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將軍，鄭軍出南安城，人數三千，由鄭軍副將楊耿統領，正朝我們追來。”離開南安城約七裡，哨騎突然來報。

　　高羽立刻勒住戰馬，急忙道:“兵種探查清楚了嗎?”

　　“還在探查。”哨騎道。

　　“有消息立刻回報。”高羽調轉馬頭，旋即下令:“全軍轉身，組陣，備戰迎敵！”

　　“是！”

　　眾傳令兵立刻四散傳令。

　　“全軍停下！”

　　“組陣迎敵！”

　　“鄭軍出成，迎敵！”

　　“……”

　　高羽立刻觀察附近的地形，施福能成為鄭芝龍的心腹，還是有些能力的，見自己不攻城後，立刻便出兵了，並沒有一味死守。

　　附近是一片晉江衝擊而成的開闊地，兩千人完全能夠展開，附近有兩個相距兩百步五十步左右的小土墩。

　　高羽當即命令主陣設在土墩之間，先鋒隊和弓箭隊登上土墩，護衛兩翼，長矛隊居前，火銃隊居中，擺開了陣勢。很快哨騎來報，鄭軍也是輕裝出城，沒有攜帶火炮，但有兩百騎兵。

　　高羽暗松一口氣，沒有火炮自己就擁有射程優勢，兩百騎兵有些麻煩，但也應付的過來。

　　“轟隆隆……”

　　五六裡的距離，騎兵轉瞬即到，高家軍剛剛擺好陣型，它們便漫野而來。兩百騎不多，但四蹄奔湧，濺起陣陣泥土，卻有雷霆之勢，氣勢驚人。

　　水網密布的南方，幾乎沒有可供大規模騎兵衝鋒陷陣的環境，尤其是多山的福建更是如此。所以盡管鄭家盡管富的流油，但也沒有配備大量的騎兵，一是戰馬很難獲得，南方沒有養馬地，二是適用性確實不佳，養多了沒什麽用。

　　施福麾下五千多人，一共才三百騎兵，這次他派出了兩百。

　　“穩住！”

　　“注意火繩，不要滅了！”

　　馮大寶和張龍大聲下令，這是高家軍第一次野戰，第一次面對騎兵，難免有點心裡沒底。不過畢竟是經歷過大小二十幾仗的精銳，鄭軍這點氣勢，還不至於能嚇到他們。

　　軍陣嚴謹，除了將領的令聲外，寂靜無聲。

　　騎兵佐領見高家軍已嚴正以待，自知沒了機會，立刻帶領騎兵轉向，從兩百步外劃過一個圈重新聚集在一起，監視高家軍。

　　不多時，鄭軍主力到達，三千人漫野而來，人數多於高家軍，但顯得很雜亂。

　　只能大致的區分，前面兩排是刀盾兵，約三四百人，後面是火銃兵，人數大概一千人左右，但他們又不是純粹的火銃兵，因為身上還背著大刀，此外還有一千五百多人的長矛兵和弓箭兵。

　　整個陣型既不是防禦的方陣，又不是攻擊的橫陣，看起來不倫不類，還亂哄哄的，前後錯位，有些地方甚至混雜在一起。

　　“看來俘虜說的沒錯，鄭家的火銃兵都是放一銃，然後丟下鳥銃拿刀片子衝鋒。”胡天峰一看，說道。

　　高羽微微一笑，鄭家從海上起家，主要的實力在海面上，陸地上也就十幾年前乾翻過明朝的一些垃圾衛所兵，實際上並沒有經歷過像樣的戰鬥。

　　裝備不錯，可惜訓練不足，且戰術陳舊。

　　放一銃拿刀片子衝鋒?

　　那是萬歷三大征時候的戰術了，早就已經過時，那時候的輕火器主力還是三眼銃。

　　楊耿一看，高家軍陣容雖然整肅，但竟然擺了一個大橫陣，前面是三排長矛手，後面三排火銃手，前後一共就六個人，單薄的就像一張紙，

頓時樂了，“高家小兒，不過爾爾。”　　這樣的陣型只要接戰，自己能輕松將高家軍殺個對穿，到時候騎兵掩殺，此戰必勝。

　　於是他立刻下令刀盾兵和火銃兵前出，準備一戰擊垮高家軍。

　　一聲令下，鄭軍亂哄哄的朝前面湧去，刀盾兵豎起盾牌，頂在最前面，火銃兵裝填好之後，緊隨其後。

　　高家軍靜靜的等他們靠近，最前排的長矛手站的筆直，後排的火銃兵銃口朝天，槍托頂在腰帶上，盡量節省臂力。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兩百步……當鄭軍步入一百二十步的時候，高羽眼睛微微一睜，下令:“長矛隊蹲下，火銃三段，射擊！”

　　一聲令下，長矛手紛紛半蹲在地上，長矛放平，露出了裡面平舉著火銃的第一排火銃手。

　　楊耿一看，臉上的笑意頓時更濃了，“哼，看來高家小兒也就這點本事，一百二十步就端平鳥銃，等到八十步的時候手都已經酸了。”

　　“這幫傻子，殺他個片甲不留！”

　　“哈哈哈……”

　　身邊眾將一聽，也跟著哈哈大笑，輕松至極。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戰鬥可以擺成如此單薄的橫陣，擺陣，就一定要擺的厚實，否則敵人一個衝鋒便撕破，那還怎麽打?

