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封閉的大廳緩緩拉起鋼質門,燈光全部關閉,那位女警官從門口離開,在大廳裡的人們也久久未能從剛剛聽到的震撼信息中緩過神。
異世界?
武道修行者?
超凡時代即將來臨?
各國之間對空間入口的爭奪?
內外不同的時間流速?
任誰的三觀突然在短短幾十分鍾內被完全顛覆的時候,都會產生一種對現實的懷疑感,仿佛自己接觸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蘇白反倒可能是所有人中對現狀接受速度最快的人之一。
自從時間表突然被倒到了四年後,他就已經完全放開了。
什麽真的假的,就算他的現實是一場遊戲他都認了。
‘嘩啦――’
隔壁桌的一個女人一臉淡定,從椅子上站起身,拎著包就打算從後門走人,原本安靜落針可聞的大廳也被這道聲音驚動,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看她。
蘇白也在看她。
即便在北方人中,女子身材也屬於較高挑的那一類,身材性感,雙腿修長,頭戴鴨舌帽,長發系成低馬尾撇在肩上,下身雖然穿著運動褲,但經常鍛煉的蘇白能看出她小腿上緊繃的肌肉,女人斜斜背著一隻單肩運動包,一雙平板鞋落在地上踏踏的響。
全然不管旁人目光。
走到半路,女人似乎想起來什麽,扭頭朝蘇白的方向返回。
一路走到蘇白身邊,女人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他拿著手機的手腕,掰開他的手指解鎖手機,在眾人的目光下就那麽一言不發,硬生生的抓著蘇白的手指,翻出他的手機圖庫。
選擇第一張全是馬賽克的照片,選中,刪除。
等確定已經刪除完畢之後,女人用在鴨舌帽陰影下略顯鋒銳的眼神看了蘇白一眼。
抬起頭的瞬間,兩人四目相對。
女人似乎是被驚豔到了,不過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就是眼皮稍微抬了抬,等差不多記住他的臉之後,轉頭就走。
從頭到尾,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太硬核了小姐姐!
蘇白也是一臉懵逼,捋起手腕上的長袖,白皙的皮膚上印下了一道深深的紅色手印,甚至有點發青的趨勢。
蘇白呆愣愣的往女人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女的手勁真大。
剛剛他看見自己手機裡那張馬賽克照片才想起來,這小姐姐估計是以為自己在偷拍。
其實他就隨便選了一個方向拍照試試看,本來也沒多想。
再一回頭,周圍人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有點怪怪的。
身邊的高朝哐當一下挪開了椅子,板著一張四十二碼老臉,一副一本正經的正人君子模樣,不屑於淫賊為伍。
但那位小姐姐也算起了個頭,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隨之起身離開。
眾人表情大多有些複雜――大家都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根正苗紅的玄國小花朵,從小到大受的都是唯物主義教育,第一次聽到異界這麽玄幻的事情,還真沒那麽容易接受。
蘇白倒是無所謂,他現在可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全家就他一個,連世界都不是原來的世界了,他還有什麽接受不了的?
他正打算往外走,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過頭,高朝在他身後一臉猥瑣――蘇白都不知道他是怎麽用那麽方正的一張臉做出這麽扭曲的猥瑣表情,就仿佛東尼大木露出了經典的金館長式微笑。
“沒想到啊大兄弟,
原來你也是個性情中人。”高朝搭著蘇白的肩膀,“不過你這膽子也忒大了,還被人抓了個現成――別說,你的眼光是真好,我剛剛瞄了一眼,那小姐姐至少能有D!” 蘇白瞥了他一眼,沒多說話,轉身打算往外走。
“誒!蘇白!別走啊,先換個微信。”
蘇白沒理他,正自顧自的往外走,突然在門口被人攔住了。
是剛剛提問的那個斷臂男。
男人身形矮壯,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相很剛毅,皮膚呈古銅色,左臂用繃帶掛在脖子上,臉上的疤痕從額頭由側面一直劃到腮幫子,可能是縫合方式的關系,從外面看不出縫了幾針,當時對他而言應該算是致命傷,也不知道他是遇見了什麽超凡事故。
蘇白不認識他。
“我看見你偷拍那位小姐了。”掛著斷臂的男人聲音同樣鏗鏘,頗有些軍人氣質,“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那麽做,但是我覺得你未經他人同意偷拍女孩的行為是不好的。
因為當時沒能鼓起勇氣阻止你,我感到很慚愧,既然後來那位小姐也把你的照片刪掉了,那我也沒資格多說什麽,隻是想臨走前再提醒你一下――以後不要那麽做了。”
把想說的話說完,斷臂男轉身就走,沒有絲毫停留。
蘇白聽得又是一臉懵逼。
從後面趕上來的高朝也聽了大半截,走近了嬉皮笑臉的用手肘懟懟他:“看看人家!正人君子!”
