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有子十余人,但真正能言善騎射者唯李恪一人而已。
此馬彪悍,野性未馴,若是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燕王李佑幾人試馬,李世民斷沒有同意的道理,如果說諸位皇子中還有誰能馴服此馬的話,便只有李恪了。
李恪少年為質,長於突厥,本就打下了不錯的底子,而後回京又拜名將秦叔寶為師,習得一身好武藝,除了槍法和箭術之外,騎術也是上佳,甚至連秦叔寶都讚譽有加。
在揚州時,李恪能以一杆虎頭湛金槍力敗牛進達,便足以證明了李恪的武藝不俗,李恪的一身武藝甚至高過了禁軍中大部分將領,比之李世民盛年時也是隻高不低,對李恪的本事李世民倒還頗有幾分把握。
芙蓉園外,曲江池畔,一片平坦的草場,禁軍將士已經圍出了一圈寬闊圍欄,擺作了臨時的馬場,而李恪正神色淡然,負手立於其中。
此時的李恪已經脫下了那身長擺寬袖的王服,換上了窄袖束腰的簡便胡服,腳踩革靴,正靜靜地盯著那匹被牽住的白馬。
朝中眾臣,無論文武,都齊齊地看著李恪,面色凝重。
李恪在朝中為官,又是李世民寵愛的皇子,朝中上下與李恪不和的人大有人在,往常也常有人盼著李恪吃虧,但此時,李恪站在這圍場之中代表著的卻是大唐的顏面,縱是與李恪一向不和的長孫無忌,也提著顆心,不望李恪失手,在臣邦面前丟了大唐天朝上國的顏面。
“殿下,千萬小心。”席君買不放心旁人,親自扯著馬韁,把馬韁緩緩地交到了李恪的手中。
“無妨。”李恪輕聲一笑,自席君買手中接過了馬韁。
李恪一手拿著馬韁,一手按於馬背之上,縱身一躍,腳掾並著衣擺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翻身上馬,穩穩當當地坐在了馬背之上。
“好!”旁的不說,光是李恪上馬的這手招式便絕非等閑,沒有數年苦練絕難有成,而場中眾人又多是馬術行家,李恪一上馬,眾人頓時喝了個滿堂彩。
而李恪上馬,一旁看著的大度設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大度設身於漠北,騎術自也不差,他隻只看了李恪上馬的姿態,便也知道,李恪絕非等閑之輩,至少不是他原本所想的那般不堪,現在大度設唯一指望的就是這批馬野性太甚,李恪也無力馴服。
這匹馬大度設既然在今日大宴之上牽出,自然也是做了準備的,早在大度設命人牽馬入園前,這馬早已被喂飽了草料,正是氣力旺盛的時候。
李恪方一上馬,白馬便覺出了背上的異常,被壓了東西,很是不適。
這白馬乃世間罕有的千裡良駒,自也高傲地很,如何能容得有人壓在他的背上,跳著顛了顛,便想要將背上的李恪甩下身去。
這馬背上坐著的若是常人,興許被這麽一顛也就下去了,但李恪馬術精湛,又早有準備,雙腿緊夾馬腹,緊拽韁繩,任憑這馬幾番蹦跳,李恪都穩穩地坐在馬背之上,紋絲不動。
片刻之後,白馬似乎也覺出了不對,竟也變了法子,一邊上下使勁地顛跳著,一邊又在場中快速地疾奔了起來,試圖借此將李恪自背上甩下。
這白馬確是難得的良駒,它後腿一蹬,猛然加速,如疾風驟出,李恪應對不急,下盤吃力,竟被甩下了馬背,險些直接摔在了地上。
不過好在李恪身手矯健,就在李恪快被甩出馬背的一瞬間,李恪雙腳合攏,如鉤子般緊緊卡住了馬頸,雙腿回彈,又將整個身子給拉了回來,又坐回了馬背之上。
“殿下小心!”李恪險相一出,場中圍觀的眾人心頭為之一緊,一心系於李恪身上的武媚娘竟被驚地輕呼出了聲來。
在馬場的另一邊,看著李恪險像陡生,左武衛大將軍秦叔寶已經不經意地攥了手邊的佩劍,隻待李恪遇險,便要上前將這批難得一見的駿馬殺於劍下,保得李恪周全。
現在的李恪自然已經沒有精力再去估計場外的情況,對於佳人的驚呼也罔若未聞,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如何馴服這匹駿馬之上。
“嘶!”
這匹馬兩次三番地都未能將李恪自背上甩下,似乎也是動了怒,一聲長嘶,刺地李恪耳朵有些發麻,緊接著,白馬竟發狂似地跳動了幾下,以自己的四蹄為圓,竟在場中不停地轉起了圈來。
白馬速度極快,體力又比尋常的馬要旺盛上許多,它這一轉,竟似旋風,非但騎在馬背上的李恪被繞地有些發暈,甚至就連場外看著的眾人都有些花眼了。
身下的白馬本能地帶著李恪不停地轉圈,試圖將李恪從它自己的身上甩出,;李恪騎術精湛,自也知道該如何應對,於是一邊緊夾馬腹,一邊手腕翻轉,將馬韁緊緊地繞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朝著馬頭轉圈的另外一側使勁地拉過去。
李恪馴馬的法子本就是經驗之道,以往李恪馴馬時也曾用過,倒也還算好使, 可同樣的法子用在不同的馬的身上,卻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李恪以往所乘的馬自也上佳,但現在李恪胯下所騎的這一批白馬乃萬中無一的神駿,無論速度還算氣力都不是李恪府中的馬所能相較的,當李恪手纏著韁繩,試圖把韁繩往回拉時,卻發現手臂吃痛,只是稍稍地扭轉馬頭,竟也異常地費力。
李恪要想降馬就必須要使馬頭回正,而白馬又認了死理要將李恪自背上甩出,一時間,場上的局面竟有些僵住了。就連場下看著的李世民都不禁為李恪捏了一把汗。
現在,要麽是白馬力竭,被李恪扭轉過馬頭,要麽就是李恪力竭,最終被白馬甩下身去。
李恪自幼打磨的氣力,異於常人,若是尋常的馬,場邊圍觀的眾人自也不擔憂,可這匹馬乃薛延陀馬王,非比尋常,恐怕李恪真的未必真的能撐到白馬力竭的時候。
果然也正如眾人所擔憂地那般,盞茶之後,僵局依舊,而李恪的臉色已經漸漸有些蒼白,不知還能撐上幾時,可李恪胯下的白馬似乎卻還仍有余力,速度雖是滿了一些,但勢頭仍在。
李恪力竭似乎就在不遠之後,眾人的人一下子也提到了嗓子眼,可就在眾人覺得李恪已經漸難回天的時候,異變陡生。
“轟隆隆。”
一陣震耳欲聾的響雷在天邊滾過,圍場之上的馬蹄聲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