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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刀捭闔錄》第31章 思無邪(1)
  太陽沉入西邊,再也不見蹤影。望秦樓如同一隻隱沒在夜色中的黑貓,神秘而優雅。

  單屬於女兒的芬芳在閣樓內彌散,名貴的地毯和厚重的屏風隔絕了絕大多數聲音,只有淺淺的調笑和觥籌交錯的碰撞聲。

  “莫袂,少喝點兒。”月兒姑娘奪過謝莫袂手中的酒杯,似有慍色。月兒的房間中,充斥著濃鬱的酒香,地上,擺著兩個空空蕩蕩的酒壇子,但是滿桌佳肴都沒怎麽被動過。

  謝莫袂看著月兒的臉上有些怒容,訕訕一笑,“月兒,抱歉,方才有些上頭了。”

  月兒噘著嘴,背著謝莫袂坐下,語氣中很是不快,“你半個月都未來過這兒,今日來,只是為了喝酒取樂麽?還是說,嫌棄我這個青樓女子了?”

  “月兒,你在說什麽呢!”謝莫袂一把抱住她,帶著濃濃的自責向她解釋,“月兒,這半個月,我的確有事,難以脫身。但是我謝某既然認定了你,當然不會始亂終棄,如有違背,必遭天打雷劈!”

  沒什麽依據的甜言蜜語,卻總能哄熱戀中少女的歡心,縱使月兒這個身在青樓,見識過無數逢場作戲的書生公子。她轉過頭,展顏一笑。

  “呆子,我騙你的,我當然相信你。”但是臉上又掛上狡黠,“但是你得解釋清楚,這半個月,你都幹了什麽。”與此同時,月兒的指尖在謝莫袂的肚子上輕輕撓著,宛如一隻蜷縮著的貓兒。

  謝莫袂聞言,臉垮了下來,露出難色,月兒有些好奇,“莫袂,你這半個月究竟經歷了什麽?”

  “那我說了,你可不許笑。”

  “好,我保證不笑。”月兒挺起含苞待放的胸脯,似乎不怎麽可信。

  謝莫袂倒苦水一般,將這大半個月的經歷,一點兒也不落的向面前這位佳人傾訴,還著重誇大了他每日在阿九的看管下過的是如何如何的煎熬,說罷,又挽起衣袖,向月兒展示已經寬大半圈的胳膊。

  “咯咯咯咯—”月兒看似嬌笑,實則內心有些驚訝,謝莫袂是個相對懶散的人,沒有誰能逼他做任何事,除了他自己。能讓他心甘情願如此吃苦,也要強身學武的,必定是遭遇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月兒沒有問,兩個人都心有靈犀地維護著對方的小秘密,正如謝莫袂沒有問她的師門到底是什麽,來臨安的目的又是什麽。

  但是謝莫袂這一席話,又讓她對那個叫“朔”的男子,產生了更大的好奇。按照謝莫袂曾經的描述,這個“朔”似乎和那個隻身覆滅隱月門的人,也有所關聯,再想起前兩天發生的一件事,她打算在謝莫袂這裡探探口風。

  “莫袂,你知道前兩日,劉興慶大人在府中遇刺的消息麽?”

  “你怎麽會問這個?”謝莫袂對於月兒突然問起這個,感到奇怪,“是你師門讓你打探的麽?”

  “算是吧,”月兒點點頭,“你先告訴我,你對這件事知道多少?”

  她並未直接開口詢問有關“朔”的事情,一是不確定此事是否和他有關系,二是怕她如此一問,會影響他和謝莫袂之間的關系。

  謝莫袂摸著下巴,思索了一陣,回答道“我所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爹和妹妹那天也在府上,爹他什麽都不知道,菁華回來後似乎知道些什麽,但是什麽都不肯說。”

  “你妹妹?為什麽她會知道?”月兒覺得十分奇怪,她雖然沒有和謝菁華見過面,但是從謝莫袂的隻言片語中大概能揣測出她是個什麽人:有些刁蠻,

但是內心敏感而柔弱,一個普普通通,有些心事的女孩子罷了。  “這誰知道呢?”謝莫袂聳聳肩,一臉無奈,“我問她,但她什麽都不肯說。”謝莫袂頓了頓,又想起什麽,說道“不過話說回來,自打她從劉府回來,對朔那家夥,又是稀罕的不得了。”謝莫袂對於此事,一直有些不爽快,覺得自己的妹妹白白便宜了個不知道底細的家夥。

  “朔?”月兒暗暗吃驚,“難道此事,真的和他有關?很可疑!”但是嘴上說著的,卻是安慰的話語,“莫袂,你是不知道,在這個姑娘家情竇初開的年紀,確實很容易對那些英俊而又強大的少年郎產生朦朧的好感的,你不必操心。”

  “朦朧的好感?”謝莫袂嗤之以鼻,“每次見到那家夥,臉都紅的像猴兒屁股了,那家夥也不知道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前些日子快和陌路人一樣,系現在又如此親昵。”

  “還有這般說法?你妹妹和那個叫‘朔’的人,又曾發生過什麽?”