語氣裡全是戲謔。
蘇白皺著眉頭,心氣有點不順。
“行啦,被人逮住就得認,來,掃我的碼。以後有和超凡...哦對,應該是武修事件,和武修事件有關的事,咱們之間都互相通個氣兒。”
高朝自來熟的點開微信二維碼,蘇白看著斷臂男遠去的身影,不再多想,順帶也覺著自己是應該和人交流一下消息,寒暄了幾句,和他換了個號碼。
等走到通道出口的時候,通道門口正排著隊,每個人都得戴上一個監控頸環,據說是實時定位監控系統,順帶還要簽一個保密協議。
等蘇白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脖子上就多了一個小指粗細橡膠質地,跟項鏈差不多的小頸環,頸環緊緊貼著皮膚,時刻監控著他們的生理狀況和實時地點。
這會兒蘇白剛想起來,那個給他們講解的女警官脖子上似乎也有一個這樣的頸環。
看來這玩意是統一配備的。
蘇白有點頭疼。
臨走前,谘詢處的那位警官說,他們這些戴上頸環的人,就算是武修預備役了,過一段時間會來通知,他們要統一去某處秘密基地開始進行一定期限的訓練,至於時間地點如何訓練,什麽都沒有透露。
最主要的是,蘇白直到現在都沒問出來自己為什麽會被綁架。
按照臨走前那位警官的說法,自己是被波及的,實際上現在武修界發生的事情和他並沒有什麽關系。
關於異界的事情,這些警察更是沒有絲毫透露,一絲口風都沒落,到現在,蘇白他們這一批人除了知道地球上有通往異界入口之外,其他什麽都不知道。
那蘇白為什麽會心甘情願的走出來呢?
大概是因為銀行帳戶裡突然多出的七位數賠償吧。
國家就是這麽財大氣粗。
這些小錢錢你且收下,大家就當無事發生。
於是便無事發生了。
蘇白倒是看得很開,就算再有危險,自己也沒可能會被二十四小時保護起來,他們脖子上戴一個這種監控頸環,從某種方面而言,其實就算是一種有形的保護了。
這玩意除非是警局高層輸入指紋和虹膜密碼解鎖,否則扯斷的過程中大概會把人的頸椎骨勒斷,因此隻要他們沒死,那這玩意就能一直保持定位,在無信號區都有專業的監控衛星定點偵查。
這才是蘇白敢收下這筆錢的底氣。
生活就像高朝,既然抑製不住,那不如盡情享受。
既然自己沒有抵抗被綁架的實力,那不如聽之任之,反正他蘇白孤家寡人無親無故的,他還真不覺得自己能影響什麽大事情。
等他回到家的時候,被踹散架的12cm全鋼質防盜門已經按照原來的樣式重新裝了一個,看上去和原來一點差別都沒有,連屋裡木地板上的腳印和碎渣都被打掃了個乾淨。
蘇白一回到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整個人跟散架了似的一灘爛泥一樣一動不動。
迷迷糊糊歇了半天才將將坐起來,從冰箱裡翻了翻,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摞散裝的芒果布丁――他吃甜食的習慣哪怕過了四年也沒什麽變化。
蘇白接了杯水,把一摞芒果布丁和小杓子放在邊上,打開茶幾上的電腦。
以他自己為原型的三維立體人物,依然保持著原先那個靜止不動的模樣。
蘇白托著下巴,懶散的把手肘拄在茶幾上,腦子裡亂哄哄的。
“算了,打打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