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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驚海內》第20章 宋3大堂講演劇,老道大街論閱人
  要說問題,那實在多了去了,這種表演放在現在的舞台上,能讓戲迷給轟下台去。但一來孟廣祿的嗓子實在好,二來形式新穎,三來也是如今能做的最好的地步了。宋三心裡還是很欣慰。

  “有幾個問題。”細節上宋三不打算扣,但是表演上他卻要說上幾句,於是他站起身來,踱步到眾人跟前,一邊來回溜達,一邊道“唱戲,是要賣角兒的,但是你們這些跨刀也要跟上。”

  跨刀,就是配戲的演員,比龍套好一些,一般也叫二路,眾人這些日子聽他不少的行話,此時也知道是什麽意思。

  “你。”宋三指著方才演李世民的演員道“你演的是什麽?是皇上,是李祖。所以你敬酒的時候,和他們不一樣,你要有傲氣,你給單雄信敬酒的時候,要單手持杯,他罵你的時候,你要生氣,很生氣,但還要保持風度,懂麽?”

  那個演員一臉蒙圈,半天才反應過來,似乎想到了什麽,低頭也不說話。宋三也不管他,又指著幾個其他演員道“你們也是,他是皇上,他被單雄信罵的時候,你們應該幹嘛?”

  一個伶人搶著道“憤怒?”

  宋三搖了搖頭,笑道“那個只是皇上,是你們的主子,你們是剛剛經歷過戰亂的實權官僚,你們不會為了他,去惱怒單雄信,因為那是你們的朋友,你們的恩人,你們所有人都對不起他。這個時候,你們的主子被這麽一個人罵,你們應該表現的是羞愧。愧對你們的主子,愧對你們的朋友的羞愧!”

  “但是只有你不一樣!”他不管那些若有所思的伶人,回手指著那個演尉遲恭的演員道“你和單雄信沒有交情,單雄信就是你擒住的,所以你才應該憤怒。”

  “你們知道我剛才說的是什麽嗎?”宋三突然笑道。那幾個伶人搖了搖頭,一臉迷茫,宋三又衝著那些沒有參加剛才表演的藝人道“你們呢?你們知道嗎?”

  看著所有人一臉不解的樣子,宋三笑道“是思考。你們通過思考,去看到劇本之外的東西。是你們通過思考,完善你們的人物。只有學會了思考,表演,才稱之為藝術。”

  這就是宋三的觀點——只有思考的藝術形式,才配稱之為藝術。所以八大山人的烏鴉是藝術,梵高的星空也是藝術,但基本功比他們兩個扎實一萬倍的美院學生們的作品,卻不是藝術。

  戲劇也是如此,梅蘭芳比那些連名字也沒有留下的演員好在哪裡?就是因為梅蘭芳知道了思考。或者說,梅蘭芳生活的那一整個時代,對於戲劇的發展來說,實在太了不起了。

  梅蘭芳這些人通過思考改變了前人的藝術,成就了京劇的偉大。可是現在,我們卻在固步自封的學習他們留下來的“流派”。

  “流派”,是京劇走到今天局面的唯一元凶!對,唯一!

  如果沒有流派,這個從最開始,就一直走在時代時尚最前沿的偉大劇種,怎麽會落後?怎麽會古老?

  流派總結了上一代人的輝煌,也將終結所有的輝煌。

  任何藝術不再思考了,實際上已經熄滅了,剩下的只是還沒有散盡的飛灰。死灰,永不能複燃。

  宋三說完,沒有打擾那些都在凝思苦想的伶人。他們本來就是伶人中的翹楚,能來到這裡的伶人,在過去必然對這一行有一股子憨勁。就像現在這樣,沒有人理會還站著的宋三。

  宋三知道,這叫“不瘋魔,不成活。”

  但他也知道,“成活”不是表演的最高境界。

最高境界不是全身心的情感投入,而是在飽滿的表演情感中,留下一絲絲的冷靜。是你在控制自己的表演。當然,這就是梅蘭芳和周信芳的境界了。  這幫子伶人想的入迷,直到宋三帶上帽子,穿上外襖,才有幾個人朝他拱了拱手。宋三也不在意,挑開門簾,頂著風出了園子,順便叫上了正在門房,和一個看大門的老書童扯犢子的呂西星。

  “道長剛才都聊什麽呢?”宋三邊走邊笑著問道。

  呂西星也不用文能護體,任由風雪撲打在身上,縮著手在道袍裡,眯著眼笑道“也沒啥,聊聊人生,聊聊哲理。”

  “啥?”宋三以為風太大,自己聽錯了,問道“你一個大儒,和一個六七十的老書童聊哲理?”

