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牙帳龍城,一場盛大的祭祀典禮正在進行,這是突厥人的習俗,每次出征的時候,可汗都會率領手下的貴族、將軍們詢問上天的旨意,請上天賜福,振奮軍心士氣。處羅可汗跪在地上,義成公主等人貴族、將軍跪在後面,大祭司畢遇臉上帶著面具,不遠處的祭司們唱著玄妙的歌聲,溝通天地神靈。
處羅可汗終於決定南下進攻並州,哪怕身後的祭司等人反對,處羅可汗也要一意孤行,在他看來,自己身邊數十萬鐵騎肆虐中原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根本就不用上天的支持。身後的將士們已經很久都沒有南下了,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凶猛。
咄苾也從五原趕了回來,他看著跪在前方的處羅可汗,目光閃爍,他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什麽心思,處羅可汗對自己不好嗎?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但又有什麽用呢?在可汗這個地位面前,一切都沒有任何用處,咄苾看中的是可汗之位。
“轟!”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傳來一陣巨響,就見烏雲密布,狂風吹起,高台上的眾人面色大變,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沒想到,在祭祀大殿的過程中,居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這似乎在預示著什麽。
面具之下,畢遇面色陰晴不定,他看著跪在地上的處羅可汗,腦海之中,卻是想著眼前的事情是不是應該繼續下去。
“嘩啦啦!”這個時候,天空中暴雨忽然傾盆而下,若僅僅是下雨也就算了,關鍵眾人發現天上下的雨居然是血紅色的,眾人一陣大嘩,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是凶兆,意味著這場戰爭將遭遇不幸。
“可汗,這場戰爭不能繼續打下去了,這是上天傳來的旨意。”處羅可汗的叔叔雅爾金將軍大聲說道。
處羅可汗目光深處多了一絲恐懼,祭祀的時候,天空中居然下血雨,這預示著什麽,不用說了,只是處羅可汗心中也有些不安。
“此事稍後再說。”處羅可汗搖搖頭,示意畢遇將大典繼續下去之後,才匆匆忙忙的回到牙帳之中。他要仔細思考這件事情。
另外的一處的大帳之中,古名俊領著手下看著遠處的一切,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對身邊的親兵說道:“看來李淵他們要動手了。”
“將軍,這血雨?”身邊的士兵遲疑道:“這難道不是上天給的警示嗎?”
“上天?有的時候人就是上天。”古名俊不屑的說道:“最起碼,我有兩種辦法可以製造血雨,第一當大風吹起的時候,在遠處擺放紅色的泥土或者其他,風吹到這附近的時候,大雨落下,就成了血雨,若這還不保險的話,就捉了一些飛鳥等物,將其擊傷,飛鳥在飛行的時候,鮮血隨著雨水落下,就成了血雨。剛才是不是有一隊禿鷹飛過?嘿嘿,若是那飛鳥死了,更能說明什麽了。”
隨行的護衛想了想,還真的回想起剛才龍城上空有飛鳥飛過,只是當初下雨的時候,眾人沒有注意而已。現在想想,還真是不寒而栗。
“將軍,既然大唐想要處羅可汗死,我們可不能的啊,那處羅可汗可是要興兵南下,等處羅可汗奪取了並州之地,大唐就徹底的沒有實力和我們爭奪天下了。”親衛有些高興。大夏奪取天下的對手是誰,那就是大唐了,若是能讓大唐實力減弱,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記住了,李淵雖然是我們的敵人,但突厥卻是我們最大的敵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突厥幾十萬大軍若是南下並州,我們漢人就會生靈塗炭,這如何能行?”古名俊搖搖頭說道:“相信陛下在這個地方,也是會做這樣的選擇的。”
親衛聽了頓時不說話了,只是言語之中多了一絲不甘,若是能揭露此事,破壞大唐的陰謀,必定能夠得到處羅可汗的友誼,還能削弱大唐的實力。
“這件事情我們知道就可以了,不支持,也不揭露,站在一邊,看大唐如何操作吧!”古名俊招了招手,他掃了遠處的人群一眼,那個地方有大唐玄甲衛的人。
遠處玄甲衛的人也發現了古名俊,大家都是同行,一眼就看出了古名俊等人的不一樣,等看見古名俊臉上的笑容時,就知道自己等人布置的一切,人家已經發現了,只是沒有揭穿而已,這讓他們十分驚訝。
“大人,看到大夏的人了,似乎已經發現了什麽?”玄甲衛轉身進了帳篷,只見裴寂穿著一件普通的青袍,原本白皙的臉龐也變黑了許多,哪裡是一國宰相,分明就是一個商人。
“發現了?不可能,鳳衛怎麽可能發現我們的計劃呢?”裴寂面色一變,自己是冒險進入龍城的,一旦處羅可汗發現自己的蹤跡,自己必死無疑,接下來的計劃根本不可能實現。
“不過,他們似乎並沒有決定將我們的計劃泄露出去,甚至還朝我們拱了拱手。”玄甲衛好奇的說道:“這讓屬下很奇怪。”
裴寂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道理,忍不住歎息道:“難怪李煜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崛起,身邊的人都不簡單,大義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鳳衛大概是知道,處羅可汗一旦南下,就會生靈塗炭,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就算是發現了我們的秘密,也不會阻止。讓人敬佩。”裴寂設身處地,自己若是碰見這種情況,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自己的回答就是不可能的,能夠借刀殺人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又豈會幫助敵人遮掩呢?
