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謝公子此次來鳴鹿城，所為何事?”羅舉毫不拘束地坐下，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著裝，又將視線投向其他人，“不知這幾位是?”

“我來鳴鹿城只是路過，在這裡待幾天等我二伯來。這是司朔，這是阿九。”謝莫袂也順勢坐在沾滿灰塵的座椅上，向他介紹著司朔等人。

“司?”羅舉聽到司朔的名字，稍稍有些吃驚，“羅大人莫慌，只是恰好同姓罷了。南晉姓司的人也不少，不是嗎?”謝莫袂看出了他心中的憂慮，笑著解釋道。

“是羅某多慮了，”羅舉用笑容掩飾自己的尷尬，但是顯然還是對司朔有些忌憚，“謝公子莫笑，只是鳴鹿城位置實在太過特殊，羅某不得不防啊！”說罷，又站起身，向司朔深深鞠了一躬，“方才是在下唐突了，還請公子見諒！”

“哪裡，”司朔擠出一絲笑容，“這種事情說實在的，司某已經習慣了，羅大人不必多禮。”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羅舉長歎一口氣，“謝公子，不知道家父最近狀況如何?朝廷那邊…叛黨是否已經落馬?”顯然，對於幾個月前臨安的動亂，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羅大人不必多慮，臨安那邊的狀況還不錯，不管是皇帝陛下，我爹，或者其他。”謝莫袂笑著回答道，“不過在下也離家已久，不太清楚最近的狀況，自然也不知道那些盤踞在最深處的叛黨是否已經落網。”

“哎，那些妄圖顛覆社稷的敗類！”羅舉的模樣甚是義憤填膺，“真是不敢相信，如果讓那群畜生得手，將會是怎樣的光景！真是家將不家，國將非國！那群敗類，若讓我羅某見到了，哪怕舍了這條命，也要將他們拉下馬！”

司朔看見他的樣子，略微皺起眉頭——一個邊疆小吏，手中並無實權，卻對江山社稷如此地狂熱，這個樣子實屬讓他不舒服。

謝莫袂湊到他身邊，小聲嘀咕道，“別介意，他是這個模樣。曾經也是因為這幅樣子，在朝堂上直言不諱被連貶三級。”

羅舉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解釋道，“老毛病了，諸位公子可別見笑！”

司朔擺擺手，“羅大人一心為了社稷，我們這些草民哪裡敢取笑大人?只希望朝堂裡能多些像大人一樣的官員，還江山一個晴朗。”

“不過，羅大人，司某有些問題，想請教大人，不知大人可否為小民解惑?”

“既然是謝公子的朋友，那就是羅某的朋友，有什麽想問的，羅某定將盡力解答！”

“大人客氣了，其實也沒什麽，”司朔吹了吹臨近身邊的一張椅子上的灰，一屁股坐了下來，靠在背上，開口問道，“不瞞羅大人，我們在來將軍府前，曾去過驛館，在哪裡開了兩間房，也從打理驛館的侍衛那裡聽到了些傳聞，還望大人解惑。”

“你們去了驛館?”聽到這話，羅舉臉色一變，“怎麽會選擇在那個地方下榻?”

“怎麽，有問題嗎?”羅舉的反應著實讓司朔感興趣起來，反問道，“我對這鳴鹿城也算是了解一點。我和謝公子還有阿九兄武功低微，，為了能睡個踏實覺選擇在那裡下他啊啊，有什麽不對的嗎?”

羅舉苦笑一聲，解釋道，“司兄，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前些年，驛館確實還算的上安全，但是近幾年，尤其是在今年。在短短四五個月內，城主換了兩任，那兒的情況就大不如前了！”

“大不如前?”司朔眯起眼睛，緩緩說道，“還請羅大人解釋一二，為何會變成這樣?”

“是這樣的，大概是兩年前吧，

林霽林將軍還在位時，那個時候我不過是他身邊的一位文書。驛館在那時還用專門的侍衛來護衛，許多行商富豪為了安全，都選擇在那裡落腳。可是某一天，突然傳來消息，說是居住在驛館內的某位西域來的行商，突然消失了！”“消失?”司朔細細品味著這個詞，“羅大人，失蹤，也是分好多種，有的是不辭而別，而有的是……”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

“這個羅某自然是知道的，”羅舉的眼神有些空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突然就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那種。”

“因為是位西域來的商人，在這鳴鹿城中既無相識，又無仆從，只有兩馬車的珠寶在驛館的貨倉裡，人不見了，貨還在。”

羅舉的話裡，那股濃濃的苦澀是怎麽都掩飾不住的，“這件事是當時驛館的掌櫃的私下跟將軍匯報的，當時並沒有通知其他客人，害怕引起恐慌。得知這件事後，將軍高度重視，派了許多人手暗地裡尋找那位客人的下落，但是什麽都沒找到。”

“那之後呢?”

“之後?”羅舉的聲音提高了八個度，“之後的事情，就更稀奇古怪了！”

“第一起失蹤，將軍選擇了冷處理，將事情封鎖在一個極小的圈子裡，外人並不了解，隻當那位客人是離去了。但是將軍並未忘記這件事，而是偷偷將護衛的人手加多了一倍，但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這樣事，接連發生四五起！”

“四五起?”謝莫袂忍不住叫了起來，“失蹤了這麽多人，還是什麽都沒查到?”

“事實就是這樣。”羅舉灰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紙終歸包不住火，很快這件事，大街小巷無一不知。驛館的風評一落千丈。林霽將軍實在沒法子，帶著眾人親自在驛館睡了四五天，什麽都沒發生，這件事才稍稍平息下來。”

“但是終究還是落了汙名。驛館的生意再也沒能像從前那樣好，不過自從林將軍發威後，失蹤的事情倒沒再出現，還是有些客人為了圖個心安，選擇住在驛館內。”

“直到，林將軍的暴斃。”

“那位姓馮的將軍接手名鹿城後，當了個甩手掌櫃，對城中事情不管不問，主要的政務和瑣事都由我來處理。驛館的守衛力量也降低了很多。然後，失蹤一事，再度出現了！”

“這次，不單單是客人失蹤，還失蹤了兩名守衛。這哪了得?我向馮大人匯報這件事，他卻並未作出對策。不光如此，他手下那些兵，我也難以調動，而其他的侍衛和客人，都不再願意住在驛館了，從此驛館徹底沒了生意。現在還在那裡守著的，都是些在營帳裡備受排擠的家夥，只是每天做個樣子在那裡站站崗，天一黑就溜了，形式更大於實際意義。”

“原來如此。”司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既然知道了原因，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我有個建議，不如幾位今晚就在我這將軍府中住上一晚吧，驛館那裡，我實在不放心。”

謝莫袂正想張口答應，卻被司朔滿口回絕，“不用了，我倒要看看，是哪裡的妖魔鬼怪，能在鳴鹿城這種臥虎藏龍之地攪風攪雨。”

“我很好奇。”司朔的眸子裡，閃著殘忍而冷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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