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土坯房突然多出四個人，顯得有些擁擠，陸道人和殘疾老頭兒自覺地睡在堂屋裡，將各自的房間讓給遠道而來的客人。

道人的房間相對整潔一些，留給兩位姑娘住，而殘疾老頭兒的居室當仁不讓地留給了司朔和謝莫袂。

“哎，真是熟悉的感覺。”腦袋剛剛挨到枕頭，謝莫袂不禁發出一聲感慨。

“你呢，司朔?是不是很懷念?”

“懷念?”司朔有些奇怪地看了躺在身邊的青年一眼，自嘲道，“我在這兒的回憶確實多，但絕對談不上令人懷念。”

冬日的天色黑的總要晚些，不算很晚的夜色裡，兩人躺在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有些刺鼻的異味從被褥上傳來，但是司朔並沒有什麽感覺——曾經的他在這間屋子裡，能睡到床，就已經是種奢望了。

“你害怕麽?”

“嗯?”

“你指的是?”

“接下來，你要走的路。”

“當然怕啊，”謝莫袂翻了個身，臉朝著天花板，黑暗的房間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畢竟，我也不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熬過。”

“其實你本沒必要這樣的。”

“你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來?”謝莫袂對於司朔現在的狀態有些奇怪，“你那時候不是還鼓勵我麽?”

“我…”司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已經有我一個例子在先，沒必要再拖你下水。”

“那時候的我，苦頭吃的太多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當時的我是如何熬下來的。”

“呵呵，那你現在後悔嗎?”

“後悔。”

“但是已經走上這條路，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司朔說完這句話，莫名想到，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執意要去學武，而是聽從家中意見，現在會是什麽樣子?

是在華麗的大宅子裡衣食無憂，有人侍候，或者是在朝堂上縱橫捭闔，談笑風生?

但是那些在現在看來都是奢望。

即使司朔從來沒有向其他人透露過自己的內心想法，但是在某事某地，某個寒冷的夜晚，再卑微的蟲子也是會渴望光明和溫暖的。

“不說這些了，早些休息吧，明天你就得準備開始了。”

“嗯，那你呢?繼續留在這兒嗎?”

“我在這裡觀察兩天就回鳴鹿城，阿九那邊，應該就出結果了。”

……

“阿芸，你會玩嗎?”看著大廳裡琳琅滿目，各型各樣的賭具，阿九笑著問道身邊的佳人。

“不會呢。”阿芸搖了搖頭，“怎麽，你要玩兩把麽?”

阿九伸出手在懷裡掏了掏，又摸出幾錠黃金，“司朔那家夥給的錢還有結余，不如去玩兩把唄?”

“好啊好啊，但是輸光了的話，不許找我要哦！”

其實阿九從未賭過，所以他選擇了最簡單的一種玩法——搖骰子。

在阿九來到桌邊時，已經圍了三個人，正緊張地盯著搖搖晃晃的骰子，同時又低聲催促著。

“大啊，大啊！”

“給我小！”

“三，三，二，小勝。”負責投擲的小廝宣布了這次的結果，兩人垂頭喪氣，而一人滿心歡喜——這三位，是整個三樓唯一沒有戴面具的客人。

三人都是年輕人，身著華麗的服飾，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紈絝公子，腰間懸掛著精美的環佩，但是在賭桌之上，他們那股翩翩氣度消失的無影無蹤。

“各位，讓小弟我也來玩一把，如何?”阿九趁著還未買定時連忙插嘴。

“自然沒有問題。”小廝放下手中的骰子，笑著回答道，“十兩黃金一把，客官盡管將錢放在這裡，

馬上就要開了。”阿九這才注意到，小廝身邊的桌子上用白線畫了兩個框，一邊寫著大，一邊寫著小。寫著小的一邊放著的黃金，明顯要比寫著大的要多的多。

看起來剛剛輸的那兩個家夥這次想要反著來，而贏的那家夥改變了思路。

不過說到底，擲骰子這種東西，在沒有外力的干擾下，大或者小，不是靠算或者猜就可以分出結果的。

阿九拿著一錠黃金，看著這兩個區域，有些猶豫不決。

“快點兒啊！我都等不及了！”一名嘴角又黑痣的年輕公子催促道。

“別急別急。”阿九心裡其實也沒個譜，他只有三十兩黃金，也就是說，如果三次全部押錯，他就得和這裡說拜拜了，自然要鄭重對待。

“那我就壓大好了。”阿九輕輕將金子放在寫著大的這塊區域，“好了，可以擲了。”

小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玩個骰子還如此小心謹慎的客人，這也是他第一次見，但是想歸想，手裡的動作可沒停著，雙手合並，三枚骰子全部被兩手所包，然後輕輕搖動。

“各位客官看好咯！”小廝的雙手輕輕一甩，三枚骰子落在桌子上，又開始不斷的翻滾。

場上一共六個人，除了阿芸，五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翻滾中的骰子。

“六，四，五，大！”小廝高聲宣布最後的結果，阿九莫名喘了一大口氣，但是那顆心還在砰砰砰跳個不停。

“阿芸，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愛賭了。 ”看著在自己手上翻了倍的錢財，哪怕對於曾經的他這並不算多，但依舊覺得刺激非凡。

“只需幾個數的時間，就能讓自己的家產翻倍，誰不喜歡呢?”阿芸輕聲道，同時伸出一隻手攥住阿九的手腕啊。

“放心吧，我不會變成那樣的人。”阿九自然明白阿芸的擔憂，安慰道。但是隨即臉色一變，“快點開下一把吧，我都等不及了！”

剛剛那場，輸錢的又是那兩位，其中就包括那個嘴角有黑痣的家夥。他聽到阿九的聲音，有些憤恨的望了一眼，“小子，等著瞧吧，看我不把你贏個精光！”

阿九聳聳肩，“那就試試看唄。”

“客官，您們可別為這點兒小事動肝火！”小廝勸道，但是那三枚骰子又被握在他手裡，“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咯！”

“我壓大！”

“我也壓大！”那名和阿九同時贏錢的青年有些奇怪的看著阿九，“你跟著我壓?”

“誰說的?”阿九側著身子，不屑地說道，“這賭桌上，統共就只有大或者小，我只是恰好和你壓到一樣的選擇了。”

“既然如此，那我壓小！”黑痣青年似乎和阿九杠上了，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和阿九不一樣的選項。

“那我也壓小好了。”黑痣青年的同夥，也就是陪著他輸了兩次的那位高瘦青年，也選擇了小。

“四，五，四，大！”

阿九滿心歡喜地將黃金摟入自己懷中，而黑痣青年則更加垂頭喪氣。

“今天手氣也太背了！”他忿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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