還是駐足的賣家,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每家店的門口都掛上兩個大紅燈籠,門上掛著諸如“張記酒家”“李記古玩”“孫氏布匹”一類的招牌,跑堂的站在門口大聲吆喝著,往來遊客有的身著華服,有的隻是粗布短打,但臉上都乾淨而整潔。司朔身著一身洗的發白的短衣,背後背著一把鐵骨傘――從王添家中撈的,顯得格格不入。站在人群中,司朔突然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就像是缺了點什麽。

  行人與他擦肩而過,不乏年輕女子,說來也奇怪,平日裡被禮法所縛的女人們在這時,絲毫沒有害羞的情緒。遇到俊俏公子哥,也毫不吝嗇她們的媚眼。

  司朔作為身材長相相對突出的那一批人,自然也收到不少火辣的眼神。但他可不是什麽雛,面對那些女子有些放縱的眼神,他一一還一眼色。

  而謝家兄妹此時也恰巧來到北街。

  謝莫袂穿一身竹色長衫,背後背著兩把油紙傘,腰間掛著一把布滿精致花紋的佩劍,一手拿著折扇,一手牽著謝菁華,體態頎長,面容俊朗,好一副濁世美公子。謝菁華還是穿一襲水綠長裙,長而密的烏發被簡單的束在腦後,臉上未施粉黛,卻如出水芙蓉,她一隻手被謝莫袂拉著,另一隻手拿著一串糖葫蘆――剛在小販那裡花兩文錢買的。

  謝菁華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她來北街的次數相較於其他達官權貴家裡的女子要多的多,但是永遠是坐著轎子,被遮掩的嚴嚴實實,或是身邊簇擁著一群神色緊張的家仆。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自在地來到北街,成為北街遊人中的一份子。

  她皺了皺鼻子,有些貪婪的嗅著彌散在她身邊的氣味,混著飯菜香,酒香,和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合起來有些怪怪的,但她卻覺得,這是她聞過最甜美的味道之一,就連家中費了好大勁才移植過來的五十年月桂開花的時候,也隻是勉強與其相提並論。

  謝菁華本就生的可愛,如此神情,更是引人側目,她也毫不在意,臉上掛滿笑容,向四周張望,仔細觀察著以前從未見過的景色。

  謝莫袂看似瀟灑,形如翩翩公子,實則內心慌張的緊,因為他知道,身邊這位小主子可不能出半點差池。本就是偷摸著跑出來,萬一出了什麽岔子,可吃不了兜著走。

  “仔細想想,那個人教過的,如何觀察人群中對自己有敵意的目標,偵查與反偵查,防止突襲的十二個方法,快想起來啊……”謝莫袂心裡這般催促著自己,可是大腦像一團漿糊,越想越亂,接連撞到了好幾位路人。到最後,變成了謝菁華牽著他的手在這熱鬧的街頭閑轉。

  謝莫袂的肩頭,突然被人搭住,嚇地他一個激靈,連忙轉身,險些松開謝菁華的手。

  “是你!”謝莫袂看清搭住他的人,十分吃驚,又感覺今天運氣著實不錯,有些心想事成的兆頭。而搭住他的,正是司朔。

  “真巧啊。”司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看你這身行頭,果然是個大戶公子。”

  司朔大老遠就看見瞅見謝莫袂像一個木頭人一般被拉著亂跑,本來想著人多眼雜,少一事是一事的緣故,司朔並未上前打招呼,但後來轉念一想,他在這臨安中無親無故,多個熟識的人,也算多條路,於是,便有了上述的一幕。

  謝莫袂有些尷尬,本以為故人相遇,少不了一番熱淚盈眶,司朔這一席話,有讓他想起當年自己光著腳癱坐在土丘上,朝天大喊“我不練了,我爹可是大官,我要回家!”的場景。

  也許是剛剛謝莫袂的動作太大,謝菁華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不滿地扭過頭,看見面無表情的司朔,和尷尬的謝莫袂。

  她敏銳地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低聲詢問道

  “大哥,此人是誰?”

