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整齊的排銃射向清軍，清軍像是割麥子一般一片片倒下，屍橫滿地。

　大炮、弓箭、火銃卯足了勁收割。

　清軍馬步混雜在一起，一片大亂，爭先恐後的擠向城門洞，原先他們夢寐以求要通過的城門洞，此刻已經變成要命的長廊。

　這一幕，赫然是鄭軍夜襲虎豹關的翻版，只不過鄭軍換成了清軍。

　高家軍經驗豐富，第一波先把清軍殺懵，殺崩潰，壓著他們逃出城，再用兩百騎兵和三千精銳趁勢掩殺，攆著清軍屁股殺向清軍大營。

　數千敗兵破膽，根本無法阻止，王體中目呲欲裂，灌城之時他派出了所有的兵馬，此刻在兵敗如山倒的境地下，他也無能為力了。只能看著敗兵湧入大營，將為數不多的守營士兵衝亂，最後演化為全軍的大崩潰。

　不論士卒軍齡多少，是否悍勇，此刻都變成了任人宰割的綿羊，把後背留給了高家軍的屠刀。

　高家軍則凶猛如虎，以百夫隊為單位，大砍大殺。

　“將軍快帶剩下的兄弟們走！”左右急忙對王體中道，潰敗發生的太快，太突然，清軍上下全都沒有準備，就稀裡糊塗的敗成一鍋粥。

　“走！”

　王體中咬碎後槽牙，大吼一聲，帶著身邊僅剩的百余人招呼敗兵，往來時的路狼奔豚突。他原是順軍部將，與明軍廝殺的時候，早就見慣了起起落落。

　“跪地投降！”

　“繳械不殺！”

　是夜，高家軍的怒吼徹夜回蕩，步騎追殺清軍一百余裡。

　……

　於此同時，在虎豹關，另外一場戰鬥也打響了。

　這是鄭芝豹的復仇之戰，高家軍主力大部被圍在邵武城，包括高羽本人，小部雲集在邵武、延平一線。

　守衛虎豹關的是高家軍戰鬥力較弱的輔兵，只有馮大寶部的兩千人，這讓鄭芝豹看到了報仇的機會。

　高羽兵進邵武，不光帶走了精兵，還帶走了絕大部分守衛虎豹關的大炮，馮大寶又分兵一千人鎮守大田，虎豹關已然空虛。

　兩千精兵趁夜摸向虎豹關。

　“什麽人?”

　關城士兵大喝一聲，見關城外人影綽綽，立刻敲響了警鑼。

　“當當當……”

　急促的鑼聲響徹整個虎豹關。

　鄭芝豹見沒了機會，劍指虎豹關:“強攻關城！”

　“殺！”

　“殺呀！”

　鄭軍如潮，扛著盾牌竹梯，蜂擁衝向關城。

　激烈的攻防戰立時爆發。

　昨日，黃熙胤的使者再一次接觸鄭芝龍，以侯爵之位相許，讓鄭芝龍投誠滿清，抓捕偽明監國朱聿鍵及依附於偽明官員，並派兵襲擊高家軍側後，策應清軍入閩。

　鄭芝龍左思右想，覺的唐王不可能是滿清的對手，福建遲早要淪陷，在鄭鴻逵、鄭森的極力反對下，答應了黃熙胤使者一部分要求，派兵襲擊虎豹關。

　之所以是一部分，是因為他還想觀望一下，因為王體中未必就能攻下邵武府，派兵只是兩頭下注，同時趁機收回虎豹關而已。

　漫長的掠海生涯，讓見風使舵烙印在鄭芝龍性格深處，成為一種本能，而從未沒想過自己有逆風航行的潛能。

　信鴿傳遞清軍的速度極快，邵武城的偷襲與反偷襲戰鬥剛剛打響，虎豹關這邊也是沸反盈天了。

　“嘭嘭嘭……”

　高家軍鳥銃一排接一排的輪放，將鄭軍成片成片的放倒;弓箭、石塊、檑木、大炮也在不斷的收割。

　然而鄭軍人數太多了，打退了一輪又一輪，延綿不絕。

　近一個月，鄭軍調兵遣將，在泉州府聚集了一萬多陸師，一萬多水師，鄭芝豹傭兵兩萬，底氣便足了起來，接到鄭芝龍的命令，連夜進軍，並發起了夜戰。

　“打！”

　馮大寶牙根癢癢，鄭家這群胳膊肘往外拐的王八蛋，高家軍在邵武城與清軍大戰，他們卻背後插刀，太不仗義了。

　兩家有仇，當面鑼對面鼓玩什麽花樣都行，但高家軍與異族爪牙戰鬥的時候發動偷襲，就太尼姆的不是東西了。

　“轟！”

　關城大炮轟出一大片葡萄彈，頓時在鄭軍中翻起一片血浪。

　石頭狠狠砸，檑木滾了一架又一架的竹梯，輔兵營的兩千人奮勇迎戰，打的鄭軍哭爹喊娘，屍體碼了一層又一層，都快堆到半牆高了。

　但鄭芝豹仗著麾下兵多，並知曉關城內只有兩千人，連幫忙的青壯都沒有，咬牙頂著巨大的傷亡進行車輪戰，要活活累垮高家軍。

　戰鬥至天亮，鄭軍一共瘋狂的發起了足足十次攻城，往往是這一波鄭軍還未打退，下一波鄭軍就已經準備好接替衝鋒了。

　戰鬥至中午，鄭軍足足發動了二十次蟻附攻城，關城外屍積如山，但高家軍也累的快拿不起武器了。

　“快，清理屍堆，清理屍堆！”趁著鄭軍潮水般撤退的空間，馮大寶急忙帶人清理城外的鄭軍屍體堆，並且親自參與。

　死去的鄭軍太多了，屍積如山，鄭軍踩著屍體堆用力一跳，都快能夠得著城牆了。

　高家軍立刻拋出幾十條繩鉤，勾住鄭軍的屍體就往城上拖，然後丟入城內，讓屍堆的高度降下去，同時收取滾石、檑木之類還能重複用的守城物資。

　但他們體力消耗巨大，進度很慢。

　還不等清除多少，鄭軍便發動了第二十一波進攻，連一點休憩的時間都不給高家軍。

　鄭軍兩萬，高家軍兩千，十比一的比例相差太懸殊了，加上虎豹關大炮被撤走大部分，在鄭軍不計代價的瘋狂進攻下，步入了最危急的關頭。

　“將軍，兄弟們損失慘重，也沒力氣了。”親衛佐領哭喪著臉叫道。

　馮大寶牙關緊咬，最近的大田一千援兵最快要在天黑才能到達，自己的兩千人已經傷亡過半，是無論無何都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

　鄭軍也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才會不計代價一波又一波的強攻，要奪回虎豹關。

　“受傷的弟兄們都撤了麽?”馮大寶問。

　“撤了！”親兵佐領點頭道。

　“按計劃行事，讓兄弟們撤！”馮大寶咬牙，事不可為，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