“告訴鄭元璹,大唐和大夏都在支持他,若是出了一點問題,鄭氏就不會有好下場。”裴寂轉身對身邊的親衛說道。能得到大夏的支持,這是裴寂從來就沒有想過的事情,這也給此事增添了幾分把握。
大帳之中,處羅可汗靜靜的走在寶座上,身邊畢遇等人紛紛在列,不敢說話,天降血雨分明就是上天的警告,作為草原部落,最信奉的就是上天的旨意。在他們看來,南征必定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可汗,既然這是上天的旨意,還是小心為妙,這個時候不南征,可以等到下一次。”雅爾金將軍看著處羅可汗說道:“我突厥人擁有強大的騎兵,將士勇猛,等到秋高氣爽的時候,再行南征也不遲。”
處羅可汗聽了之後有所意動,天降血雨,的確不是什麽好事情,但若是讓他放棄這次南征,心中也有些不甘,突厥人幅員遼闊,東西也不知道有多少裡,也不知道有多少部族,每次征調兵馬是何等的困難。如今龍城周圍聚集了十幾萬大軍,處羅可汗原本是等待祭祀之後,就率領大軍南下,現在將這些聚集的軍隊都遣散,突厥損失不少。
“可汗,唐使鄭元璹在帳外求見。”這個時候,大帳外傳來牙帳親兵的聲音。
“哼,讓他進來。”處羅可汗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現在聽了唐使鄭元璹前來,面色更差了,冷哼哼的說道:“本汗倒要看看李淵到底想做什麽?帳外刀斧手伺候,等會待本汗一聲令下,將其碎屍萬段。”他心中已經有了決斷,這個時候想要找個事情發泄一下。
“外臣鄭元璹奉大唐皇帝之命,進獻雁門、樓煩兩郡輿圖與可汗,乞求兩國和好。”鄭元璹手上捧著一個碩大的錦盒,跪倒在地,大聲說道。
“哦!雁門、樓煩兩郡輿圖?”處羅可汗聽了面色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李淵準備割雁門、樓煩兩郡與我突厥嗎?”處羅可汗沒想到李淵居然割兩郡之地給他。現在定襄給了楊正道,馬邑在劉武周手中,晉陽以北也只有雁門和樓煩兩郡在大唐手中,一旦兩郡落入突厥之手,晉陽就會直面突厥。
雖然突厥大軍也能輕松奪取雁門和樓煩兩郡,可還是會造成兵馬損失,現在若是進獻兩郡給突厥,那就是不費吹灰之力了。
“突厥兵鋒銳利,非我大唐能抵抗,如其損兵折將,還不如早獻兩郡,免得雙方刀兵相向,生靈塗炭。 我家陛下懇請可汗,看在我家陛下的誠意份上,饒過兩郡百姓。”鄭元璹雙手捧著錦盒,聲音都變得哽塞起來。
處羅可汗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身邊的畢遇等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見敵人跪在地上奉獻輿圖,是一件非常得意的事情。
“將輿圖拿上來吧!”處羅可汗揮了揮手,讓身邊的親兵將錦盒取了過來,在處羅可汗面前打開。
一股清香撲面而來,處羅可汗看著眼前潔白的輿圖上表明的雁門、樓煩兩郡的輿圖,上面標注著何處為要塞,何處為城池,連連點頭。
“這個紙張,和以前的輿圖不一樣啊!還有一股香味。”處羅可汗撫摸著眼前的輿圖,感覺到輿圖的光滑,宛若肌膚一樣,忍不住稱讚道。
“此紙乃是大夏製造的,名為胭脂雪,潔白如雪,蘊藏著清香,為中原讀書人喜歡。價值百金。”鄭元璹十分得意的說道。
“不錯,的確有一絲清香。”處羅可汗連連點頭,他看著面前的輿圖,食指在上面掃過,好像是在看著自己的江山一樣,模樣十分得意,說道:“唐皇的誠意本汗知道了,你回去回復唐皇,就說本汗決定不再南下,至於雁門、樓煩將賜給隋帝。以後突厥和大唐兩家互為盟友。”處羅可汗收了兩郡之後,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加上天降血雨之事,就趁勢做了罷兵的決定。
“謝可汗。”鄭元璹頓時松了一口氣,趕緊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