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鎮老街是目前魔都市區唯一的一塊貧民區了,棚戶堆疊相連,形成了滾地龍。而居住在這裡的人大多是江北移民。呂塵穿行在巷子裡,時不時都能看到幾個戴著金鏈、紋著老虎的漢子拿著小刀賣著水果或者蔬菜。
這裡被稱作流氓窩,是本地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但呂塵清楚地記得,在他三歲那年,有一群凶神惡煞的流氓想要佔領老街,結果是被這些看似流氓的漢子手持器械給打退了。他們其實不是流氓,一切的凶惡偽裝都隻是為了生存。
呂塵是被莫老板趕出藥鋪的,但莫老板絕不會想到很快他就得求著這位回去。
“喂喂喂,怎麽又是你,我說幾天了!”兩個穿著製服的城管朝著一個蝦餅攤跑去,吆喝著。
那攤販胖老板緊張兮兮地道:“剛來,剛來!”
“趕緊走!”一個城管驅趕道。
“馬上收拾,馬上收拾!”胖老板舔著臉小心翼翼道。
“我幫你收拾吧!”
“要不給我回局裡?”
“別別別,馬上走,馬上走!”胖老板怕極了,這要是被帶去,少說也得罰個幾百塊。
“哎!等等!”正在攤邊吃蝦餅的一個墨鏡西裝男開口道,說著他拉住了兩個城管的手。
“兄弟,你們過來,我跟你們說個事。”
“你誰啊,妨礙我們工作!”兩個城管不耐煩地道。
西裝男看了眼二人,很面生,然後低聲說道:“我,陸天保。陸佑福是我舅舅。”
“我們工作呢,管你陸右福陸左福的。”一個城管叫嚷道,另一個卻突然想起了什麽,趕緊拉住了自己隊友。
“是區公安局陸副局長!”
“啊,陸副局!”那個叫嚷的城管立馬換了張臉,諂媚道:“陸公子啊,不知道找我們有什麽事,你看我們這兒正辦公呢!”
陸天保嗯了一聲,然後端起一疊蝦餅,在二人面前兜了一圈。
“香嗎?”
“香!”
“知道這是什麽嗎?”
“蝦餅啊......”
“這不光是蝦餅,這還是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你們的工作我理解,但是這個,不在你們的工作范圍內!”
兩個城管有些猶豫,他們剛來不久,並不認識眼前這個自稱是陸副局親戚的人,更加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
“要不我們請示一下上面該怎麽處理吧?”二人對視商量道,但這卻讓西裝男上了火。
隻聽見他厲聲道:“二位,半個小時後,我要在二位領導辦公室見到到你們!”
“你!”其中一個城管被他懟得有些氣悶,卻被另一個拉住了。
萬一他真是陸副局親戚,他們可就得罪人了。如果不是,也不損失什麽,再見絕對給他一個妨礙公務的罪名。
“好,一定來,我們在領導辦公室等你!”
望著遠去的二人,西裝男有些不爽地皺了皺眉,這才幾天沒在,老街都成了啥樣。
攤販老板見城管走了,連忙道謝:“謝謝陸哥,謝謝陸哥!”
“沒事,以後在老街,放心大膽做生意。”陸天保淡淡道,拿了個蝦餅也沒給錢就走了。
“保哥!”一個胖子帶著七八個人撲騰著奔到了陸天保身前,不想卻被他一腳踢在屁股上。
“別叫我,我特麽這些天不在,你都是怎麽辦事的?兩個城管都欺負到我頭上了?”
胖子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是啊,
保哥。那兩個新來的愣頭青,不上道,硬是要管老街,你不在,我在陸副局那邊說話也沒用啊......” “誰不知道老街歸誰管?兩個剛來的都爬到我頭上了,等會叫人買點東西送到城管局去,就說我陸天保拜訪他家局長。”
“對了,保哥,最近有一戶人家的債一直收不上來,她問能不能延期......”