  “哎,不提也罷。”謝莫袂順勢要拿起剛剛那杯被月兒擋下的酒,“告訴我,我就讓你喝。”月兒又擋在身前,撒起嬌來。

  謝莫袂無奈,將他所知道的關於兩個人之間的故事,原原本本的告訴月兒。

  杯酒下肚,辛辣香甜的酒液讓謝莫袂情不自禁地長嘯,通體滾燙,而月兒卻坐在一旁,似有所思。

  “月兒,怎麽了?”謝莫袂眼睛半眯著,說話也有些飄飄然。但是並未醉,他只是在享受美酒如同波浪,不斷刺激身體的感覺。

  “莫袂,你所說的那個朔,和我印象中的一個人有些像。”

  “哦?什麽人,說來聽聽。”謝莫袂來了興趣,興致勃勃地發問。

  月兒並未隱瞞,老老實實的告訴謝莫袂,“我的師門,曾經有一個敵對的門派,叫隱月門,但是那個門派,某一天,被全部剿滅了。”

  “然後呢?”謝莫袂並不覺得如何奇怪,他早聽說過,江湖的水,可是深的很,滅派滅族之事,不算常有,但也不新鮮。

  “問題是,那個門派是被一人所滅。”月兒的聲音有些不正常,“據我們安插在那門派中的探子說,那個人也同樣用一把雙短刀,見人殺人,見鬼殺鬼。本來那名探子也難逃一死,但是那人卻放過了他,似乎知道探子並非隱月門的人,但是我更傾向於,他需要有一個人將這件事傳回去,告訴江湖。”

  “似乎是在警告某些人。”月兒說出自己的猜測。“朔那家夥,做出什麽,我都不意外。”謝莫袂聽完月兒的講述,並無任何吃驚。

  “月兒,我知道你是想從我這裡,打聽那個人的消息。我可以告訴你我所知道的關於他的任何東西。但是答應我,不要再過多的打探他,真的。”謝莫袂表情無比認真,“他不喜歡被別人調查,一旦惹怒了他,”接下來的話,謝莫袂沒再說下去。

  “月兒知道的。”月兒沒有因為小心思被他察覺,從而有任何尷尬或者其他神色,將頭埋入他懷中,“莫袂,你放心,我不會做出讓你難堪的事。”

  謝莫袂感受到懷中的溫軟,語氣也軟下來,“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

  “你是如何和那人相識的?”這是月兒的第一個問題。

  “月兒,你還記得六年前,我曾入伍一事麽?”

  “記得的,我曾聽你說過,那個時候,你是想向你父親證明自己,不是一個百無一用的紈絝。”

  “對,就是那時候。”謝莫袂呆呆的看向北方,臉上有懷念,帶著邊塞的風沙,時間仿佛一下子回到六年前,那個荒涼破敗的鳴鹿城中。

  “那個時候,戍邊的將軍還是林霽,他雖與我父親有所間隙,但仍是很照顧我的,將我分配至斥候營中,還為我安排了一支六人的護衛,每日需要做的,不過是早晚各巡邏一次而已。”

  “我自然是很不滿的,每日跟著幾名斥候,又帶著那支六人的護衛,我哪裡是來鍛煉自己的,簡直是來遊山玩水的!於是,某一天早晨,我提前半個時辰,打算獨自去巡邏,可是還是驚動了那六位護衛,賴死賴活都要跟著我,沒辦法,我就帶著那六人的侍衛,一同出去巡邏,心裡還很不樂意。”

  說到這裡,謝莫袂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澀,“那個時候的我,還真是天真,每天不過是跟著其余斥候遊山玩水,避開各路凶險,居然認為自己有能力來做這件軍中危險性最高的職位。”

  “邊塞中,什麽最多?自然是馬賊。馬賊在做這門行當之前,可能是老實巴交的農夫,也可能是街頭巷尾的走卒小販,只有日子過不下去了,才會當上整日刀尖舔血的馬賊。馬賊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為了這個目的,他們什麽都不怕,包括南晉和北齊的軍隊。”

  “他們謹慎的和狐狸似的,整日在斥候往來的路上埋伏,若是大批部隊,則袖手罷休,若是小股人馬,便先殺人,後劫掠,能在軍中當上斥候的,哪一個不是和那些馬賊做過十幾年的較量,每次巡邏的時候,都會先確認是否有馬賊的蹤跡,從而判斷要巡邏的地域是否安全。而我當時並不知道,以為所謂的巡邏,只不過將那些劃定的區域轉一遍罷了,曾不想,在那兒正埋伏著一隻翹首以待的馬賊。”

  “這些馬賊不怕南晉方面的報復嗎?”月兒不理解,為何兵強馬壯的南晉軍,還會受到像這些螻蟻一般的馬賊的騷擾。

  “月兒,你可知道,塞外,有多大?”

