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嵐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在歸雲劍帝口中，這片天地倒好似是有著自己的意識。

說來，對於天道這種看不見的存在，她的了解有限的很。

“滅世大劫，雖然恐怖，卻有著一線生機，或許是天地，對於自己孕育的生靈，還是存了一分不忍，又或許是為了留有一絲余地。”

歸雲劍帝神色悵惘，“這一絲生機，給了生靈踏入皇級的可能。”

“為了回報天地給予的這一線生機，絕大多數皇級以上的強者，在壽元將盡之時，都會返回故土，將一身修為還之於天地。”

“這是世人眼中，萬靈與天地之間的聯系。”

“而我的看法卻有些不同，滅世大劫與其說是劫難，不如說，是一次考驗，是凌陽天道對於生靈的考驗。”

劍帝的眸中浮現一絲笑意。

“我曾遊歷諸天，與各方世界的天道，都有過接觸，在這些世界中，我從未見過似凌陽界這般，束縛如此之重的世界，脫離世界的門檻，高的可怕。”

“有的世界，凡人手無縛雞之力，卻依舊可憑借類似法寶的鋼鐵巨艦，探索星空，甚至可以借其打出皇級之威，擊碎星辰。

我凌陽界中的皇級，在宇宙之中，已可獨霸一片星域，而對於凌陽界來說，不過是才拿到了通行的資格。”

“天降滅世大劫對於凌陽界中的生靈，或許是種考驗，是以我始終認為天道是有情的。”

石嵐默默聽著，有些疑惑歸雲劍帝為何要跟她說這些。

歸雲劍帝將手中長劍垂下，拄劍而立，不急不緩，娓娓道來。

“生靈踏入皇級，將自身的道打磨至圓滿後，將小世界衍化成真正的世界，以己道代天道，方能踏入帝境。”

“歸雲界的天道，是我的道吞並了數個世界的天道衍化而來，被我融進了傳承之中，你若要接受傳承，就勢必要承載我的劍道。”

劍帝松開拄地而立的長劍，長劍緩緩飄至石嵐面前。

“我的劍道，並非一定適合你，於你自身武道，甚至會有阻礙，因此，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是否要接受傳承。”

“若你願接受傳承，那便握住劍柄。”

說完這句話後，歸雲劍帝不再開口，沉默了下來。

“石嵐，雖然有些可惜，但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放棄這次傳承。”

一直沉默著的輪回，有了動靜。

“你的未來，不應該被前人所縛，這個傳承，對你未來的上限，可能會產生很嚴重的影響。”

石嵐輕撫著手臂上已近乎消失的劍痕，沉吟起來。

無虛站在一旁，只是望著劍帝的神念出神，一言不發。

“若你無法抉擇，那便握住劍柄，我可以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石嵐沉默了許久後，歸雲劍帝再次開口，給了她一絲回旋的余地。

輕吐了口氣，石嵐抬手毫不遲疑的握上了劍柄。

話已至此，再糾結也沒什麽意義。

嗡——

手中劍柄輕顫，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湧向她的腦海。

石嵐的意識開始昏沉，一幕幕記憶碎片，在她的腦海中飛速劃過。

……

“雲兒，你想習武麽?”

一處凋敝的院落中，秋風瑟瑟，身著粗布短衣的中年男子，目中滿是疲憊的開口。

剛滿六歲的男童，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他想問娘親去了哪裡，什麽時候回來，卻不知道該怎麽問。

“好，那爹爹就教你……”

中年男子將男童一把抱起，走出了院落。

寥寥數載，男童已成少年，十二歲淬體境九重巔峰，

名震千裡。少年因父親嚴令，拒絕了無數宗門遞來的橄欖枝，其中甚至有一位大能的招攬，因此落下了恃才傲物，目中無人的名聲。

對此，少年毫不在意，只是專心習練著父親所教的武功。

次年，少年入先天，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把兵器，一柄長劍，劍長四尺三寸，劍柄微涼。

伴隨長劍而來的，還有一部無名劍典，以及父親的一席話。

“武道一途，荊棘叢生，你手中握著的，是殺生之兵，與敵交手，身可斷，劍不可丟，你要將劍，當成你的一部分，融進神魂骨血中！”

少年謹記於心，日習劍典，夜擁劍眠。

突然有一日，父親失蹤了。

少年找遍了方圓萬裡，都未曾發現父親蹤跡。

半載後，父親歸來，帶回一盒骨灰，蒼老了數十歲，滿頭白發，歸來不過數日，便病入膏肓。

彌留之際，父親將這半載的遭遇，與前半生的經歷，與少年和盤托出。

父親年輕時有數位弟兄，彼此間皆是有過救命之恩的生死之交。

這數位至交，不知為何，接連橫死荒郊。

而後父親在追查摯友死亡因由時，結識了少年的娘親。

成親生子，水到渠成。

少年六歲那年，父親查出了導致摯友死亡的真凶，卻陷入了兩難。

只因這真凶，是少年娘親的家族。

陰差陽錯，結發妻子與生死之交，父親陷入了泥潭。

見他遲遲不願放下仇怨，妻子憤然離去。

苦苦掙扎數載，他最終，還是選擇去討回這一筆血債。

確保少年有了自保之力後，父親離去，為了解決這樁陳年舊怨。

妻子攔於宗族大門前，以死相逼，最終自盡於他眼前。

一戰之下，他殺盡妻子家族高層，卻並未斬草除根，留下了香火傳承。

“這是上一輩的恩怨，與你無關，爹只希望你能當個不受人所束的劍客，逍遙世間。”

少年默默聽著父親的遺言，神色平靜。

數日後，少年將父親與母親分開安葬，離開破落的住所，遊歷世間。

離開家不久，少年便遭遇了劫殺，娘親家族殘留的人，將仇恨綿延到了他的身上。

少年沒有絲毫手軟，持劍平穩，將劫殺之人殺的一乾二淨。

父親臨終所言，上一輩的恩怨，應當截止在上一輩，少年依言而行。

可如今這些人來此劫殺他，那便是成了他自己的恩怨。

少年尋至娘親的家族，斬草除根，沒有一絲遲疑。

無名劍典開篇第一句，便是‘練劍若不能念頭通達，那便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劍客’。

父親的期望，是讓他成為一名劍客，他不想違背，是以這些人，就必須死。

否則，他心難安，無法專心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