  謝莫袂沒有反應。

  謝菁華咬咬牙,踢了他一腳,接著屈腰向司朔行了一禮

  “大哥無意冒犯閣下,望閣下息怒,小女子代大哥向閣下賠禮了。”謝菁華以為是大哥與誰起了衝突,本著息事寧人的想法,給司朔道歉。

  謝莫袂此時才反應過來,看著謝菁華,臉上火辣辣的燙,還沒等他說些什麽,司朔卻搶先開口了

  “呵呵,你還是跟從前一樣,這位姑娘是你的妹妹吧。”

  謝莫袂頓了頓,不好意思地笑著撓撓頭,此前營造出的貴公子形象蕩然無存。

  “你也沒變嘛,說話還是那麽不留情。”

  “菁華,給你介紹,這是我的一位故人,他叫……”謝莫袂說道這裡,又卡殼了,兩人相識也有一段時間,他居然連名字都不知道。

  司朔這時倒沒有為難他,幫他解了圍

  “我叫朔。”

  謝菁華白了謝莫袂一眼,說是故人,居然連名字都不曾知道。

  謝莫袂也有些無奈,與司朔相處的那段時間裡,他一直都是用“喂”“你這家夥”等詞來叫他的,時間一長,居然連他的名字都忘記詢問了。

  司朔再沒有說話,隻是淡漠地看著兩人,氛圍有些僵硬。

  “你別看這家夥表面冷冰冰的,以前可幫了我不少忙。”謝莫袂插了句嘴,想緩和一下。

  謝菁華本能地覺得面前這個家夥有些看不懂,開口道

  “不知閣下是哪裡人士,家住何處?”

  這話說的有些生硬,好似那些查戶籍的官員。謝莫袂趕緊把話頭搶過來

  “這家夥是在邊塞和我認識的,是個……是個大頭兵,救了我好幾次。”他打了個哈哈,想搪塞過去,雖然司朔確是與他在邊塞相識,但想起那些事,謝莫袂仍不禁打個冷顫。

  謝菁華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司朔,覺得事情肯定不像大哥所說的那樣簡單,他是個不會撒謊的人,肯定有所隱瞞。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隻得再行一禮,為剛剛有些冒犯的話道歉――在外人面前,她還不至於一點情面不給大哥留。

  司朔點點頭,沒有多余的表示。

  三人又陷入僵局。

  ……

  還是司朔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我對這臨安不甚熟悉,帶我四下轉一轉吧。”

  謝莫袂點了點頭,見謝菁華也無反對,便回答道

  “正有此意,臨安北街有十奇,正好借此機會,帶你去見識見識。”

  三人並肩而行,謝莫袂居中,一手牽著謝菁華的手,一邊為司朔介紹北街上好玩的地方,謝菁華也饒有趣味的支起耳朵,暗暗在心裡記下。這麽看來,三人還算融洽。

  “先停一停。”正當謝莫袂準備給他介紹面前這家飯館的招牌菜時,司朔很隱蔽地做了個“停下”的手勢,不動聲色的靠近謝莫袂,低聲說道。

  謝莫袂正準備開口詢問是什麽情況,司朔“噓”了一聲,謝菁華也向這邊看來,司朔向她使了個眼色,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乖乖裝作四處看風景的樣子。

  只見司朔一手搭著謝莫袂的肩,另一隻手插在腰間,大聲對他說“謝兄,這館子的菜真有你所說那麽好吃?百聞不如一品,今日我倒要看看謝兄口中的‘絕味’是個什麽滋味。”

  謝莫袂也明白過來,學著他的樣子,大聲嚷嚷著

  “既然如此,那小弟我今日就讓大哥嘗嘗咱臨安菜的滋味,這頓飯我請了,今兒個咱不醉不歸!”說著,兩人便勾搭著肩膀走進飯館,謝莫袂還不漏痕跡地拉了自己妹妹一把。

  雖然不明所以,但謝菁華還是老老實實跟著兩人,來到一張臨街靠窗的小桌前落座,叫了幾分菜,還要了數壇黃酒,仿佛真的隻是單純地來嘗嘗鮮。

  落座後,謝莫袂的腦袋向司朔這邊湊了湊,問道

  “發生什麽了?。”

  窗上簾子並未拉下,司朔看了看窗外,人潮如水,轉過頭,回答道

  “你們被跟蹤了。”

  “什麽,跟蹤?”謝莫袂又驚又疑,但還是沉住了氣

  “人在哪裡?”

