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躁動來得快去得更快。
就在海龍第一反應拔腿就逃的一刹那,他驀然刹住了腳步,轉過頭來。
“八爪魚大哥,我父親真的病了嗎?”
正準備來個“八爪躺”休息一下的八爪魚,沒想到小主人有此突然一問,有些結巴回答道:“我……我……我也是聽說,你可不能告訴主人……”
“你還是帶我回基地吧!”
海龍躺到海豚器裡,靜靜地浮在了海面上,海豚器隨著波浪蕩漾著,好像死了一般。
“小主人,你不渴了嗎?要不要我上岸替你去摘幾個椰子?”
“我現在不渴了,不……八爪魚大哥你還能上岸呀?”
原來準備上岸後擺脫八爪魚的海龍有些詫異地站了起來,沙子太軟,他身體晃動了好幾下才站穩。
――難怪你八爪魚這麽放心讓自己上岸了。
“小主人,我是三棲的,不但能在陸地上跑還能在天上飛呢!”
八爪魚有些得意地回答道。
“不過,我從來沒上過岸也沒飛過……你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急於炫技的八爪魚說話間已經從海面上騰空而起,身體急速旋轉起來,八條爪子輪得滾圓,眨眼不見了蹤影。
――父親怎麽會病了呢?母親說過,龍源基地是無菌的……難道病了就一定要回那個遙遠的星球嗎?母親也要跟著回去嗎?
海龍望著漆黑的海面,心裡亂糟糟的……
“小主人,你快張開嘴,這島上的椰子可真多。”
八爪魚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海龍的頭頂,它的每一條爪子都抓著一個籃球般大的椰子,其中一個已經被它擠開了,果汁準確倒進海龍的嘴裡。
“小主人,你慢點喝,不夠,我再去摘……這椰子有這麽好喝嗎?要是我能喝點就好了……”
“把剩下的椰子都丟了,基地裡不允許帶東西進去。”
海龍一下提高了聲調,嚇得剛得了話癆病的八爪魚一下把椰子全都丟了,裹住海龍,如同離弦之箭貼著海面疾馳而去……
海龍剛從游泳池裡冒出頭來,伸過來一隻細白的手掌……那手掌拉著他從海豚器裡出來,海龍一抬頭猛地愣住了。
――米娜怎麽會在龍源基地的?
“你……”
“您好!小主人您回來了……”
海龍一下明白過來,這一定是母親送自己的玩具,難怪她的手掌如同母親般冰冷。
――這怎麽可以與真米娜相比呢?我才不要一個女仆。
莫名有些惱怒的海龍一下恢復到滿不在乎的頹廢狀態,推開“米娜”的雙手,卷起海豚器。
“小主人,女主人在花房裡正等你過去……”
“知道啦。”
海龍不耐煩地打斷了假米娜的話,不再看她一眼,快步上了電梯。
花房在龍源基地頂層的露台上,呈梅花花瓣形分割成了五個不同的區域,四片花瓣分春夏秋冬種著數不勝數的四季植物,還有一瓣養著幾十頭奶牛和山羊……海龍的養母斯古麗一有時間就逗留在那,海龍吃的幾乎全是母親的收獲。
挽著頭髮母親坐在一條小板凳,替一頭小奶牛喂奶,橘黃的燈光照在她光滑的額頭上,反射出讓海龍暖心的光亮,見海龍在牛棚門口期期艾艾沒有進來,斯古麗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該替這牛寶寶取個名了,海龍你不想替她取一個嗎?”
“姆媽,
父親是不是病了?你和父親是不是準備回天辣雙子星了?” 海龍努力想從母親的臉上瞧出答案來……
但母親直到喂完一大瓶牛奶才緩緩說道:“你父親的身體確實大不如前了,我們的‘宙元素’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是在考慮近期就回到天辣星去……你在擔心姆媽不帶你去嗎?你放心,憑現在的技術,我們可以帶你一起走。”
“怎麽帶?你不是告訴過我,你們到地球就用了五十年嗎?”