胖子榮話沒說完,又挨了一腳:“這種問題你都要問!如果不是老鍾不在,我會用你這種蠢貨嗎!”
胖子榮憨笑著,沒再吱聲。
“是周寡婦那家嗎。”
“老大果然神機妙算!”胖子榮恭維道。
“等會我親自去吧。”
陸天保說完正要走出巷子,卻被人攔了下來,這不是周寡婦家那小子嗎?
陸天保之前的行為呂塵全部看在眼裡,果如記憶中一般,這是個很有趣的人,並不是普通的混混。
“陸天保,保哥是吧?”
陸天保並沒有回話,隻是冷冷地打量著眼前攔住自己去路的瘦削青年,在他的印象裡,周寡婦家的孩子應該很怕自己才對。
“你幹什麽!找死啊!”胖子榮喝道,在老街裡,沒有人敢這樣無禮,這樣做完全就是挑釁,其結果將會非常淒慘。
他手底下的一個黃毛已經衝了出來,一把抓住呂塵的領子,把他抵在牆角,拔出彈簧刀惡狠狠地道:“小子,你想幹嘛?”
這個黃毛和呂塵差不多大,不過沒有讀書,跟著胖子榮混了幾年,完全就是個狠性子。
“你信不信,這把刀,很快就會插在你頭上!”呂塵並沒有像他們想象中一樣表現得很慌張,反而十分淡定地吐出了這麽一句“大言不慚”的話來。
“小子,你很刁啊!”
黃毛的話剛落下,就感覺被他抓住的呂塵仿佛泥鰍一樣滑了出去,然後自己手中的刀不知道為何就到了他手中。此時已經變成了呂塵靠著牆壁,用刀比在自己眼睛前了,隻要再進一寸,便會扎破他的眼球。饒是頗有血性的他,也嚇得有些發抖。
好快的身手!陸天保心中暗語,卻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找我幹嘛,我可沒空陪你玩。”
隻聽見“咻”的一聲,那匕首竟被呂塵擲了出去,然後發出一聲沉悶的“啪”,竟牢牢釘在了三米處的一扇木板上。
“這裡是三萬塊錢。”呂塵揚了揚手中的銀行卡,“以後別來騷擾我媽。”
“三萬塊錢哪裡夠,我說周寡婦那麽年輕漂亮,怎麽就是不肯改嫁,不然你找個有錢的後爹,早就享福了,我們還得叫你聲呂公子......”胖子榮的一個手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開始插嘴。
“陸老大,你就是這樣管手下的?”
陸天保雙眼微眯,突然猛地發作,一巴掌重重地抽在那個插嘴之人的臉上,生生給他掀翻在地。直到此時,那家夥倒在地上捂著臉才想起,極少見到的陸老大到底是個狠人。
“你到底要幹嘛!”陸天保當然不是普通的混混,以呂塵剛剛的出手速度,完全可以在五米之內乾翻他,如果他真的要殺自己,剛剛那把匕首就真的會出現在自己頭上。這也是為何他如此忌憚甚至不惜動手打手下的原因,雖然這並不是他第一次教訓手下。
“還錢啊。”
還錢,你這錢誰敢收啊!胖子榮心中想到,他也是被剛剛那一手震懾到了,真是想不到周寡婦家的小子竟然藏得這麽深。
“借一步說話!”呂塵招了招手,示意陸天保和他到巷子裡去。
“老大......”
陸天保揚了揚手,他知道對方無心害他,否則剛剛就動手了。
呂塵在路過躺在地上的混混時,又蹲下去,打了他兩耳光,這兩耳光打得非常響亮,他甚至聽見了胖子榮咬牙切齒的聲音。
混混是陸天保的人,但卻是胖子榮直接帶的手下,陸天保相當於教主,而胖子榮就是旗主,而呂塵又打混混兩耳光,相當於就是在打胖子榮的臉。
面對胖子榮憤恨的眼神,呂塵笑了,還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
巷道中,陸天保點了支中華煙,另一隻手放在褲袋裡,背靠著牆壁,深深吐了口煙圈。
“可以說了吧。”
“嗯,聽說過沈國忠吧。”
陸天保當然知道沈國忠,魔都沈氏的老太爺,之前由他舅舅帶著去參加魔都的名流聚會,曾遙遙瞥到過沈老的真容,但緊接著呂塵的一句話卻讓陸天保大驚失色。
“他病了!”