  “正前方,布店旁邊歇腳的藍衣服,斜後方,正跟攤主吵架的那個紅衣服,還有街對面那個挑擔賣乾果的黑衣服。”

  謝莫袂沒有轉頭,用余光瞟了幾眼,又借催菜的名義觀察了一番,果不其然,司朔剛剛所說的那幾人,時不時就往這裡瞅上幾眼。

  “那現在該怎麽辦?”謝莫袂此時倒顯地平靜,他相信眼前的人。

  謝菁華聽到他們的談話,也暗自觀察一番,確如他所說的,那幾人表現異常之極,不禁在心中對司朔高看幾眼

  “他還算有些本事。”謝菁華暗暗道,同樣也不太擔心,畢竟這裡是臨安,南晉的都城。

  “先別顯露出異常,該怎樣就怎樣,靜觀其變。”司朔邊這麽說著,邊往自己碗裡夾了一口菜,“嗯,味道不錯。”

  謝莫袂見狀,心中憂慮也幾乎消失殆盡,這個男人的強悍,他是見識過的。隻是幾個跟蹤的探子,對於他來說,簡直手到擒來。

  “來來來,菁華,你也吃,這裡的飯菜可是臨安一絕。”一邊吃著,一邊還招呼著自己的妹妹。

  ……

  外面行人已經不剩多少了,本來沸反盈天的飯館,也只剩他們這一桌子,桌上的盤子早已空了,酒也喝了兩壇。

  追蹤他們的人早已發現不對勁,但並未散去,隻是分成三個方位,同時注視著飯館內的一舉一動。

  謝莫袂喝了些酒,有些暈暈乎乎,司朔同樣喝了不少,但臉色如常,他沒說話,也不起身,隻是一直注視著窗外。

  謝菁華有些不耐煩,她想起身離去,忽的被司朔抓住手腕,拽了回來。

  “不要動。”

  謝菁華有些氣惱和嬌羞,長這麽大,第一次被除了親人以外的男子用如此粗暴的方式觸碰自己,她想開口責問司朔,卻聽見他說

  “要開始了。”

  “轟―隆―”平地響驚雷,窗外下起瓢潑大雨,路上的行人開始紛紛跑動,僅剩的小商小販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去。飯館的跑堂也走了過來,飯館也要關門了。

  三人於是起身,走到飯館門前,跟蹤他們的三個人,此刻全部站在街對面,冷冷地注視著他們。

  此時街上除了他們幾人以外,已看不到其他人影,店鋪也一個接一個地關門閉窗,隻余下門口掛的燈籠, 提供幾分光亮。

  雨下的很大,砸的屋簷劈啪作響。司朔撐起鐵骨傘,走到街中央,平視三人。

  “我等三人與閣下無冤無仇,不如閣下今日就當無事發生過,他日必有重謝。”三人中的藍衣服率先開口,“不知閣下,是否願意賞臉?”

  “賞臉,為什麽要賞臉給你們?”司朔摸出一把短刀,握在手中把玩。

  藍衣服臉色一沉,語氣變的不善

  “閣下是鐵了心,要和我七毒派作對咯?”

  一聽到“七毒派”三個字,司朔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口中也不斷念叨著什麽,只可惜雨聲太大,藍衣服並未能聽清,但是藍衣服見司朔不再說話,便以為他懾於其名頭,猶豫了。

  “閣下請三思,現在離開,我七毒派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司朔玩味的重複了一遍,隨即“咯咯”地笑了起來。

  “好大的派頭!”

  藍衣服見司朔如此做派,怒火中燒,正準備招呼同伴,一同拿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麽張嘴用力,都無法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意識也開始模糊。

  他驚恐地發現,司朔,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邊,手中的短刀上,沾有一摸鮮紅的血。而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何時,出現一道血痕。

  意識消散之際,藍衣服隻聽到少年附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道

  “可真讓我,得來全不費功夫!”

  雨,依舊瓢潑,時不時混著炸雷,席卷著整個臨安。

  今夜,注定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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