  “不知道。”月兒搖搖頭,她從未去過那兒,自然什麽都不知道。

  “邊塞之大,哪怕你騎著最好的戰馬,跑上三天三夜,也走不完一圈。那些馬賊雖然武功疏松平常,但是多如牛毛,而且毫不懼死,手段凶殘。每次南晉想要圍剿這些馬賊,他們就像是一杓鹽撒入湖中,消失不見,動用大量的人馬,每次也只能抓到一些小魚小蝦。久而久之,這些像虱子一樣可惡的賊人,南晉也拿他們沒轍。”

  月兒點點頭,“那當你遇見馬賊之後,發生了什麽呢?”

  “發生了什麽?”謝莫袂表情變的十分痛苦和後悔,“那是一股大概三十人的馬賊,而我這邊,即使算上當時不懂武藝的我,也只有七個人。”

  發生了什麽,不言而喻。

  “死了,都死了!”謝莫袂雙目通紅,表情猙獰,“那些侍衛,我連名字都不曾知道,僅僅是因為我的一個仍性決定,就白白葬身在那大漠之中,被黃沙所掩埋!”說著說著,謝莫袂眼角流下兩行清淚,“僅僅是因為我,僅是因為我,他們就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月兒輕輕牽住他的手,“沒事了,都過去了。”伸出另一隻手,替他擦去臉上的淚痕。她想不到,這個讓她交出身子的男人,還藏著這麽一段往事。

  謝莫袂平靜了許多,對月兒溫柔一笑,“是啊,都過去了,畢竟人死不能複生。”

  人死不能複生。

  短短一句話,藏著一份難以承受的重量。

  “六位侍衛,有五位留了下來,為我斷後,還有一名,跟在我身邊,防備追上來的敵人。我和那名侍衛逃了一炷香的時間,便被追上了,他們騎著馬,我們跑不過的。”

  五條活生生的人命,換來的,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人命真不值錢。”謝莫袂自嘲道,“想我平日所荒廢的,那些大把的時間,又需要付出多少條命才能彌補上呢?”

  “不用彌補,只需要你從現在振作,就不為遲。”

  “他曾和你說過差不多的話。”謝莫袂有些詫異的看著月兒,“過去的永不可追,未來的難以為期,一輩子裡有用的,只有現在。這是他的原話”

  “也是個有趣兒的人呢。”月兒感歎道。

  “也許吧,但是我遇見他時,確實算不上有趣。”

  “當那些馬賊追上我們後,我已經絕望,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倒是那名侍衛,誓死反抗,爭取了片刻時間,否則我也許永遠都不會和你相遇了。”謝莫袂娓娓道來,似乎有些後怕。

  “然後,那人就出現了?”月兒猜測道。

  “沒錯,我聽到最後一名侍衛的怒號,還有血液迸發的聲音,我以為一切即將結束,可是半晌過後,什麽也沒發生。當我睜開眼,只看見那名侍衛的肚子上多了一個血窟窿,腸子都露出來了,躺在地上哀嚎。”

  “那馬賊呢?”

  “馬賊死了。就在半晌的時間內,那些本還張牙舞爪的馬賊,全部倒在地上,變成屍體。而朔,則半蹲在地上,臉上帶著笑,手裡的刀滴著血。”

  月兒倒吸一口涼氣,如此短的時間,三十人規模的馬賊,就這樣,被一個人所殺。這個“朔”,愈發和那個將隱月門滅門的人的身影重合。

  “當時的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侍衛還在生機,我想救他,可是我不懂醫術,看見朔準備離開,我拉住他,跪在他面前,求他救人。”

  謝莫袂有些感歎,“我至今都搞不懂,認識他之後,那麽冷漠的性子,當初是如何會救我這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還答應我的請求。”

  “他為那名侍衛做了簡單的包扎,並敷上藥,便離開了。當時的我,腦子裡面有很多疑問,可是那侍衛還未脫離危險,我隻得拖著他,回到鳴鹿。”

  “所以,你和他只有一面之緣麽?”

  “當然不是,後面的故事還長著呢,只是那些東西,不適合現在說。”謝莫袂指著外面的天色,早已不見亮光。

  天色已晚。

  “我該走了,其他的,下次再跟你一一道來吧。”謝莫袂起身,但又被月兒拉住,“不如,今晚就住在這兒吧。”她的整個身子貼了上來,少女柔軟的腰肢,帶著特別的魅力。

  “現在正在多事之秋,留在這裡,不太適合,也許會為你帶來危險。”謝莫袂這次並沒有留戀於溫柔鄉,而是堅決起身,“月兒,答應我,不要再追查那個人,這是為了你好。”

  “注意安全。”謝莫袂留下這句話,在月兒的臉頰上輕輕一碰,離開了房間。

  月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以往的他,可不會拒絕她的邀請。

  他有些不同了。

  但是她並不討厭這種改變。

  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所認定的那個他,能在某一天,為自己遮擋一片風雨,月兒也不例外。

  謝莫袂似乎,正朝著這方面改變。

  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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