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透露出許多信息!他病了,呂塵說沈國忠病了!如果是真的,那麽也就是說呂塵和沈國忠有十分緊密的聯系,緊密到連生病了這種事呂塵都知道!
在魔都的幾個大家族中,沈家的產業就像一塊大蛋糕,而沈國忠就是那個看守蛋糕的人。一旦他出了事,沈家將無人能夠威懾覬覦蛋糕之人,勢必會被群雄瓜分。所以即便是沈國忠真的生病了,在做好準備之前絕不會讓任何外人得知!恐怕也隻有沈家最核心之人才能知道一二,而呂塵竟然知道這個消息!
“你覺得我會相信這個消息嗎?”陸天保裝作毫不在乎的說道,卻在仔細觀察呂塵,他很懷疑這個小子和他媽其實是沈家的外室?而他說不定就是沈家哪位的私生子?
如果呂塵知道陸天保的心理活動一定會吐血的,這可不是他要的效果。
“所以呢,就算真的又如何,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你雖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你心裡很清楚,這是一次天大的機遇。你就真的甘心一輩子在這畝三分地上做一個混混頭子?現在你還能靠著你舅舅的關系威懾一下群邪。若不出我所料,你舅舅很快也得出事!到時候我看你怎麽辦!”
陸天保心中大震,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小子肯定是沈家的私生子,不然怎麽連自己舅舅的事都知道。確實,他舅舅陸佑福在副局位子上坐了十幾年都沒有起色,而且近來由於站隊問題,他舅舅很有可能會被一擼到底!
“你要我怎麽做。”陸天保掐滅了手中的煙,一本正經地看著呂塵,越看越覺得他有一種粗布麻衣掩蓋不了高貴氣質。
“很簡單,我不想再有任何人來騷擾我媽,懂嗎?”
呂塵說話越是高傲,陸天保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這麽說來,周寧還真是沈家哪個大佬的外室,再聯想到他說的沈國忠生病的事,這是要上演外室回歸、爭奪正宮的戲碼了?別說。 沈氏除了一個傻少爺外還真的沒有任何男丁!
“行,這是我聯系方式。”陸天保雙手遞上了一張名片,心中竊喜,他看人向來很準,這個呂塵絕對是他的貴人。一旦他成了,自己不就抱了根大腿嗎?現在幫他是雪中送炭,性質是不一樣的。
一刻鍾後,他們從巷道裡走了出來,陸天保直接當著胖子榮和他手下的面說道:“從今以後,見到呂少就如同見到我一樣,呂少的話就是我的話。”
胖子榮和幾個手下紛紛一驚,但卻沒有多說一句話,畢竟陸天保積威已久,況且那個被打腫了的家夥還站在這裡呢。
不少心細的已經注意到陸天保的用詞了,他叫的是呂少!也就是說,這個家夥其實是個扮豬吃虎的大家族少爺!
“另外把呂少的頭像傳給其他兄弟們看。”陸天保補充道。
這是要扶他做二把手的意思啊!胖子榮雖然心有不解,但仍舊按照吩咐執行下去了。
“保哥,那人到底是誰,怎麽......”
看著滿臉寫滿問號的胖子榮,陸天保神秘兮兮地說道:“你見過那種流落在外的少爺嗎。”
“你說他?”胖子榮指著遠去的呂塵的背影,就算是流落在外的少爺,什麽樣的大家族才能讓陸天保都畢恭畢敬的。
“金泰。”
“你是說,沈......”
陸天保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二人確認過眼神,心有靈犀地點了點頭。
如果真的是那家少爺的話,那還真是大人物大機緣啊!胖子榮心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