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
一個身穿西服,看樣貌年紀並不算老的女子正陪同一個警員從電梯口走了出來。短發,單眼皮,相貌平平,幹練。這是徐畏的第一印象。
當然,若是非要再加一個,職場女強人。
兩人都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徐畏率先將目光抽出,畢竟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女人,怎麽說都算不上禮貌。
會是她嗎?徐畏只知道自己的目標有個很好聽的名字――謝婉如。
如果自己的目標好看一些,那行程便會有趣得多。
“先生,我們酒店今天不營業,萬分抱歉,您還是換一家吧。”
“啊,我不是來住宿,我是來應聘服務員的。”
徐畏大大咧咧的說道,指著一側的牆壁上貼著的招聘啟示,翻臉比翻書還快。加上這身衣裳,多像一個改過自新剛剛從裡面出來的好人。
“楊經理,有事你就先忙吧,不用送了,我先回趟警局,調查一些資料,稍晚些我會再過來的,現場我已經派人保護好了。”
說話的是站在楊經理身邊的警員,三十歲左右下頜上的胡須說長不長,頭髮有些凌亂地往上長著,像是做他們這一行的特征。眼神看不出犀利,相反有些柔和。
其實張安垣做這一行已經快十個年頭了,算是個老手。隻不過線索有些亂,他需要找個沒人的地方理一理。
剛轉過頭去,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扭頭囑咐著:“楊經理,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多照顧下你們老板娘。”
“留步,不用送了。”
徐畏目睹著那個較為強壯的身軀離開,直到短發的女人叫他:“我們店最近的生意不很景氣,如果不是人手緊張我們也不會招人,管吃管住,月薪一千五,沒問題吧?”
女人的表情有些愧疚和歉意,又出聲確認了一遍。在西京這個房價萬元起步的地方,月薪一千五,意味著你工作上一年才能買個一平米的樓房。
可惜,沒有賣的。
“沒有問題,能吃飽飯就很好了。”徐畏點了點頭。
之前隻留意到月薪一千五,沒有留意到竟然還管吃管住。實在是意外之喜。
“好的,小雯,你把王武叫來,讓王武帶他去領製服和洗漱用品。”
“好的經理。”晴雯正是那個大眼睛的女孩,掏出手機打了出去。
張安垣將警燈開得大亮,藍紅相間的光芒在道路上肆意馳騁,衝出市區,將車停到江邊。熄了火,四下裡岑寂一片,不聞狗吠聲,隻有手頭的一點煙火在天地間冒著猩紅。
多少年了,每當心緒難平的時候他就喜歡來到長恨江邊,一個人發呆。
江邊的土地是松軟的,樹影在黑暗中隱隱綽綽的顯露著大體的輪廓,夜寂靜無聲,也往往是他最能從這一團亂麻的事情捋出思緒的時候。
按照望亭酒店平日的管理,當有數額在一萬元以上的開支時,大堂經理是沒有決定權,必須要報備受害人馬天城簽字。
而且馬天城每晚五點半鍾,必定會往下面走一遭。雖說這些日子店裡經營狀況愈下,但是張天城並沒有放棄的打算。
碰巧有一筆緊急的支出,大堂經理聯系不上他,便派人上樓來找,在敲了數聲裡面都沒有反應後這才推開門,將靠近房門的開關打開,發現她的老板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旁邊的桌子上放了兩瓶見了底了白酒。
起初來人以為他喝醉了,晃了兩下後這才察覺手感有些不對。
因為是夏天,當來人碰到他赤裸著的皮膚時,發覺有些生硬。 並沒有往那方面想,直到她駭駭地站住腳,發覺整個偌大的房間裡竟然隻能聽到牆上的掛鍾因上弦而發出的滴答聲,她自己的呼吸卻愈發的急促,在空曠的屋子裡顯得愈發綿長而有力。
顫顫巍巍地將手伸過去,放在鼻間一探,竟毫無氣流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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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們聞訊趕到時,受害人的屍體尚有余溫,這說明死者去世的時間不超兩個小時。整個房間裡哪怕擁簇進了七八個警員忙碌的身影,依舊是顯得很是整潔。
除了床頭櫃上擺著兩個空酒瓶外,警員又從正中間的辦公桌上尋到了一盒新拆封過的感冒藥,裡面的感冒藥已經沒了。還有一瓶被拆開的頭孢,只剩下了一半。
根據現場,他們初步斷定是自殺,因為受害人屍體的表面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常痕跡。
頭孢就酒,說走就走。
屍體已經送去了屍檢,相信這個時候,結果該出來了吧。
突然,張安垣的眼珠在黑暗中瞪得渾圓,喃喃道:“整潔?”
這是被他們之前疏忽的一個細節,因為受害人的皮膚對毛毯有些過敏,所以唯獨他這一間屋子裡是用漆成紅色的桃木做的地板。
張安垣是第一個進入的現場,在明亮的水晶吊燈的照射下,金黃的光線從天花板投射下來,光潔的地板熠熠閃著光。
印象中被馬天城隨意脫在床邊的皮鞋上, 沾了些泥土。因為最近一周的天氣不好,所以低窪處仍有積水,馬天城定是從類似於這樣的道路上走過。
可是地板上卻無一絲一毫的痕跡,這說明什麽。
張安垣隻覺著自己似乎在這一團亂麻中尋得了一絲光亮,應是有人在行凶之後,又將地板上的腳印處理了一遍,擦去自己留下的痕跡,從而造成一種自殺的情景。
想到這裡,他掏出手機,撥了出去。剛響起兩聲便被接起,電話裡傳來一個明朗的聲音:“頭。”
“你看看受害人鞋底的潔淨程度如何,拍個照片發給我。然後再檢查一下房門把手和酒瓶上的指紋,我馬上趕回去。”
“好的頭,房門把手上的指紋我們正在采集,而酒瓶上我們已經看過了,就像是被人故意抹去似的,一絲痕跡都沒有,特別乾淨。”
“好,我知道了,你把鞋底的照片拍一份給我。”說完,張安垣掛了電話,推開車門,走到空無一人的長恨江邊,吐出一口悶氣。
眺望眼前的河水,燥熱的風經過長恨江面的加持變得清涼,撫在張安垣的身上。原本焦急的心情慢慢地沉思下來,事情越理越清晰,大體的輪廓開始在他的腦海中成型。
這件事沒這麽簡單,一定是這樣。
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夜的靜謐,張安垣接起電話。屍檢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根據受害人殘留在腸胃裡的檢測,殘留的頭孢類藥物成分比普通感冒患者所食用的要多出數十倍。
掛了電話,他又想起聽到店員在私底下的抱怨,眉頭不禁舒展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