海龍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禮貌地急急問道。
斯古麗松開小奶牛的脖子站了起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用的是普通的三代反物質能量星際穿梭機,如果用現在最新的宙變一代的話,回天辣用不了半個小時,即使用普通的蟲洞五代機,回家也不過一年半載的事,這事不用擔心,你父親自有安排……”
“就是三分鍾路程,我也不想去那鬼地方!”
海龍幾乎是喊了出來。
“海龍,怎麽說話呢?你父親的影片馬上就要殺青了,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麽?你父親訂購的龍犁都已經下了訂單……”
斯古麗瞪大雙眼,語氣嚴厲起來,在她記憶裡,盡管海龍有些小脾氣,但還從來沒有這樣沒有禮貌跟自己說過話。
母親說的宙變一代、蟲洞五代還有龍犁什麽的,海龍是一竅不通,他更喜歡看那些從幽靈船上收羅來的小說,何況此刻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
“姆媽,我真不想去天辣星,你一定要幫我跟父親說說……如果你們一定要帶我走,我……我……就……”
海龍一雙俊目裡已經閃現晶瑩的淚花,斯古麗的口氣頓時緩和了許多。
“孩子,你不喜歡她嗎?我可花了不少時間。”
海龍一扭頭,才發現那個假米娜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正是海龍極度不喜歡的。
“不是,我……”
斯古麗噗呲一聲,笑出聲來,“傻孩子,你想帶走那個真的小美女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考慮清楚了,這事我一定幫你……”
斯古麗一如既往用手指去刮海龍的鼻子,海龍一扭頭躲了過去。
“不要,不要,姆媽,你帶走她,那她的父母親怎麽辦?她的那些小夥伴怎麽辦?”
“海龍,你太貪心了,帶走米娜你父親還不一定同意呢!”
斯古麗深深地歎了口氣,就在海龍回基地的前幾個小時,她和海龍的父親威汀奧才剛剛大吵了一架原因就是威汀奧不想帶海龍回天辣星。理由是這要花費不菲的“宙”元素。自從跟著丈夫來到這個邊鄙的小星球拍攝參賽影片,眨眼已度過了五十個大法拉年(相當於十一億個地球年),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在斯古麗的一再堅持下,威汀奧最後才終於答應下來,條件是帶海龍到天辣星後,他不再負責提供改造海龍身體需要的“宙元素”。
斯古麗也明白要想把海龍的體質改造成跟天辣星人一模一樣, 就算把她和威汀奧在天辣星的所有資產都變賣了,也是遠遠不夠的。這些年為了拍攝這四部影片,差不多把威汀奧繼承的巨額家產都耗費殆盡了。
――但這些又怎麽跟海龍說呢?剛才腦子一熱答應海龍帶米娜一起走,自己還不知道怎麽說服威汀奧再多帶一人。
“姆媽,您們先回去好不好,等過完一百個地球年,我就到天辣星來找您和父親,好好孝敬您和父親……好不好嘛!”
海龍正要故技重施動用必殺技央求母親答應自己的要求,背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不用回頭就知道父親來了。
“主人,請問您有什麽吩咐嗎?”
那個米娜雖然是低版的玩具人,但見到男主人一臉寒霜,忙不迭讓過一邊。
“等你孝敬我們,彩虹門都塌了。”
海龍打小就對這位不苟言笑的養父有種恐懼感,見父親過來,恭恭敬敬說道:“父親您身體好些了嗎?”
威汀奧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的,一臉的憔悴。
“這些天玩得痛快吧?我布置的那些知識點都完成了嗎?要跟我們回天辣,你不抓緊時間學習怎麽行呢?沒有知識看你在天辣星怎麽生存?”
“父親,我……”
海龍很想把自己的想法說給父親聽,但一抬頭,看到高大的父親如刀刃般目光正居高臨下看著自己,慌張地低下頭來。
“親愛的,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嚇著孩子……來,一起來,我請你們喝新磨的咖啡。”
斯古麗一手挽住一個男人,拉著他們朝花蕊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