  “你可別小瞧別人。”老道士滿臉認真道“尤其是這些老人,你別管他們什麽文位,讀沒讀過書,你要知道,人的經歷是獨一無二的。他們這麽大年紀,經歷的事兒,別說你,我都有不少不知道的地方。而且越是這些低文位的老人,他們的知識和學問都不是來自書本,所以他們的知識都是新穎的,是看書看不到的。這叫啥?這叫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行萬裡路,不如閱人無數。”

  宋三猛的站住,轉身迎著風雪,畢恭畢敬的一躬到地道“學生受教了。道長真……”

  “真你娘了個腿子!”呂西星還沒等宋三說完,就從正面邁著一種詭異的步伐,一轉便到了宋三身後,飛起就是一腳,直接把宋三踹倒在地。

  宋三這才反應過來了,一臉苦笑的爬起身,撣了撣身上的雪漬,道“一時忘了道長喜好,嘿嘿……”

  “哼!”呂西星也不理他,冷哼一聲自己朝前溜達。宋三忙笑著跟上去,半天才給哄過來。

  可是宋三還在想剛才呂西星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心道“難怪蒲松齡的書房,要叫‘聊齋’,原來如此。”

  讀書、行路、閱人,這正是學問的吸取過程。書雖然是無數的,但知識的吸收速度和數量,對人來說卻永遠是在遞減的。越是知道的多了,吸取的速度就會越慢,這是必然的。

  因為知識是分等級的,有了更高等級的知識,再看到的大量的低等級知識,就會一帶而過,就好像……一旦你能明白《道德經》真正在說什麽,你怎麽還會去聽於丹胡說八道?……嗯,是個好比喻。

  那麽既然書本上面,知識的獲取速度在減少,行萬裡路就成為了一個更好的知識獲取方法。你可以去看各地的風俗,去見識路上的事情,去活成自己從來沒想過的樣子。

  然後你可以見很多人,很多很多,有君子,也有小人,還有連君子和小人都不是的普通人。他們的人生,他們的經歷,他們的故事,就是一本書。閱人無數,便是閱書無數。

  “道長是不是早已踏上了這條路呢?”宋三想到了這個一代大儒、當朝國師、道教領袖,常年遊走於山河大川之間,常年以極低的姿態和別人相處。這又是一種何等境界。

  想到呂西星,宋三的思維斷了斷,抬起頭,縣衙就在眼前。因為太冷,站崗的衙役正在門房取暖,見到宋三和呂西星回來,忙上前問好,隨手把一摞子拜帖遞了過去。

  宋三接過拜帖,一邊往屋裡走,一邊隨手翻看,待看到最後一張的時候,臉上頓時一愣。

  “怎麽了你?”呂西星看出異樣,抻著脖子看向宋三手中的拜帖,頓時一愣,伸手拍了拍宋三肩膀道“三郎。”

  宋三回過神來,笑道“道長,怎麽了?”

  呂西星撇著嘴,重重的點了點頭道“你紅啦!”

  “什麽紅了?”宋三哭笑不得道“不就是一份請帖嗎?”

  “一份請帖?”呂西星叫道“你知道這是什麽請帖麽?這是孔家家主過壽的請帖,孔家,孔家……兄弟,朋友,孫子,你知道什麽是孔家麽?我!”呂西星指著自己道“我,呂西星,大唐國師、道教領袖、我都沒接到過這玩意兒。人家都是直接遞到陛下的龍書案上的。”

  “那……”宋三不知該說什麽。

  呂西星叫道“那什麽那?你還不明白?我為什麽沒有?因為我是寒門,這帖子說是孔家家主過壽,其實就是每年找個時間, 天下世家的人過來一起聯絡聯絡感情。所以……你懂了沒?”

  宋三是真沒明白,他知道這事兒可能挺大的,但卻被呂西星一陣胡扯給繞暈了,此時不由瞪著眼,茫然的搖了搖頭。

  “嗨!”呂西星一臉焦急的跺腳道“就是說,自從有這麽個宴會那天開始,快幾百年了,你他娘的是第一個去吃人家酒席的寒門。”

  “寒門又如何?”宋三突然滿臉嚴肅的挺起胸膛,朗聲道“難道寒門就不能……”

  “少跟我扯犢子!”呂西星根本不吃這一套,直接打斷了宋三,撇著嘴問道“你就說你去還是不去!”

  “當然去!”宋三半點看不出方才一臉傲骨的樣子,笑道“傻子才不去。”

  呂西星突然“嘿嘿”一笑,弓著腰跑上前,指著宋三手裡的請帖道“那個……嘿嘿……能帶四個隨從。”

  宋三愣了半天,哭笑不得,道“自然要道長保護我的。”

  呂西星知道這是答應了,頓時大喜,他倒不是非要去和人家那些世家論交情,而是實在沒有去看過,心中好奇的很。以前皇帝去的時候,帶的都是皇族,因為就算帶的人,也必須是世家子弟。

  可是宋三不一樣,宋三本來就是寒門,上哪裡認識那麽多世家子弟?司馬書那種有名的天才,家族肯定不不可能不給他留個位置。所以宋三帶著四個寒門子弟,也合情合理。

  其實,到底行不行,呂西星心裡也沒底,但試試總沒問題吧?到時候人家不讓進,走就是了。至於臉面問題,那從來不在呂大國師的考慮范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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