　　還有，鳥銃的射程不過七八十步，這麽早端起鳥銃只能白白耗費臂力。

　　然而下一刻，只見高家軍陣中騰起一陣白煙，伴隨一連串略顯沉悶銃響，數百顆銃彈如疾風暴雨一般橫掃而至。

　　“噗噗噗……”

　　鄭軍軍陣暴起一片血霧，許多人渾身一顫，撲死在地，前排的大盾也暴起一團團木屑，許多刀盾手持盾不住，摔倒在地，頓時一片混亂。

　　楊耿和眾將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不敢相信，高家軍的鳥銃怎麽能打這麽遠?

　　在他們愣神的時候，放完第一銃的第一排立刻從人群間隙退到後面，第二排上前，又端平了鳥銃。

　　“嘭嘭嘭……”

　　不過七八息的功夫，又是一波銃彈。

　　鄭軍再次倒下去一片，刀盾手的混亂讓軍陣後面的火銃兵直接暴露在高家軍銃口之下。

　　鄭軍也同樣沒有想到高家軍能這麽遠就開銃，同伴的血霧濺的到處都是，傷兵到底哀嚎，血淋淋的創口極具視覺衝擊力。

　　他們懵了，有些人本能的往後躲，有些人還在往前，有些銃手見高家軍開火，以為距離到了，也急忙開火。

　　一個帶十個，十個帶一百個，就連後面的弓箭兵也拉弓射箭。

　　而這時候，高家軍的第三波銃彈，如期而至。

　　鄭軍頓時又倒下去一大片。

　　高家軍八百名火銃兵，三段射，每次能射出兩百七十多枚銃彈，面對鄭軍如此密集的陣型，只要射術不要太差，基本就不可能放空。

　　一輪下來，鄭軍就躺下了四百人，成為一邊倒的屠宰場。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楊耿慌了，這樣下去鄭軍就要崩潰了，於是大聲道:“全軍衝鋒，殺上去，殺上去！”

　　眾將這時候也反應過來，立刻打馬上前催促。

　　然而等軍令下達，鄭軍已經承受了五波銃彈，受傷的哀嚎如鬼哭，沒受傷的也被嚇的吱哇亂叫，已然處於崩潰的邊緣。

　　“騎兵衝上去纏住他們！長矛手弓箭手衝鋒！”楊耿大驚失色，前出的刀盾手和火銃手已經失去指揮，只剩下長矛手和弓箭手還沒有亂，但也被嚇的個個臉色發白。

　　鄭軍在福建沒有對手，承平日久，優勢相對於普通營兵並沒有太大，就是軍械精良一些，加上一些經歷過海戰的好手充當軍官。

　　可海戰和陸戰是兩碼事，大多數兵丁都沒有經歷過實戰，少量軍官改變不了什麽。

　　騎兵接令，打馬前衝，衝擊高家軍側面。

　　高羽裡立刻下令側邊火銃前出支援，弓箭手在土崗上居高臨下發射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在近七百交叉火力打擊下，兩百騎兵如下餃子一般墮馬，衝到一半便轉身逃跑，留下一地的屍體。

　　而此時鄭軍長矛兵才慢慢吞吞的組織好，但一切已經晚了。

　　高羽在擊潰騎兵之後，又來了一輪火銃齊射，便毫不猶豫的下令全軍突擊。

　　開玩笑，前出的中軍都崩潰了，還想讓側翼頂上穩住局勢?當高家軍是石頭，不會動的?

　　“殺！”

　　高家軍刀盾手、長矛手如林前進，奔跑中依然保持著嚴謹的陣型。

　　火銃兵上銃刺，緊隨其後發起了衝鋒。

　　鄭軍一看，立時崩潰，爭先恐後的逃跑， 亂兵一衝，後面的長矛兵和弓箭兵也被衝亂，跟著崩潰。

　　兵敗如山倒，所有人都在逃命，沒有人敢反身抵抗。

　　“不許退，不許退！”

　　“後退著殺無赦！”

　　楊耿大聲喝罵，令親兵阻止大軍潰跑，還連連斬了七八人，但一切無濟於事。

　　此時別說他，就是戚公在世，也無計可施了。

　　逃命的時候，誰敢阻攔誰就是敵人，楊耿的親兵很快就淹沒在敗退的人潮中消失不見。

　　“轟隆隆……”

　　高家軍哨探隊三十多人再次發揮了騎兵的作用，擰成一股，縱馬驅趕砍殺。

　　大勢已成，高家軍也不再保持陣型，以十夫長為小單位，有多快衝多快，漫山遍野的追殺鄭軍。

　　高羽縱馬，帶著身後八個騎馬的衛兵，也過了一遍騎兵砍殺的癮，手持利劍，借助馬勢一劍下去，連刀都能被斬斷。他手中的劍，是用坩堝煉鋼法練出的液態鋼澆築、精心打製而成，高碳鋼經過鍛造後，非常鋒利。

　　高家軍見主將神勇，士氣更盛，殺的鄭軍屍橫遍野，哭爹喊娘。

　　這一次，高家軍很罕見的沒要俘虜，因為高羽戰後還要繼續南下，沒有人手看押這些俘虜。

　　鄭軍倒了血霉，不反抗被攆著殺，反抗死的更快;不過七裡的路程，三千鄭軍被殺了一半，剩下的大部逃散，只剩下四百多人跟在楊耿身後狼狽逃回南安城，其中一百還是騎兵，步兵基本上沒逃回去多少。

　　論速度和體力，高家軍遠勝於疏於訓練和戰陣的鄭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