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色往往令人躁動難安。街邊小巷,弄堂胡同,叫賣聲,吆喝聲,絡繹不絕。
人聲鼎沸的街道上,人潮擁擠,家家戶戶皆是在為即將到來的端午佳節做準備。
夜色漸濃,在燈火通明的通州城,一處勾欄之中,台上的姑娘伴隨著悠然恬靜的曲子翩翩起舞。
站在台上最中間的姑娘則是唱著小曲兒的歌姬,她的聲音婉轉悅耳,令人聽罷,心曠神怡。
一曲終了,台下的觀眾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蘇姑娘的聲音配上此等絕佳的曲子,真是妙不可言。”
“是啊!煩悶之時,聽罷蘇姑娘的曲子,竟令在下的心神都得到了安寧。”
“不愧是蘇姑娘,這被她編撰的曲子定是萬中無一啊!”
......
被稱之為蘇姑娘的女子此時此刻的俏臉之上,不禁湧起一絲得意的神色。
這曲子乃是她無心之作,雖然在此時此刻能被眾人吹捧,可過不了幾日,各地的曲子都會口口相傳,比之這首曲子高深精妙的曲子浩如煙海,恐怕在那時,她所作之曲便會淹沒在其中。
但最起碼,現在的她正在接受眾人的誇讚,一方面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而另一方面,這也便說明她在編曲方面有著獨到的天賦。
她今年不過豆蔻年華,再沉澱十年,她所作的曲子定會被世人傳唱。
“哼!這般不入流的曲子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在茫茫誇讚聲中,一道不屑聲在此時響起,顯得格外刺耳。
眾人帶著憤怒朝著出聲之人望去。
“是棲鳳樓的姑娘!”有人眼尖,一眼便認出出聲之人乃是棲鳳樓的憐香姑娘。
棲鳳樓的姑娘雖然有出門采購,亦或者遊玩的權利,但大抵都是不怎麽願意拋頭露面的,畢竟做皮肉生意的她們,名聲被人不恥。
而今憐香姑娘的出現,令眾人大感驚詫的同時,卻又有些不明白憐香姑娘所謂的丟人現眼是何意思。
莫非憐香姑娘也偶得了什麽精妙絕倫的曲子?
聽聞蘇姑娘的曲子後,方才大放厥詞?
眾人想了想,深覺此事大有可能。
“哦?不知憐香姐姐有何指教?”蘇姑娘眉頭微蹙,問道。
“這指教嘛,倒是談不上,只是奴家前些日子偶然得到一首動聽的曲子,想分享給大家罷了。”憐香微微笑道。
“那妹妹我可要好好欣賞一番了呢。”蘇姑娘微笑道。
“雕花細數三兩瓣......”
聲音乍起,蘇姑娘的臉色便是變得極為難看,表情不受控制的不自然起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憐香曲子的開頭剛剛唱起,蘇姑娘便知自己輸了,輸得一塌糊塗。
“春雨輕彈八九滴......”
來勾欄聽曲的客人們,大都是在此領域上有著獨到的見解,兩句詩詞改編成曲子後,非但沒有那種生澀感,反而是在韻律以及聲線轉折處,處理的都要比蘇姑娘好許多。
自古以來文人相輕,唱曲兒的大家也不盡如此。
站在台上的姑娘們皆是瞪著杏眼,盯著憐香。
憐香此舉說的好聽些,那是與蘇姑娘切磋一下,難聽點那就是刻意來勾欄拆她們的台。
這也難怪,各行各業乃至跨行跨業都有著極大的競爭力。
而棲鳳樓與勾欄乃是鄰居,都靠著姑娘的美色與技藝來征服所來往的客人。
只不過是棲鳳樓的姑娘們既賣藝又賣身罷了。
“空點淚痕百草心。”
最後一句詞落下,憐香姑娘一臉譏諷的望著蘇姑娘,笑道,“蘇妹妹,可不知姐姐這首曲子如何呀?”
蘇姑娘臉色變得煞白,雖心有不甘,可她不得不承認,憐香的曲子無論是在唱功還是各個方面都要勝她一籌。
沉吸一口氣,蘇姑娘勉強笑道,“憐香姐姐的曲子果真是動聽的緊,婉兒自愧不如。”
憐香冷哼一聲,撇撇嘴道,“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在曲藝方面下功夫了,同位曲藝之人,我都為你汗顏呐。”
蘇婉兒咬著牙,冷哼一聲,便別過頭去,不願再與憐香爭吵些什麽。
......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
在勾欄門口,韓小墨氣喘籲籲的望著追殺他追了兩條街的蕭霜兒。
不禁感到有些鬱悶。
他又沒說錯,唯有他這個首席設計師瞧過後,才能確定這內衣製作的到底是精良還不精良。
可他是真的沒想到,蕭霜兒言出必行,果真是要將他殺之後快。
蕭霜兒的軟件抵在韓小墨的肩膀上,而她本人則是臉不紅氣不喘的盯著韓小墨,“你怎麽不跑了?”
跟著跑了一道的唐軒挑了挑眉頭,他原本以為霜兒姑娘是追殺他們二人,原來僅是追殺韓小墨啊!
想了想,唐軒露出一絲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霜兒姑娘就是個女魔頭啊!
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再見!”唐軒說罷,隨後撒丫子便是溜之大吉。
韓小墨臉色一黑,張了張嘴,望向唐軒離去的方向,半晌過後,方才無奈道,“霜兒,我所說的的確屬實,如果我本人不在場,當真是不能確定內衣製作的是好還是壞......”
蕭霜兒臉色一紅,隨即惱羞成怒道,“登徒子!還說!”
“好好好!”韓小墨算是怕了這個女魔頭了,“你說怎麽樣才能原諒我方才的無心之失吧。”
蕭霜兒眼球轉了轉,旋即目光遊離,心不在焉道,“將你方才給我唱的歌再唱一遍。”
“在這?”韓小墨崩潰了,“這大庭廣眾之下,不太好吧......”
“你唱不唱?”蕭霜兒皺了皺眉頭,說道。
“唱!我唱。”韓小墨真怕霜兒一劍令他腦袋搬家,雖然他知道霜兒是刀子嘴豆腐心,還是一個武林高手,可這萬一失手......
“因為我剛好......”韓小墨沒辦法,恬不知恥的在勾欄門口再度唱了起來。
......
而在勾欄內。
憐香見蘇婉兒不語,又道,“能與姐姐我相提並論的也就只有那風月樓的蕭荷兒了,不過,蕭荷兒遲早也會是我的手下敗將。屆時......”
就在這個時候,韓小墨的歌聲雖然很輕微,可卻還是傳入了勾欄之中。
憐香滔滔不絕的嘴巴頓時微張,瞪著眼,一臉不可置信的聽著韓小墨的聲音,竟是連話都忘記了說。
而其他賓客心中湧起驚濤駭浪。
如此通俗易懂的傳世佳曲,究竟是何人所吟唱。
比之憐香姑娘的曲子不知要好了幾百倍!
憐香怕是連給人提鞋的資格都不配!
此人大才啊!
場面一度失控,頓時變得騷動起來。
所有人爭先恐後的奔出勾欄,想要一睹歌唱之人的風采。
可當他們走出勾欄,卻發現茫茫人海之中,根本就沒有那吟唱曲子之人,都是歎了口氣,露出一絲遺憾之色。
而憐香杵在那兒,怔怔出神。
方才那人的曲藝,是她這輩子都只能是仰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